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章 镇蛟
可阴煞还在变强,番天印的气场也很难再压制住它了,最后,阴煞炁场增强到了极点之后,就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渐渐减弱,而此时番天印上的炁场,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磅礴了。 两股炁场在地面深层互相角力,似乎谁也无法完全压制住谁。 师父双手抵住番天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可豆大的汗珠却不断从我师父滑落下来,师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能看出来,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接下来,就看耐力,看我师父师伯和地底的尸蛟谁先支撑不住。 人的体力是很有限的,可尸蛟只是一具邪尸,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对于邪尸这种东西来说,都是无穷无尽的。 我已经能感觉到番天印的炁场正慢慢被阴煞炁场顶回地面,而且这个速度还在缓慢地加快。 这时候,师伯突然喊了一声:“走罡!”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师伯的意思,直到师伯又喊了一声:“有道,走罡!” 这下我也不敢迟疑了,赶紧站起身来,快速进入思存境界,踏出了罡步。 这一次走罡,我依然能感应到星宿的星力,可当我踏出第二部的时候,脑海中竟第一次呈现出了星宿的样子,那些星,在我看来是红色的,红中带着一点点青黄,就像是一团团火焰一样。 北斗天罡的星位在我脑海中出现了仅一瞬间,在这之后,我眼前的世界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样,那个画面非常怪异,就好像,我被罩在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星宿原本就被纹刻在这个罩子上,而当我的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整个罩子轰然崩碎,星宿消失,可它们的光芒却留在了空中,这些光芒先是变得非常涣散,之后又聚在一起、凝成一股,朝我的身子奔涌而来。 当这样一抹光芒从我的头顶上掠过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眼前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真实的,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深邃的巨大洞xue,师父和师伯一左一右地看在我身旁,他们全神戒备地,似乎在和洞xue中的某个东西对峙。 片刻之后,洞中传来一阵非常狂躁的气息,一堆闪着深黄色光芒的眼睛在黑暗的洞中亮了起来,那双眼睛中带着非常警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突然间,那双眼睛以极快的速度向我靠近,而其中的眼神也变成了暴怒,我感觉,洞xue中的东西,在下一瞬间就会冲出来。 可它又十分突然地停了下来,在它停下的时候,我感觉到手上变得沉甸甸的,低头去看,就发现番天印此刻就在我手中,而在我的正前方,还有一口附着着黑色液体的红木棺材,那棺材红得像血,附在上面的水不断涌动着,就像是刚煮沸的沥青,这不是黑水尸棺,还能是什么? 在我的感觉中,番天印和黑水尸棺的气场相互呼应,好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继而产生了一股中正炁场,围绕在我的身边。 洞xue中的东西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它的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我,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闭上。 而这时的我,心中却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我将番天印抱在怀里,朝着洞口深处,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走。 当那双眼彻底闭合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就像是有一根尖锐的针,直直扎在了我的心脏上。 我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然后就从这场似真似假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此时的我,还站在墓室中,身子还保持着踏出最后一道罡步的姿势,番天印还在我师父手中,我身前也没有出现黑水尸棺。 可这时的地面已经不再震荡了,师父怀抱着番天印,坐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师伯似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此时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 而离我不远处的蛟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碎成了一块块手掌大小的碎片。 我又看向梁厚载,他这时还趴在地上,可他那一双眼睛,却带着极为惊愕的眼神朝我望了过来。 我想给梁厚载一个笑脸,可我还没等笑出来,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之后就感觉膝盖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之后我就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好在神志还算清醒。 师父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我身边,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塞进我嘴里。 师父常备在身上的糖有两种,一种是用蓍草和尸油混起来的那种奶糖,另一种,则是裹了一层糖衣的尸丹,现在师父塞在我嘴里的,就是一颗尸丹。 尸丹这东西,有点类似于动物身上的“宝”,比如牛宝、狗宝这一类的东西,可像牛宝、狗宝,大多是不溶于水的,而且久置不腐。尸丹也不会腐烂,而且如果它不触碰到人的唾液,上面还有一阵类似于麝香的味道,可它一旦进了嘴里,被唾液包裹之后,那是入口即化,而且味道惊人。 什么味道?臭啊!我将它含在嘴里之后,从嗓子眼到胃里,就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臭味,弄得我直想吐。 可对我师父来说,这些臭烘烘的尸丹他一向宝贝得不得了,当着他的面我又不敢真的吐出来,赶紧囫囵着将尸丹咽了下去,那东西进了我的胃之后,还是不停地往上返臭气。 臭得我直皱眉头。 我师父还在一旁问我:“什么味道?” 我只想着回应师父的话,可一张嘴我就想吐了,用了好大力气才强行忍住,之后又特别艰难地朝我师父吐出了一个字:“臭。” 听到我的话,师父脸上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唉,还好还好,阳神没有受损。” 我心里还觉得怪,不就是走了一套罡步吗,阳神怎么会受损呢。 这时候我师伯也十分吃力地做了起来,他看起来不但虚弱,脸上的表情还惊魂未定的,他沉默了很久,好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定住神,之后才问我师父:“宗远,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师父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也许是因为有道的体质比较特殊,才出现了刚才那样的状况。”
师父的话弄得我云里雾里的,我一直等到嘴里的臭气散得差不多了,才问我师父:“怎么了啊师父,刚才出了什么事啊?” 师父仔细思考了一会,才对我说:“你走罡的时候,番天印、招魂幡,还有我和你师伯背上的两个黑水尸棺,四道炁场全部移到了你身上。我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你的阳神完整的缘故吧,不过也不好说的,这种事情过去从来没发生过。” 怪不得师父担心我的阳神会受损呢,三道黑水尸棺的炁场加持在我身上,那种炁场是一种极其精粹的阴场,确实很容易伤到阳神。 可黑水尸棺的炁场在我身上聚集,似乎还说得过去,可番天印和招魂幡是怎么回事,以我现在的修为,明明还无法从番天印上借力,而招魂幡,我身上阳气精纯,那玩意儿我这辈子都无法使用。 师父的话同样引来了师伯的惊讶,就听我师伯远远朝我师父吼:“有道第二次种棺的时候,阳神没受损吗?” 被我师伯这么一问,我师父显得有点得意:“嗯,的确没有,不但阳神没有受损,在第二次种棺的时候,有道还见到了一世祖的魂。” 师伯愣了一下,又非常惊讶地看着我,从师伯的眼神里,我不仅仅看到了惊讶,还能感受到其中带着几分兴奋。 他就这样盯着我看了很久,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的,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过了一阵子之后,师伯又带着些埋怨地对我师父说:“宗远啊,不是我说你,二龙湾的危险你是知道的,这样一个地方,你怎么能带着有道来呢?咱们守正这一脉,千多年了才有了有道这么一个阳神未损的弟子,他现在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传承上,连我都知道,在咱们这一脉流传着一些秘法,就得要背负黑水管又要具备完整阳神的人才能修习和钻研。宗远啊,你可是掌门,这种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着师伯的话,我师父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说:“守正一脉的术法之所以能传到现在,还不就是因为历代门人不断地实践和改良,咱们这一脉的传承,不都是通过实践验证出来的?师兄别忘了,咱们年轻的时候师父可是反复叮嘱过,咱们这一脉,每一种术法,都要反复地实践,才能修到大成境界。我要是总把有道放在家里,溺着他护着他,反而是耽搁了他,害了他。” 师父有师父的道理,师伯也有师伯的道理。 他们两个虽然没有争吵起来,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却隐约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这时师伯又说道:“现在趁着有道的阳神完整,就应该早让他多花些经历,钻一钻先辈留下来的那些个秘术,你这样整天带着他到处跑的,可不就是耽误了他?万一出点意外,有道损了阳神,那些秘术,就失去了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