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义城公主
战争总是能把人类最坏的一面展现出来，残忍血腥丧失人性中善良的一部分，被生存还是死亡摧残得渣都不剩下。在敌人和自己哪个能活的问题上，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自私摧毁了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活下去三个字，可以让兄弟反目，父子相残。可以让贞洁烈女变成荡妇，也可以让素不相识的人亡命撕杀。用最快，或者最残忍的方式。 战争之伟力非存乎黄金满室，而在于勇士效死！ 一颗颗火油弹被点着了从城墙上面扔下去，闷响一声过后。掺了糖霜的火焰，就四处迸射。沾到哪里，就烧到哪里！ 哀嚎惨叫伴随着橘黄色的火焰蒸腾而起，接着就是大股的黑暗已经惊心动魄的嚎叫。即便捂着耳朵，那些突厥人的惨嚎声仍旧能够钻进脑仁里面。他们浑身是活，冒着滚滚的黑烟。双手抓挠着疯狂逃窜，以前见过往老鼠身上浇汽油点燃。今天看到大烧活人，云浩居然没有一丁点儿的不适。反而带着股莫名的兴奋！ 远处就是那些汉人奴隶的尸体，赤人的长发随着寒风飘舞。幼小的孩子光着脚，从母亲的身体下面钻出来。刚跑上两步，就被突厥人的劲箭射穿了脑袋。母亲用生命护翼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毒手。 面对着狼一样的突厥人，他们死的再惨，云浩都会感到高兴。 地上躺着一堆堆燃烧着的人，战无不胜的突厥人被吓懵了。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就是亡命的奔逃。他们想要迅速远离这片恐怖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可他们的胆已经被吓破了。 颉利和阿史那思摩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那种会发出剧烈火焰的东西是个啥。但他们知道，这座城池好像不像预想的那样容易攻克。 “那是什么东西？”阿史那思摩看着潮水一样败退下来的军卒，缺少了弓箭手的压制，城墙上的弩箭正肆意收割突厥士卒的生命。这样的败退，往往比攻城死的人还多。唯一庆幸的是，城里的唐军不敢派出骑兵追杀。不然，死的人只会更多。 打退了突厥人的进攻，云浩松了一口气。盛彦师正布置着士卒们轮休，刚刚在城下养精蓄锐的士卒上了城墙。而酣战了一个上午的军卒们，可以下城墙休息，顺便解决了午饭。云浩的队伍，可是一天吃三顿饭。士卒们早就习惯了，一日三餐。 “伤亡怎么样？”一阵阵烤rou的味道远远飘过来，云浩没有吃饭的胃口。他发誓，再也不吃烤rou了。 仅仅一个上午，城下就布满了尸体。大胆的乌鸦落到死人的身上，趁着他们还没有被冻硬，开始自己的饕餮盛宴。远处的尸体都被被弩箭射死的，越靠近城墙的尸体，就越多黑漆漆的焦炭。乌鸦不喜欢焦炭一样的午餐，所以它们都在距离城墙很远的地方进餐。 “死了十三个，重伤五个轻伤有二十多个。”邱师利嘴里塞着包子，很像只大号的土拨鼠。很佩服这家伙的胃口，面对尸横遍野能吃得下去饭的，云浩都佩服。 “突厥怕是扔下一千多人在这里，受伤的还不算。咱们的弩箭都是在金汁儿里面泡过的，估计会有六成以上受伤的人挺不过三天。”盛彦师大口咬了一口苹果，嚼得“咯嗤”“咯嗤”的响。 云浩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很不希望死人。但十几个人的伤亡，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一个上午，就没几个突厥人登上过城墙。死的人都是被流矢射死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箭矢，这点儿伤亡还真是幸运。 “把这些箭矢收集起来，咱们要做好长期被围困的打算。”云浩举起望远镜，远处的突厥人大营正像蛇一样展开。无数骑兵开始向两翼运动，看起来他们也知道并州城并不容易攻克。下午，估计会四面攻城。 城里储存了许多的粮食，足够大军吃上半年的。也就是说，云浩在这里至少能够坚守半年以上。他可以等，不过突厥人绝对不可能在这里等半年之久。即便颉利有一颗赖着不走的决心，但十几万突厥大军，还有跟随大军的几十万突厥百姓需要吃东西。 这么多人每天吃掉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疲惫的河北供给不起。无论颉利怎么抢，甚至吃人都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战乱经年的河北同样缺人。 吃了瘪的颉利和阿史那思摩没有鲁莽的再度进攻，作为常年带兵的将领。他们知道观察的重要性，眼前这座城池应该说算不上坚固。不足一万的守军，也算不得人多势众。可一上午的攻城却让他们知道，这一次提到的不是一颗小石子，而是块巨大的黄岗岩。绊脚石不搬开，就不可能从侧翼包抄李唐大军。 要攻下并州城，而且要快。要在关中没有派来援军，以及被突利钳制的李世民反应过来之前，攻克这个小县城。 “要不，咱们明天四面攻城？”阿史那思摩骑着马陪着颉利走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唐军的任何弱点。没有弱点就是弱点，一共就那么多军队。还要分批次的派上城墙，唐军在兵力上并不充足。上午的教训在于，集中全力进攻一面城墙。结果唐军也集中了兵力，如果四面攻城，唐军兵力不足的弱点就会暴露出来。 “那种猛烈的火油不弄明白，几面攻城都没用。只要咱们人一多，那玩意就会从天而降。更何况，这东西的打击不在于消灭了多少人，而是在于士气。 你看看咱们那些勇猛的军卒，面对敌人的刀枪何曾退缩过。可面对那种猛烈的火焰，他们立刻就败退下来。实际上，被活活烧死的人撑死了也就一百多人。远比被弓弩射死，或者从城墙上掉下来摔死的人少得多。 火焰让最勇敢的猛士也感到恐惧，你注意到没有。那东西甚至可以在冰雪上燃烧，甚至冰雪被烤化了，就那样漂在水上燃烧。也就是说，水都拿那东西没有办法。你能怎么办？”颉利嘴里“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看着并州城，无奈的说道。 “那怎么办，拿不下并州。咱们就不可能与李世民放心决战，一旦决战到关键时刻。并州城里的人杀出来，咱们面临的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到时候，不是我们包围唐军，而是唐军包围我们。”阿史那思摩，看着眼前这座小小的县城，不甘心的说道。 鲜卑人就是靠着中原王朝虚弱的时候，攻灭了这个庞大的国家。甚至，一度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宰。现在突厥人也想来这么一次，而且李唐初立。混乱的战争刚刚结束，虚弱的李唐是擎受不住沉重打击的。一切跟几百年前是那么的相似，可几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却被小小的并州城拦住了去路，阿史那思摩怎么会甘心。 “或许神灵还没有准备让突厥人主宰这个世界！”颉利甩了甩马鞭，调转马头回了军帐。留下愣愣的阿史那思摩，突厥人的可汗什么时候成了诗人。 “听说攻城不顺利？”刚刚进入大帐里面，就有一个女人迎了上来。这女人三十来岁，虽说是半老徐娘可面目也算是姣好。尤其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漂亮的女人会让男人激发最为原始的冲动，可高贵的女人会让男人发自内心的尊敬。这就好像钢铁和黄金在比高贵一样！ “是啊！攻城很不顺利，听说城里是李渊的宠臣，只有二十岁的什么侯爷，很厉害！”颉利任由女人给自己解下大氅，坐在火堆旁边。拿起上面吊着的铜炉，给自己倒了一杯。 “哼！乱党的附逆而已！”女人用鼻子“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的说道。 “这天下不一样了，你现在是突厥可汗的阏氏，不再是大隋的义城公主。大隋跟外面的风雪一样，刮完了也就停止了。”颉利今天有些多愁善感，义城公主是他从老爹和哥哥手里继承来的妻子。 如果别的三十六岁女人，颉利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可义城公主是个例外，她除了有好看的脸蛋儿之外，还有一颗充满智慧的头脑。如果没有她的帮助，颉利绝对不会这样顺利的继承可汗之位，也绝对不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就让所有突厥部族臣服。 这一次颉利的想法本来就是来河北抢一把，让突厥人渡过白毛风带来的难关。而义城公主，却敏锐的看穿了现在的态势。积极鼓动颉利，趁机入主中原。中原的花花江山，可要比苦寒的突厥草原强多了。 “风再大，刮得走白云却刮不走苍天。刮得走砂石，却刮不走大地。天下是杨家的天下，李渊不过是逆党而已。只要大汗拥立政道为帝，定然可以在汉人中，迅速取得民心。” 看着义城公主，颉利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一个疯女人，想杨家的大隋天下想疯了。 杨广的老婆萧皇后被刘武周送到了突厥，跟随萧皇后来到突厥的，还有杨广的孙子杨政道。面对这个杨家唯一幸存的血脉，身为姑奶奶的义城公主极度关爱。虽然只有三岁，但义城公主已经想着，如何把这个侄孙子送上皇位。再度将天下，变成她杨家的天下。 来突厥前，义城公主没出过皇宫一步。到了突厥之后，更是远离中原。她还不知道，她的哥哥杨广给这个庞大的帝国带来了什么。她只是认为，大隋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有宇文化及，李渊，李密这样的乱党。只要杨家还有血脉，登高一呼之下定然从者云集。 “异族人拥立一个三岁的皇帝，你认为会有多少人追随？看看外面那些汉人奴隶，他们已经困顿成什么样子。咱们抢掠了半个河北山西，可抢来的粮食也只够吃上一两个月的。你的想法太早了，现在汉人最想的事情是吃饱肚子，而不是要个三岁的皇帝。外面喂不饱这么多张嘴！”颉利拍了拍义城公主的肩膀。 立一个傀儡皇帝，这没什么难事。事实上过些年，颉利也打算这么做。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河北人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供养突厥人和他们的皇帝。 义城公主也没想，事情这么快就能够办好。反正杨政道还小，等过几年也不迟。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干掉李唐大军，把李家的江山夺过来。有了江山，害怕没皇帝不成？ “我有一计，或许能够帮助可汗夺取并州城。”义城公主笑着说道。 “哦，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颉利听了义城公主的话，立刻扭过头来。这女人虽然不知民间事务，却很有些政治头脑和小聪明。很多看起来没办法的事情，她往往能有些好办法。 “李渊任用私人，一个二十岁的将军能有什么本事。想来，也是阿谀拍马爬上来的家伙。这种人一是为名，二就是为利。大汗只要赏赐给他足够的财货，并且保证他将来的地位。让他献出并州城，有什么难的？” 颉利眼前一亮，这娘们儿说的有些道理。既然打不过，可以劝降嘛！这年头，谁还会跟钱过不去。自己真是脑袋进水了，傻傻的在冰天雪地里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儿。也没有想到其中的关键！ “有道理，有道理！”颉利大点其头，认定收买是个好办法。这一路抢过来，金银还是不缺的。只要云浩答应献城，钱不是问题。 “只是派谁去合适呢？”颉利刚刚高兴起来，却又开始挠头。自己手下这帮混蛋，杀人放火堪称专家。让他们搞外交实在是难为他们，如果他们到了并州城里。就算云浩想投降，都会被这帮混蛋搞砸。 “妾身倒是有个人选！”义城公主笑吟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