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兄弟

    继二老爷气昏了二太太之后，他再次名声大震，竟气坏了老太太。

    大房二房的人都赶到了福荣堂，除了卧床的二太太没来之外，就连久不出房门的薛永歆都来了。大太太使人去衙门给大老爷报了信儿，大老爷临时请了假，也赶了回来。

    相熟的大夫很快就让人请了过来，把脉许久之后，脸色沉重，缓缓的摇了摇头。

    大老爷脸色阴沉，不等大夫开口，就主动提出让大太太亲自在旁侍疾，自己则请了大夫到偏厅说话。

    “张大夫，你我都不必客套了，不知道我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大老爷直截了当的问道。

    张大夫叹了口气道：“贵府老太太年事已高，之前身体表面上看起来虽好，实则暗藏隐患。此次老太太怒极攻心，已是伤了肺腑，老太太突然昏迷，就是个先兆。如今诸病齐发，实在不太乐观。”

    大老爷脸色大变，急急的道：“还请张大夫略施妙手，定要救转家母。”又向张大夫行了个大礼。

    张大夫避到了一旁，道：“薛大人请放心，医者父母心，老夫自会竭尽全力。只是老太太如今这般状况，却是要以静养为主，药石为辅，更是万万不能动怒。老夫开些方子，先让老太太吃上三天，再看看情况。还有，老太太的饮食方面也要细心，最好以清淡为主，切勿食用太过油腻的食物，以加重五脏的负担。”

    大老爷细心的记了下来，一一应下，让人服侍张大夫写方子。

    大夫走后，大老爷才出了房门，看着满院子等着的小辈们，还有角落里不安的二老爷，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头疼脑热，如今已无大碍了，你们都不必担心。”又道，“老太太正睡着，不能打扰，你们都先回去罢，待老太太身子好了，自会叫你们来请安的。”

    大老爷在薛府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他一发话，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情愿的神色，纷纷低头应是，行礼离去了。

    到了最后，院子剩下的，就是二老爷和永瑜了。

    二老爷是知道大哥定是有话要责问自己，不敢轻易离开。永瑜却是住在福荣堂的，自然不用走。

    大老爷看了永瑜一眼，这才想起自己夫人似乎曾对自己提起过，老太太年纪大了，觉得福荣堂太过冷清寂寞，招了个年纪小小的孙女同住。他当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要老太太高兴，别说招一个孙女同住了，就是把整个薛府的孙女都叫到福荣堂来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刚刚似乎还是这么个小孩子及时发现老太太不好，叫了人来，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竟比自己那个当翰林的弟弟还要强上几分，大老爷心里不免对其多了几分赞赏。

    大老爷脸色缓了缓，温和的对永瑜道：“你是六姐儿吧？老太太如今还没醒，你先回自己屋子去罢，别扰了老太太静养。待老太太醒了，自是招了你到身边的。”

    老太太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孙女，若是病中有其陪伴，病也会好得快些吧？

    永瑜乖乖的点头，道别了大伯父，拉着青鸾的手走了。

    大老爷看得心里满是感慨。这么多小辈中，竟只有年纪最小的六侄女知道向自己道别，其他的孩子们，皆视自己为虎，连叫人都不会，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孩子们既已走光，二老爷知道该轮到自己了，身子一抖，露出几分猥琐来。

    大老爷的目光移到二老爷的身上，冷哼一声，道：“你跟我来！”

    二老爷面露苦色，却不敢反驳，只好跟着大老爷去了外院大老爷的书房。

    屋子里没有外人，大老爷也懒得给二老爷留颜面了，直接喝道：“你倒是长进了，气昏了弟妹不说，如今竟还气得娘亲都卧床不起！这事传了出来，你这个翰林的位置，还要也不要？！”

    二老爷慌慌张张的道：“大哥，此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娘亲会那么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大哥看在几十年的兄弟情分上，为小弟遮掩遮掩吧！”

    大老爷脸色愈发难看，骂道：“从小到大，你犯的错，哪一件不是我为你遮掩过去的？如今却连兄弟情分都拉出来了！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情，只要不涉及到薛府的名声，我都由得你去了，你还要怎样？我倒是没想到，如今你越发放肆，竟连娘亲都不放在眼里了！难道你忘了娘亲是如何将你我带大的吗？如今薛府只剩下你我兄弟两个，娘亲当年吃了多少苦头，你可还记得半分？娘亲若是没事还好说，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可还能心安理得的过下去！”

    二老爷被说得脸色煞白，嘴唇熙熙的动了半响，才低着头哑声道：“娘亲待我的好，我自是记得，从来也不敢忘记。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娘亲会这么反对我把四丫头接回来……威远侯府的事情都已经结了，还能和四丫头有什么关系呢？大哥也是做父亲的，这疼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四丫头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如今却孤零零一个人被送到了庄子，让小弟如何能够忍心？我只是想接四丫头回府而已，至于她犯下的错，日后再让人好生管教便是了……”

    听他这般念叨，大老爷这才知道老太太为何会晕倒，忍不住也动了几分真火。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有些呆气，对世事不太通明，倒是在读书上颇有几分才气，也算是支应得起薛府的名声，让人松了口气。

    打小时候起，他这个弟弟就没少惹事，都是因为不明世事不经意间得罪了人。好在那时候薛友敏的格局也小，得罪的那些人，他薛友英都还摆得平。却没想到，如今都是近四十岁的人了，竟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明白！

    那四丫头做出来的事情，是这么短时间就能消磨掉的吗？老太太不肯现在接四丫头回来，一来是时候未到，二来也未必没有让四丫头吃吃苦头长长脑子的想法。却没想到他这个弟弟愣是一根筋，非要和老太太讲道理，愣是活生生的把老太太给气倒了！

    大老爷忍不住又瞪了二老爷一眼，知道这个弟弟的脾性已是改不了，好在自己如今仗着兄长的名头，还能压得住他，才没有给薛府酿成祸事。只是这今后，只怕还得让人多多看着点他，免得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至于四丫头，现在是万万不能接回来的。老太太既然倒了，这个府里还有自己呢，总能做得了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