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悲喜交加
王氏和代化都忙起身迎接，卢姨娘却似乎没有听见外面的一切，仍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丫鬟们小声提醒她，半搀半扶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她才木偶似的勉强行了礼。 姜夫人没理屋里的人，一进来就直接奔到敷儿床前，一见这个模样，早已经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样了？你要急死我么？” “太太别着急，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太太身子也不好，要是犯了病，做媳妇的可就更承担不起了。”王氏带哭地劝着道。 “我这把老骨头，偏偏还在这个世上，敷儿年纪这么小，却遭了这样的横事，要是能让敷儿好起来，就是我这会子立刻死了，也是甘心。”姜夫人只顾哭着，道。 “太太别这么说，这么说可不是折煞儿子了？”代化忙跪下道。 此时小芝也进来了，只听代嘉悄悄地问道：“老爷呢，知道不知道？” “老爷今天上朝去，说是有事情留住了，还没回来，所以只请了太太来了。”小芝也悄声说道。 代嘉点了点头，忽然只见敷儿小手挣扎了两下，喊了一声：“娘，我好疼啊。”就又闭上了眼睛，手脚也一动不动了！ 众人顿时都慌了神，灌水的，喂药的，请太医的，喊人的，屋里乱成了一团，卢姨娘一听见敷儿的声音，就像是忽然被雷惊着了似的，立刻站起来扑了过去，丫鬟们想拉她都来不及拉，王氏和代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被她碰到了一边，几乎站立不住，只见卢姨娘紧紧地抱起敷儿。不停地摇晃这孩子：“敷儿，你怎么了？你哪里疼啊？你哪里疼就对娘说啊，娘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治好，要了娘的命也是心甘情愿的，你别不说话啊，你不说话，你要娘怎么办呢？敷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王氏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儿来，忙哭着扑上去，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硬把敷儿从卢姨娘怀里抢了过去：“你干什么？你要把孩子怎么样？这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你碰他！” 卢姨娘方才还那么大的劲头，谁也拦不住她似的，此时听了王氏的这一句话。顿时傻了地站在那里，一语不发，也不去抢敷儿了。只是愣愣地站了片刻，丫鬟们在旁边看着，谁都不敢上前。王氏抱着敷儿，直扑到太医身边，道：“太医，你们快看看，敷儿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几位太医一看就已经心知肚明。却对视一眼，嚅嗫了一下，方才慢慢说道：“奶奶，哥儿已经走了，奶奶请节哀吧。”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看错了，你们再仔细看看，要用什么药都行，多少钱我都不在乎，你们一定还有办法的，对吧？你们再好好瞧瞧，你们都是最好的太医啊。”王氏大声地喊道，和平时沉静的她判若两人，旁边的丫鬟们也无不下泪，一边拉着她，一边哭着。 几位太医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还是代化冷静，此时抹去眼角的几滴泪水，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走上前道：“辛劳太医了，我都知道了，请回去吧。” 几位太医忙行了个礼，道：“请大爷也节哀，我们这就告退了。” “好生送太医出去，预备上等赏封。”代化又嘱咐了这么一句，早有宁国府的管家婆子带他们悄悄出去了。 王氏仍然抱着敷儿，站在那里，只是不停地哭着，用面颊紧紧贴着敷儿：“我的儿子，你快醒过来，你这是要撇下娘么？” 姜夫人此时也走上前去，轻轻从王氏手里接过敷儿，王氏像是没有知觉似的，被姜夫人这一动，忽然伸出手臂，还要抓住孩子似的，却身子一软，已经昏了过去！ 小芝第一个抢上前去，哭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快点醒醒啊，太医呢？太医还没走吧？快请太医呀。” 屋里众人都乱成了一团，有的围在姜夫人和孩子身边，有的围着王氏，我刚要走到王氏身边，忽然看见卢姨娘两眼呆滞，慢慢睇蹲到了地下，眼神吓人，令人觉得不寒而栗，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她，谁也顾不上理她，任凭她一个人在那里，也像个已经死去的人似的。 我满心怜悯，想走上去扶扶她，奈何王氏现在情况紧急，昏迷不醒，我只好奔到王氏面前，太医们前脚没走出多远，此时又急忙赶了回来，迅速从医箱里拿出银针给王氏行针，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过了半晌，只听王氏慢慢发出一声低微的声音，太医们的紧张脸色立刻缓解了些：“好了，奶奶已经醒过来了。” “敷儿呢，敷儿在哪里，我要看看他。”王氏刚一清醒，就急着要挣扎起来，虽然声音微弱，却是用尽力气地说。 “奶奶，你刚才都昏迷过去了，好容易才救了过来，哥儿在太太那里呢。奶奶还是先歇一下吧。”小芝忙道。 “不，我要看看敷儿，敷儿一定等着我呢。”王氏刚要起来，忽然又是一阵头晕，还是起不来，小芝忙道：“太医，快请再给奶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便走上前去诊脉了，过了片刻，忽然脸上呈现出喜色，向代化和姜夫人道：“向太太和大爷道喜了，大奶奶这是有喜了！” 今天的事真是都出乎人的意料，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悲哀，现在忽然又冒出这样的喜事来，我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什么感觉，已经被弄得昏头昏脑了。 这个消息来得这么突然，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似的，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敷儿刚出事，王氏就在这个时候有孕了？看着王氏那么悲伤的样子，人人都被她感染了，又不由得对她怜悯起来。我摇了摇头，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