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年关
永瑜上午跟着老太太认字，下午则是女红。赖嬷嬷说是教规矩，其实也没有特意规定些什么，只是经常跟在永瑜身后，时不时的指点两句罢了，语气也很温和。 对于赖嬷嬷这样的安排，永瑜心里很满意，她可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容嬷嬷类的存在。赖嬷嬷人也很和气，对于有这么一个省心的主子也乐得轻松，倒是主仆相得。 薛永芹和薛永宸就没这么舒服了。 听梅园和桂园传来的消息，付嬷嬷和田嬷嬷都是很严苛的人，加上又有老太太的特别嘱咐，两人可真是半点不留情面。不管小姐们是要吃饭还是喝水，是要端坐还是走路，都有很细致的要求，若是达不到，便要重来，直到标准为止。薛永芹和薛永宸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等苦，一开始就处处不习惯，肚子里一团气，学得自然就慢。 两位嬷嬷却是毫不客气，尤其是田嬷嬷，听说还动了戒尺，薛永宸的手掌都被打肿了，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薛永宸不服气，嚷嚷着要告状。田嬷嬷也不拦着，任由薛永宸哭喊着跑到了葡萄园。老太太见都没有见她，只让白桃出来问了一句“是否还想做薛家的小姐？”，薛永宸就止了哭声，自己乖乖回了桂园，再也不敢跟嬷嬷对着干了。 永瑜听得直打寒战，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时间慢慢过去，天气愈发的冷了，老太太还从库房里头找出了几件皮子，给永瑜做了两件围脖、斗篷，又新给她做了几件小袄，屋子里也烧着银霜炭，倒让永瑜觉得更加暖和了。 天色阴沉，永瑜穿着弹墨绫薄绵袄，脖子上围着秋板貂鼠昭君套，还披了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手里抱着个小手炉，带着赖嬷嬷、青鸾并几个小丫鬟往松香园走去。 张mama亲自迎了永瑜进去，又亲手为永瑜更衣。永瑜请过安后，二太太笑道：“六姐儿功课繁多，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永瑜笑道：“母亲爱惜女儿，不让女儿冒着寒气过来请安，女儿心里多有愧疚。正好祖母有事吩咐，女儿就讨了这个巧宗，也好给母亲请个安。” 二太太微微一笑：“难得六姐儿有心，母亲心领了，不过这天气渐寒，你身子骨又弱，倒不必拘泥于这些。对了，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永瑜道：“母亲体恤，女儿也不能不知进退。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祖母说了，今年我们在祖宅这边过年，自然不必像在京城的时候那般繁琐，但有些规矩也不能忘了。尤其是祭祖的事情，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安排的？” 二太太道：“虽说今年祖宅有人，可我们都是女眷，祭祖的事情，只怕不好安排。” 永瑜笑道：“这个祖母也也说过。只是今年虽然府中喜事不断，却有小人作祟，祖母的意思，还是开了祠堂，由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小的，在门外磕几个头，再各自交上几篇亲手书写的孝经、女诫烧了，以求得祖宗庇佑。” 二太太思忖了一下，道：“老太太的主意极好，你回去禀了老太太，我会安排妥当的。” 永瑜又和二太太闲聊了几句。 二太太不由感慨道：“赖嬷嬷果真是个不同凡响的，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把六姐儿教得这般妥帖了。早知如此，你三jiejie还在家的时候，我也该给她找个嬷嬷好好教导一番才是，也不至于让她吃了那许多苦楚。” 这话可不好回答，永瑜笑道：“母亲这也太过cao心了。三jiejie一向是我们姐妹中最聪明大度的一个，在京城的时候，女儿就得了三jiejie不少照应。母亲尽管放心，三jiejie在家里都能得长辈们的喜爱，如今也定能讨得侯府的喜欢，会越过越好的。” 但愿如此吧！ 二太太也没把永瑜的话当真，但能听到这样的话，心情还是好转了不少。 临到永瑜告辞的时候，二太太也从自己的私库里找了几匹好料子送给她，说是让她做冬衣穿的，永瑜道了谢，都收了下来。 回了葡萄园，永瑜先去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她进来就忙携了她的手：“外头那么冷，我都说了让丫鬟跑一趟就是了，你偏要自己去，可冻着了没有？” 永瑜的手一直用手炉暖着，自然不会冷，便任由老太太拉着，笑道：“外头虽比不得屋子里暖和，但空气却好多了。孙女走了这一趟，不但不觉得冷，反倒觉得神清气爽得很，背上都快要出汗了呢。” 老太太刚松了口气，又吓了一跳，伸手去摸永瑜的后背：“还真有些湿气，怎么不先回房换了衣裳？” 永瑜吐了吐舌头：“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我这不是怕祖母惦记，赶着跟您报信吗！” 老太太也笑了，问起永瑜去松香园的事情，永瑜也一一的说了。 儿媳妇照着自己的主意办事，本就是老太太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再多说什么，催着永瑜回房去换衣服，永瑜推辞不过，只好回去了。 回了房，青鸾服侍永瑜换衣服，赖嬷嬷在一旁道：“小姐今儿说话处事都做得极好，日后也不妨多往二太太院子里走走。” 永瑜愕然：“可是母亲身子不好，不让我们去给她请安，祖母也说天气冷了，让我少出门。” 赖嬷嬷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表情：“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是心疼小姐，自是爱护着小姐，舍不得小姐受了寒气。只是人言可畏，传了出去，只会是小姐的不是，将来拖累的也只是小姐一人罢了。” 永瑜心中一凛，跟在老太太身边住久了，她还真有点把自己当嫡出小姐了，早已没有了初来时那份谨慎。 她忙行礼道：“多谢嬷嬷提醒，永瑜知道该怎么做了。” 赖嬷嬷只是点点头。 有个悟性高的主子，她也轻松不少。梅园和桂园那边的消息她也听说了，心里不止一次叹息，两位老jiejie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本来收了不少性子，谁知道如今又使了出来，多少对自身有碍。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正是谋求养老的时候。只盼着那二位还有些救，也算不会让人白忙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