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章 大地之语
在这种完全没有自然光的地方,手电光照到的地方看起来都是没有颜色的,我之所以确定脚下的那片水域是一个血池,还是因为从中传来的那股刺鼻血腥味。 借着手电的灯光,我还看到血池中飘着一些足球大小的凸起物,但一时间也无法辨认出那些东西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从我的正左方突然出现了一股很强的生气,而且那道气场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靠近。 我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夏师伯却从上面对我喊:“不要妄动!” 原本我好像赶紧顺着钢索向上爬,先避开这股突然出现的气场再说,可听夏师伯这么一说,我才回过味来,那股气场移动的速度太快,现在就算逃恐怕也是逃不掉的。 就在我脑子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那股气场已经来到了我的脚下。 赵师伯依然用灯光照着我脚下的血池,我就看到一大堆碎rou从血池中快速地流过。 其实在当时那种条件下,很难分辨从我脚下流窜过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只是感觉到那些东西上带着大量的生气,而其形状又像是一块块刚被切开的rou,才认为那些东西就是一块块碎rou。 这时候,赵师伯竟然冲着我喊:“捞一块上来!” 他竟然让我捞一块碎rou上来! 我当时还怀疑自己听错了,谁知道那些看起来想虽然的东西是什么,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在这些碎rou底下会不会还藏着别的东西,所以我就想,赵师伯应该不会让我冒这种险吧。 可赵师伯好像是以为我没听懂他的意思,又喊了一句:“捞一块rou上来看看。” 完了他还补充一句:“你放心捞,你夏师伯都说了,这里没有危险。” 我沉了口气,硬着头皮将手掌伸进了血池中,有一块碎rou正好碰到了我的手心,我立刻将它抓在手,又把手收了回来。 赵师伯用手电照着我的手,示意我摊开手掌。 其实我当时已经知道手中的东西不是什么碎rou了,它很坚硬,触感和黄冈岩的横切面很像,都是有一种非常细碎的摩擦感。 它好像就是一块石头。 我举起手来,将它递给了赵师伯,赵师伯将它拿在手中,仔细观摩了一会,有些疑惑地说:“是石头,怎么会是石头呢?” 在赵师伯说话的时候,生气流经我们脚下的血池,朝着右侧游走了。 赵师伯扔了石头,又举起手电,朝那面会颤动的石壁照了过去,就见石壁还在不停地颤抖着,之前它颤动的频率大概是一分钟一次,可是现在,它却在以每一秒活着两秒一次的频率颤动着,像极了一个不断搏动的巨大的心房。 赵师伯朝着石壁颤动幅度最大的地方照去,就见在那个位置,插着七根极为粗壮的长棍,每一根长棍都和我的大腿差不多粗细,上面还泛着一层油腻的光泽。 而在长棍扎入石壁的位置,正有一些液体勃勃流淌出来,我分辨不出那些液体是什么颜色的,但隐隐有种感觉,觉得那好像是血。 赵师伯收齐了手电,对我说:“有道,咱们得想办法到石壁那边去。” 我回应道:“只能荡过去了。” 赵师伯“嗯”了一声,之后就和我一起用力,试图让钢索沿着正确的方向晃动。 可我们两个人的力气不一样,发力的节奏也不一样,很难让钢索如我们想象中那种正常晃动,最后还是夏师伯给我们喊着“一二,一二”这样的口号,协调了我们的节奏,钢索也勉强朝着石壁那边荡了几下。 好在石壁离我们不远,我瞅准了机会,在钢索离石壁最近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根长棍。 而赵师伯则迅速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钢钉、锤子和扣环,将钢索固定在了石壁上。 我试着扥了扥手中的长棍,它插得非常结实,我连加了两次力,长棍竟然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时候赵师伯才冲我喊:“有道,拔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些棒子拔出来。” 我朝着赵师伯摇头:“不行,插得太结实了。” 赵师伯点了点头,就解开了腰上的锁扣,直接从钢索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其中一根长棍上。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将它们叫做“长棍”合不合适,其他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根根粗壮而光滑的石桩,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它们的材质,可从触觉上看,这些东西上没有金属特有的那种凉意,更像是某种光滑的石头。 只不过刚才我们离得比较远,虽然当时我也能大致估测出这些东西的粗细和我大腿根差不多,可最让我感动惊奇的还是它们的长度,每一根都长达四五米,就这些斜插在石壁上,如果再离远一点看,这些类似于石桩或者长棍的东西,就像是插在一个巨大胸口上的七根钢针。 由于这些东西的表面非常光滑,赵师伯落在上面的时候还险些滑倒。 在这之后,赵师伯又帮着夏师伯解开了锁扣,帮着他爬上了长棍,最后是我,由于我不知道挂在腰带上的那些锁扣如何解开,只能靠赵师伯帮忙。 由于长棍表面过于光滑,我们三人只能分别趴在一根长棍上,用手臂和腿紧紧抱着它,以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三顶头盔上的灯光此时就直直打在长棍和石壁相交的地方,不时有带着刺鼻血腥味的液体从那个地方流淌出来,汇成了一道小瀑布,落入了我们正下方的血池。 赵师伯伸出手来,用食指沾了一些液体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之后对我夏师伯说:“不是血,这味道不对。” 我也伸手沾了沾那里的液体,用鼻子嗅了嗅,这种液体的味道的确比正常的鲜血还要刺鼻一些,之前包师兄他们在黄老天爷的宅子地下割破了一根引血用的管道,那些管道里流淌的液体,味道和石壁上流出来的液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现在可以确定了,血煞阵里的“鲜血”就是从我们下方的这个血池里引过去的。 我心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脸几乎就贴在石壁上,突然就听到在石壁的深处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刚开始我还以为某种动物在石壁中窜动,可当我竖着耳朵仔细去辨认那阵声音的时候,又感觉那好像是某个人在窃窃私语。 但还没等我将那个声音聆听清楚,附近就响起了夏师伯的声音:“这就是血,这一方土地的血。” 土地还会流血?
我心里也是一阵惊愕。 赵师伯皱了皱眉,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那些从长棍和石壁的交界处勃勃流出的液体。 片刻之后,赵师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粉末,涂抹在了石壁上。 那面石壁还在以心脏搏动的频露颤动着,随着它的每一次颤动,赵师伯抹在上面粉末就一点一点地脱落下来,慢慢飘入血池之中。 夏师伯带着些担忧地问我赵师伯:“怎么样?” 赵师伯咂了咂舌,无奈地叹了口气:“很麻烦。要想压住祠堂后山的邪气,就必须让这地方的血断流,可若要让血断流,这片土地,怕是要死了。” 赵师伯的话说得,让人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不过我稍稍思考了一下,也大概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听完赵师伯的话之后,夏师伯也是一声长叹:“唉,土地成精,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就这么杀了它,于心不忍啊。” 就在夏师伯说话的时候,从石壁深处传来的“悉索”声变得比之前更为清晰了,不但清晰,而且连频率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这种声音似乎只有我能听见,赵师伯此时还在和夏师伯交流。 我的注意力受到石壁内传来的声音吸引,也没听清楚赵师伯和夏师伯说了什么,只记得夏师伯好像是让赵师伯想想办法,试试看能不能在保住土地的同时将血源给断了,而赵师伯则说什么,如今这里的土地已经不能和阴阳沙交合,气韵已经散了,根本没法救。 石壁中的那股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它传到我的耳朵里的时候,我就仿佛感觉有人正对着我说话,我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却能在隐约间知道对方的意思。 随着声音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我能感觉到石壁中有某个东西此时正非常迫切地想要和我沟通。 我努力沉下心来,试着去聆听它的声音。 当时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大概是这样的:“嗤嗤啦啦,悉悉索索所,舒呼舒呼,嘘……” 但意外的是,我竟然能明白它的意思。 它说,它很痛苦,希望我能帮它。 我给了它回应:“你是谁?” 我说话的时候,两位师伯同时朝我这边看了过来,赵师伯还一脸疑惑地问我:“有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只是朝赵师伯摆了摆手,示意他现在不要说话。 赵师伯安静下来之后,石壁深处再次传来了声音。 那阵声音听起来依然无比奇怪,可我依然能理解它的意思。 它说:“我是土地。” 土地? 我立刻问它:“你怎么了?” 土地:“我很痛苦,帮我解脱。” 我:“这是什么人干的?谁在你身上插了这些东西?” 土地:“我不认识他。” 我:“大妖在哪?” 土地:“它睡了,一千年了,我第一次见它睡得这么沉,它累了,不要打扰它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