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我和箫庭面对面坐着，看着他苦着脸，我笑了笑。 “花间，我们换点别的好不好？” “不行，今天你非得陪我吃这云鼎饺子，不许你不吃。” 我要的是素馅儿，举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很鲜很美，辣好像也不是很辣，只是那麻麻的味道弥漫了口腔，让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可慢慢的，那辣辣的感觉就翻腾出来了，从舌头里滚出来，刺得人的神经发颤。 辣得让人受不了，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吃完一个饺子，我目视箫庭，他皱着眉头，好像怪我任性，可不知怎么，却没有发脾气，夹起一个饺子，闭着眼睛吃了。咽到肚子里时候，箫庭喉头抽动一下。 终于还是受不了了，我们两个人各点了一份冰镇酸梅汤。 喝了一口酸梅汤，我感觉嗓子舒服了些，那冰冰的饮料让我的舌头也没那么疼了。 云鼎楼门口挂两个红红的灯笼，风一吹，就摇摇摆摆的。 我对箫庭说：“箫庭，我们有认识好多年了吧。” “你如今也还没到二十岁。” “但我十岁都认识你，不算别的，也足足十年了。”我想起前世微微惆怅。 “不错！” “十年不算太长，也不算短。” “是啊——” 我托着腮看着箫庭：“阿庭，你长得真快啊！” “什么？” “我还记得你成年礼那一天，你让长辈戴上冠儿的样子。我那时候才十六岁，你摸我的头，说我是小姑娘。” “你到现在也还很任性。” “十四岁时候，我跳舞给你看，你那天晚上说喜欢我，抱着我说要等我长大，娶我为妻。你还记得吗？” “我自然记得，只不过天意弄人。”箫庭声音里也有几分伤感。 我话锋一转：“阿庭，我腿上有一条疤！” 箫庭啊了一声，我说道：“这是十二岁时候，我跟你在秋猎上贪玩，两个人越跑越远，我割伤了腿，马儿也受惊跑了，你将我背回来。那时候我问你累不累啊——” “我说当然很累，所以你要补偿我，一定要嫁我为妻。”箫庭喃喃说。 “我那时候答应你了，而且说话算话。” “其实你那时候还小——” “我知道你只是逗逗我，免得我内疚，你对我很好。我总想着，你背着我，那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多好。” “可是花间，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是最喜欢吗？” “最喜欢。” “箫庭，你老是说话不算话。”我声音微微一顿：“你忘记了，还没有赔我冠儿。” 箫庭眼睛里有些疑惑，我声音微微的颤抖，呼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忘记了，我十岁时候认识你，那时候你将我的发冠射掉了。” 举起筷子，我连吃了两个云鼎饺子，竟然不觉得怎么辣。我听着箫庭说：“可是你也抽了我一鞭子，除了你，这辈子没有谁敢用鞭子打我的脸。” 我眼泪如掉线的珠子，哗啦啦的落下来，滑过了我的脸颊。我连忙用手擦去：“这饺子好辣，辣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箫庭看着我，眼神有几分伤感。 “可是越辣越想吃。”我没有停口，嘴唇被辣得肿起来，泪水更是流不住。 “花间，不要再吃了。” 我停了嘴，没再动口，捂着嘴唇咳嗽，这饺子辣得我受不了了，泪水止也止不住。箫庭递过手绢儿，我擦干净泪水，又连忙喝了几口酸梅汤，才感觉舒服许多。 “箫庭，我吃饱了，再去玩吧！” 箫庭点点头，他今天真的很宠我，我说什么，他都乖乖的听话。不过他虽然吃了这辣辣的饺子，却没有被辣得哭出来。这是自然的，认识他很久很久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哭泣的样子。他怎么会因为吃这辣辣的饺子，因此哭出来呢？ 一路上，箫庭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生怕和我走散了。 也许我跟他要是平凡的夫妻，虽然会因为柴米油盐的事情而争吵，为了生计而忙碌，但争吵过后，就可以这么手牵着手，在夜风里逛街，窃窃私语，说些贴心的话儿。 一路上箫庭谈笑风生，指着有趣的地方，让我去看看瞧瞧。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行人渐渐散去，店铺也一一关闭。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过的快极了。 箫庭领我到一间小吃店前，对我说：“据说这家店，是整晚都做生意的。” 我抬眼一望，虽然夜已经深了，然而客人竟然不少。 “店里只卖汤圆，比别处要好吃，黏而不沾牙齿。据说吃了这里的汤圆，就会夫妻和顺，情人间也会甜蜜蜜的，就如这里汤圆的馅和皮一样，粘腻腻再也不分开。虽然不过是宣传的手段，可是这里汤圆确实比别处好吃。” 他不由分说，拉我进去。因为人多，我与他只能和别人拼桌，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条凳上。他身为王爷，却和我挤在这条凳上，只为了吃一碗汤圆，难道真的很喜欢吃吗？ 箫庭要了两碗汤圆，每个碗里有五颗汤圆。 我举起白色的汤勺，勺起一个，然后小心翼翼咬下半个，味道果然不错，很浓腻很香，甜得恰到好处。 不过咬了半个，我就吃不下去了。箫庭不免问我：“花间，不好吃吗？” “不是，我刚才用了饺子，肚子还饱着的，没有饿。”何况说什么吃了汤圆，就能甜腻腻的，永远也不分开，那种骗人的含义，让我更加吃不下。 我不肯吃汤圆，却不知道箫庭是怎么想的。他若无其事，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吃完汤圆，然后付了银子。 “花间，你还想到哪里去玩？” 我想了想说：“箫庭，我已经累了，你带我到栾河边吧！” 箫庭好像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拉着我走。他的马儿早被挤走了，栾河也很远，我跟他逛了一晚上，脚也走疼了。箫庭竟然察觉到我的不舒服，弯下身说：“花间，我背着你走吧！” 我有些慌乱，说道：“不用了。” 他却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让我伏在他的背上，再背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