第一百零三章 坠入深渊
梁厚载当时的表情是十分紧张的,我看到他的额角上都是冷汗,他一边伸手来拉我,一边长长松了口气。 当他们两个抓住我的手腕时,我还冲梁厚载笑了笑:“我没事,可惜让那个俘虏跑了。” 我说着话,他们已经将我的整个上半身都拉出了水面,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河面下的暗流却突然变得异常湍急。 我就感觉有一股非常大的力量钳住了我的双腿,拉着我坠向河底。 梁厚载和梁子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我看到梁子一手拉着我,另一只手伸向了河道旁的一棵小树,可河面下的力量来得太突然,梁子还没等把手臂展开,就听见“扑通、扑通”的两声闷响,他和梁厚载几乎是同时落入了水中。 当时庄师兄就在梁子旁边,他伸出手想拉住梁子,可梁子的落势太猛,庄师兄没能拉住。 暗流翻涌,我们三个人同时被卷到了河底,在这么湍急的暗流面前,我们三个就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无法冲上河面。 可在暗流突然变急的同时,河下的水竟然意外地变得比之前清澈了一些,我能看到在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在洞口附近的还挂着几个索钩,上面连着很粗的绳索。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洞就是龙王墓的入口。 师父不让我进去,肯定有师父的道理,可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如果我不进去,肯定要被淹死在二龙湾的河道里。 我赶紧拉上梁厚载,又拉着梁子,朝着洞口游了过去。 离洞口越进,暗流就变得越急,本来我还想抓着一条绳索,慢慢探进洞口,可我离洞口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从暗流中传来的吸力已经让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吸进了洞里。 之后我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我在水中盘旋着下沉,进入洞口的时候,我的左手撞在了洞壁上,剧烈的痛楚让我松开了手指,梁子的手腕从我手掌里滑了出去,现在我的右手还紧紧抓着梁厚载。 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下沉的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在我马上就憋不住气的时候,周围的水流突然间消失了,之后就感觉整个身子都失重了一样,头发、衣服,全都向上飘了起来,慢慢的,我的五脏好像也全都顶到了我的胸腔,想从我的嘴里挤出来一样。 我胃里翻江倒海,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刚开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我朝着自己脚下看的时候,才看到在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抹飘飘忽忽的幽光,借着这些光,我又看到一颗颗巨大的石钟乳从我的周围快速掠过。 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在极速下坠,而万丈深渊底部的那些幽光,就是我的终点! 意识到这些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嘶喊:“啊——” 之后梁厚载的尖叫声也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在当时的情况下,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了,尖叫也是完全没办法控制的。 片刻之后,我的耳边穿来一阵水花飞溅的碎响,我和梁厚载再次落入了水中。 大口的水灌入我口中,那水很涩、很咸,这些水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感觉有点粘稠,而且浮力很大,一感觉自己不再下沉了,我就赶紧摆动着手脚游上了水面。 我上了岸之后,心里还是不停地打哆嗦,说真的,如果深渊的下面没有这么深的一潭水,如果我在落水的时候身子不是竖着钻进水里,而是以趴着的姿势拍在了水面上……想到这些,我脑子里就显现出一个血rou横飞的景象。 这时候,梁厚载也爬了上来,躺在我身边,也是一脸惊慌未定的表情。 我望着漆黑不见五指的洞顶,脑子乱糟糟的,过了很长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就是龙王墓?我就这么进来了?我没死?我该怎么出去? 这些问题同时交织在我的脑子里,它们反复地出现,反复地交织在一起,每个字都是胡乱交叉着,我当时只知道脑子里乱,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梁厚载慢慢地爬起身来,怯生生地问了我一声:“道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回了回神,但也没回应他的话,不是我不想回应,而是当时嘴唇都在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沉着一口气,朝四周观望,才看清这里的样子。 之前我看到的那些幽光,就来自于我们面前的那个水潭,不是水潭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而是整潭的水都泛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辉。 我和梁厚载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这种水,以至于现在我们身上也泛着蓝色的光。 在水潭四周,是一圈高大的石钟乳,这些石钟乳被水中的光泽照耀着,衬出一种十分油腻粘滑的光泽。 另外在我和梁厚载的身后,还有一条非常深邃的隧道,虽然里面漆黑一片,我只能看到一个洞口,但我站在岸上,就能感觉到洞口正有一阵阵凉风吹出来,也能隐约听到十分幽长的风吟声,所以我知道,和这个洞口相连的就是一条隧道。 这时候梁厚载又问我:“梁子怎么没下来?我记得之前他应该是和我一起下水的吧?” 我沉了沉气,才对梁厚载说:“进洞的时候就散了,也不知道他进没进来。” 和那次在道观上碰上了封门阵时一样,我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口吻。只不过那一次是担心梁厚载和刘尚昂会紧张崩溃,我刻意装出来的,而如今的这份镇定,有一半应该是真实的。 这些年来,数次与生死擦肩的经历,让将近十四岁的我,与刚刚入行的时候相比,在心智上已经沉稳了一些。 说完这番话,我再次朝四周观望了一下,除了我们背后的这条隧道,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以走通的路了。 但我还是打算等等梁子。 其实我是很希望梁子也下来的,他的战斗经验丰富,手里还有枪,能有他跟我们在一起,我心里也能更踏实一些。 同时我也在担心,万一梁子没能被暗流吸入洞口,他一旦被困在二龙湾底,现在肯定是凶多吉少。
片刻之后,梁子的钢盔落进了水潭,激起一大捧水花。可又过了很久,梁子依旧没有出现。 看样子,梁子的确没能进洞,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没有被困在二龙湾底,而是被庄师兄他们弄上了岸。 我在水潭周边的钟乳石林里扫视了很久,一直没能看到绳索的踪迹,那些挂在龙王墓入口的绳索,似乎也没有足够的长度通到这么深的地方。 之后我又仔细看了看我和梁厚载站立的这个地方,从我和梁厚载身上滴落的水在地上发出一抹蓝色的幽光,可除此之外,岸上也没有其他的水渍。除了我们两个,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不管是那些雇佣兵还是我师父都没来过。 我推想,除了我们身后的隧道,在我们头顶上方的岩壁上,应该还有其他入口。可那面垂直的岩壁就像一面镜子,上面反着水潭里的光,看上去真的是光滑无比,连个突起的石头都没有。我和梁厚载手里什么工具都没有,这样一面岩壁,我们两个无论如何也是爬不上去的。 梁厚载和我一样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我看到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过了一会,他又有些紧张地问我:“道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不去看不远处的隧道,可我看得出来,他的视线虽然正对着我,可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那个隧道。 梁厚载不想进那个隧道,他一边想让我拿个主意,一边又一定是不希望我带着他进隧道。可就目前来说,隧道的确就是我们唯一一条路了。 说实话,从那个隧道里吹出来风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虽然离得远,但我还是能闻到那阵风里带着轻微的尸臭,我也不想进那个隧道,里面肯定有邪尸。 我长出口气,对梁厚载说:“现在咱们得先去找我师父,我觉得师父既然能进来,肯定就有出去的办法。除了这一条路,咱们也可以在这里等待救援,不过这里面的阴气太重,就咱们两个的道行,如果不及时补充阳气,在这种地方最多能撑上几个小时,等到阴气把咱们身上的阳气耗尽了,不是我发狂就是你发狂,不是我杀了你,肯定就是你杀了我。所以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应该去找我师父。” 我故意将话说得长一些,让语气沉稳一些,我希望梁厚载能觉得我很冷静,这样他也能冷静一些。 梁厚载沉默了一阵才用力点了点头:“对,应该先去找柴爷爷。可咱们到哪去找他?” 我没说话,指了指梁厚载身后的隧道,可梁厚载没回头,他的表情一下又变得紧张起来。 其实这两年我和梁厚载也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他向来是比较镇定的,甚至在很多时候比我都要镇定,可是现在他却表现出了一种和他的性格不太相符的紧张情绪。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还没有从刚才的高空坠落中缓过劲来,他可是患有非常严重的恐高症,从上岸至今,梁厚载的手一直在轻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