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十九 接下来两天,情形却好了许多。那青郡的流民向京城方向行走,而我与满月却直往云郡奔去,渐渐就不见那些流民队伍。 到了云散关时候,我忍不住松了口气,过了关,再过四五日,就能到风烟郡了。 我到了云散关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那金灿灿阳光照人身上,如灿烂的金菊,让我心情也开朗起来。然而到了关口,却是守备森严,我被兵士拦住,不许前行,只因太阴教与朝廷打仗,朝廷只恐jian细往来,已然不许西燕民众再去风烟郡。 我忍不住捏紧手掌,难道竟然功亏一篑? 那兵士忽然朝我一笑,眼神有几分诡异,低低说:“也不是不能通融——” 我忽明白他话中之意,这些守关兵士生活清苦,每月俸禄有限,自然极是贪婪。我心想既然要过关,自然要许以重利,眼珠一转,将一块沉甸甸的金块塞入他的手中。 那兵士眼神一亮,挥挥手,将我放行。 如此轻易让我心头一松,出关之后,我更觉得天高海阔。满月忍不住问我:“jiejie,我们什么时候能回风烟郡啊?” 我心情一好,对她也温柔很多:“也不会太久,等过上几日,就会到了。”我心中盘算,这么一路相送,总该有点回报,满月既然那么感谢我,那么我在风烟郡总该有安身之地。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只不过出关之后,天地茫茫,官道两边长草齐胸,随风舞动,却不见人烟村落,只怕今天晚上又要风餐露宿了。 这个时候,我却听到快马得得之声,我回头一望,看见是四五个西燕兵士,骑马而来,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军务之事。 然而马儿跑到我的面前,却停了下来,横在路前,让我不得不停下马车。我更有认出,这其中一位,是刚刚放我出关的那位。 我心感不妙,脸上强作镇定:“各位兵爷,不知有何贵干?” 那几个人放肆哈哈大笑,声音可怕,其中有个人说:“这小子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那车里还有个妞儿,也不知道漂亮不漂亮。” “这小子果真是个肥羊?” “出手就是一大锭金子,你说他阔不阔?” “钱我少分些,人头归我,咱们好久没捉过太阴教jian细了。” 他们议论得肆无忌惮,只将我当做砧板上rou,我骇得脸色发白。这些人都是久历战场的兵勇,和那些流民大不一样,就算我拿起神兵,也不是他们对手。 云意王爷曾经和我说起,他手下的士兵宛如土匪,做那杀良冒功的勾当。那时候我听着,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心里没有半分触动,如今才知道,这些如狼似虎又毫无约束的兵勇是何等可怕。 满月在车里轻呼一声,她的声音又轻又美,那几只禽兽听见,眼里的火焰更浓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瞧见几人策马向前,恰好让开了道,看准了机会,我抽出剑往马屁股上狠狠一刺。 马儿刺疼,顿时受惊奔跑,呼啦一下冲了出去。 我心中盘算,那几个兵士都有骑马,我这匹驾驶的马儿已然十分疲惫,又拉着马车,拖着两个人,一定跑不过。就算跑得过,我那御马之术粗浅之极,也吆喝不住马儿。 当此情形,我心中暗下决断,望着路边长草,心中已有定见。 我拉着满月的手,她显然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我恶狠狠的对她说:“不许出声!”然后瞧准机会,由车上跳到路边长草里。 我打了几个滚儿,额头被石头咯了一下,鲜血直流。脑子天旋地转,晕沉沉的,难受极了。拍打自己脸颊几下,努力让自己清醒,再拉着满月走。她低低的呼了一声疼,小声说:“jiejie,我摔坏脚了。”
我哪里能管她那么多,拉着她就跑,任她跟着我,一瘸一拐的。 果真如我所料,那些兵士不曾察觉我们两人跳车,直追马车去了。蓦然我听到男人声音说:“这车上没人,该死,那娘娘腔跳车了。” 我心中一凛,既然听得到他的声音,那么这个人定然离我不远。 太阳西落,天光最后一抹被吞尽,天色渐晚了。那几个兵士在长草中寻觅,想要寻出我和满月。我与满月不敢动,伏在草种,生怕惊动了那几只禽兽。那几个人举起刀,在草里削削砍砍。 满月似因为害怕,突然伏在我的身上,将我抱住。 汗水渗满了我的额头,我心脏怦怦的跳,满月的体温传到我的身上,才让我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孤单,稍微减轻了我的恐惧。这柔弱得像小鸽子一样的女孩子,竟然是我唯一的安慰。 我感觉她也有在发抖,知道她也是恐惧的。 我们就像是两只柔弱得兔子,在最可怕的环境里,相互偎依着,只盼望自己不要被那些饿狼找到。 天色越来越暗,我本来是讨厌黑夜的,如今却祈祷天越黑越好,免得自己被那些坏人找到。 然后我们听到脚步声近了,甚至感觉那人就在身边,下一刻就能发现我们了,我感觉满月身体蓦然一抖,不知她怎么了。 那人骂了句他娘的,就此走开。 接着我感觉热热的液体一点点滴落在我身上,终于明白,原来满月受伤了。我向来看不起她,可她受了刀伤,竟然能一声不吭。 好在天色这么晚了,否则那个伤了满月的人,定会发现刀上的血迹。 而我突然想到,满月之所以扑在我的身上,是不想我受伤。我心里不是滋味,心想:“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