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受辱
小鱼心里头高兴，连忙同朱雀一同回甘草亭更衣，顺便跟碧螺打听徐发的事儿。 碧螺生得讨喜，性子又温顺，所以老早就跟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熟识了，打探消息自来不在话下：“那徐老爷来了就先去锦绣堂给老太太请安，后来老太太便让人将老爷请过去做陪了。” “少爷和许少爷呢？” “老太太不曾请，还特地派人去跟少爷说，远远的玩儿，不要到锦绣堂去了。” 小鱼暗暗佩服王氏老道——你徐发不是惦记儿子吗？我偏不让你瞧见，悬着一颗心，这样，我们问你什么，你也得掂量着回答。 她们主仆正在这边说话，外头便有丫鬟过来传话：“碧螺jiejie，少爷派人来问表小姐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就一同过去吃饭，说是二小姐和徐少爷也在呢。” 碧螺见小鱼点了点头，便转身出门对那丫鬟道：“表小姐回来了，你让那送信的先回去吧，就说表小姐一会儿就到。” 朱雀却在小鱼耳朵边嘀咕：“小姐真的要去？只怕一会儿闹将起来，连饭都吃不踏实。” “你这不厚道的！” 小鱼笑着去戳朱雀的额头。 朱雀也不敢躲，只吐着舌头受了，又帮小鱼理好了衣裳，便随她出了甘草亭。 碧螺一直到送她们出门还都笑模笑样的，等那大门一关，那笑容便垮了，眼圈也有些微微发红。 可惜，甘草居虽然是小鱼的地盘，这里的丫鬟婆子也都跟她相处融洽，此刻却只有她一个人是小鱼带过来的，想找谁说说心事都不能。 想想从前在上汇村时，自己和小鱼才是焦不离孟，怎么自打来了杨府，小姐竟去哪儿都只带着朱雀一人，倒把自个儿一个人扔在家里了？ 小鱼不知道碧螺的幽怨，只同朱雀一同去找杨冲。 才一进门，她们就看见一个丫鬟正立在杨雪婷身后垂头禀报： “……徐老爷说，他同老爷是发小，是再亲近不过的，哪里会拉着老爷一同去上当？此番上了那坏人的当，他心里头也很是生气，要拉着老爷一同去山上理论呢！” “小鱼回来了？”杨冲最先看见小鱼进门，有些夸张的叫了小鱼一声，并仔仔细细的吩咐丫鬟添上一副餐具，待小鱼坐定了，又问她去药田累不累——当然，杨冲明知小鱼不曾去药田——有没有喝水，风凉不凉。 小鱼看出杨冲是要岔开那丫鬟的话题，不让杨雪婷再当着徐伯凯的面问这些事儿，便顺着他的话闲扯了几句。 徐伯凯今日才知道这件事儿，杨雪婷的态度又非常恶劣，他又怎么能轻易的收回心思？ 所以，就算小鱼和杨冲那头说的热火朝天，他也皱着眉不理，直等屋子里头没人说话了，才紧绷着脸跟杨雪婷解释：“雪婷，我爹肯定不是故意的！杨徐两家在一个镇上住了这么多年，又一向亲厚，我爹怎么会舍了自家的桔梗田不要，只为陷害你家？这里头定有误会！” “我猜着也有误会，”杨冲见拦不下来，只能“劝解”杨雪婷，替徐伯凯说话，“二姐，爹爹和徐伯伯那边还没个定论，咱们别早早的给伯凯兄扣上帽子行不行？今儿可是你说想吃古董薰，咱这眼瞅着就能吃了，怎么又……” “你当真不知道？”杨雪婷不理杨冲，只冷着脸斜睨徐伯凯，“你可别想哄弄我，否则，若是被我知道了，瞧瞧谁还肯再搭理你！” “当真不知道……嗨，这话说的，怎么叫不知道？这事儿压根儿就不会有！你若不信，咱们一同去锦绣堂，我让我爹带着杨伯伯去那山庄里找我那没见过面的三爷爷理论去！” “不用不用……”杨冲阻拦着。 杨雪婷哪里肯听杨冲说话？ 那徐伯凯话一说完，她便起身道：“别只会拿话哄人，此刻便去！”说完了，也不等众人，领着丫鬟青黛便出了屋门。 徐伯凯一见，也急匆匆跟了出去。 杨冲没办法，只能带着小鱼等人跟着徐伯凯和杨雪婷往锦绣堂赶。 事到如今，要拦是拦不住了，只能随机应变，瞧瞧王氏和徐发到底怎么应对了。 ——*——*—— 锦绣堂里，徐发正捶胸顿足的和王氏解释，忽然看见儿子和杨家那几个孩子进门，缩成一团的苦瓜脸立刻完全展开了，几步走过来拉住徐伯凯的双手上下打量：“儿子，你这两日可好？” “好着呢，爹，”徐伯凯挺了挺胸脯，“我不是派人跟您说了吗？我就是跟杨冲一块儿玩玩，人家好吃好喝的待着我，一点不好都没有。” 徐发这才放了心，转头对王氏和杨孝亭拱手道：“这儿子被我惯坏了，打扰了贵府几日，惭愧，惭愧。” 王氏还没说话，徐伯凯便摇着徐发的手问：“爹，是您介绍杨伯伯在三爷爷那里买了两亩地的人参种苗吗？” 锦绣堂的花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徐发一愣，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不对，原本是这样的，谁知道你三爷爷二十多年没露面，这一露面居然就蒙骗爹爹，把那玄参苗当成人参苗卖给咱们？爹爹也是上了当的！你想想，爹爹和你杨伯伯是发小，听说他家的桔梗也一根不剩，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介绍你杨伯伯也同咱家一块儿去买的，又怎么会故意陷害？” “那您和杨伯伯一起去找三爷爷理论！”徐伯凯说得义正言辞。 徐发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说完了，他便抬头问王氏，“不如，徐发带孝亭去山上走一趟，咱们亲自问个明白，可好？” 杨孝亭早就等着这一天，正要一跃而起大呼“很好”，就听王氏道：“你三叔和你好歹是至亲，我们去兴师问罪也不合适——不若徐发啊，你带着你儿伯凯一起去问问，回来再让伯凯给我带个口信，就行了。” “祖母，让爹爹跟着一块儿去！若是咱家不亲自跟着，哪里知道他们说得是真是假？”杨雪婷几步走到王氏面前，板着脸说道。 这时候，原本是杨孝亭管教闺女的时候，可杨孝亭今日却像是吃了什么哑药一般，别说管教，就连警示的颜色都不曾给过杨雪婷一个。 他只是跃跃欲试的看着王氏，显见着杨雪婷的话句句说到了他的心眼里。 徐发却越发的尴尬：“二丫头，你话说得就有些不厚道了，怎么就像是认定了我会拿假话哄你们？算了，咱争辩也没有用，孝亭，你就跟着我再走一趟闲悦山庄，你我亲自问问我三叔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话说回来，你们说那是玄参，便是玄参？我怎么觉得它就是人参呢？所以，我自个儿去也没个说辞，肯定两句话就让我三叔把我问哑了，还是你这个明白人跟我一同过去的好。” 杨孝亭转头去看王氏，满眼都是企盼，王氏却只是摇头：“徐发，你带着伯凯去就行了——伯凯这孩子在这儿呆了这两天，我瞧着很是喜欢，不但规矩有礼，还一看就是个实诚孩子，我信得过他。还有一句话，老婆子我从心里头想了，连孝亭都不曾提——我瞧着伯凯跟我们家雪婷年貌相当……” “祖母！”杨雪婷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眼睛里似乎就要喷出火来。 王氏随即改口，像是怕了杨雪婷似的：“想来这两个孩子在学堂里也是不错的伙伴儿。”这么一说，像是她原本有些别的意思，现在又转说两个孩子是好同学了一样。 徐伯凯却兴奋得几乎跳起来：“老太太，您说得没错儿！我和雪婷……在学堂里也很是要好！这个杨冲也知道！我……我陪我爹去那庄子里问我三叔，问好了就来给您报信！” “还是孝亭跟我同去的好——”徐发拉住几乎跳到王氏面前去的徐伯凯，额头上的青筋跳起多高。 与此同时，杨孝亭也气得俏脸通红：“谁在学堂和你要好？！给你三分颜料便要开染坊了你，也不瞧瞧自己是副什么德性！” “雪婷！”杨孝亭这才高声喝止杨雪婷，王氏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铁青着脸把那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 是啊，话已经说出来了，谁还有本事能让杨雪婷咽回去？ 徐伯凯的脸色则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原本还热情高涨，身体像是着了火一样要报效王氏的支持和信任，杨雪婷的话则像是一盆泡着千年寒冰的冷水，哗啦一声从他头顶当头倒了下来，不但浇熄了那火苗，还冻得他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