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表哥你坏
“这是我的表妹安小鱼,懂得些医术,让她帮你瞧瞧。”杨冲扶住小鱼的肩膀,把她稍稍往前推了一推。 江伶的脸上虽然还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目光里却满是疑窦。 小鱼明白,这中医从来都不是速成之术,别说自个儿这年纪,就算是岁数在翻上一倍去,也是无人肯信的。 她回头看了看杨冲,正迎上杨冲鼓励的目光,便转回头对江伶笑道:“江jiejie,你乐不乐意让我给你瞧?” “自然乐意。”大概是碍于杨冲的面子,江伶并没有拒绝,反而浅笑着把右手手腕递过来,让小鱼把脉。 小鱼倒是喜欢她这恬静的子,也敬佩她在物横流的梨园行拒绝惑,只演自个儿喜欢的女小生,便上前几步坐在炕沿儿上帮江伶请脉。 江伶的皮肤很白,却白得不健康,明明只有十岁的年纪,那皮肤却已经没了弹,胳膊也瘦得可怜,加上她此刻病得没精神,嘴唇又苍白,更显得她整个人苍老又颓废。 “江jiejie,你此刻上带着癸水呢吧?”小鱼见她脉微而涩,便知她此刻出血不止,气血两虚,“有多少子了?” 杨冲微微一愣,连忙撩帘去了外屋,那小丫头便跟出去斟茶倒水不提。 江伶看向小鱼的神色便郑重了些:“是,已经来了小半个月了……从前只是头两天血量多些,后头便慢慢少了,谁知这两个月初时只是星星点点,好几天都不见癸水下来,直到六七天之后才忽然多了,接下来又是五六天,也不见少……” “那癸水是什么颜色的?可有血块?” 江伶没想到这小姑娘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不但没听自个儿介绍病就诊出了症结所在,更连细节都问得这般清楚,那苍白的脸上便有些微微泛红:“颜色……深的……有血块儿……” 小鱼让江伶把脚从被子里拿出来,见那脚也是干巴巴的,外面的头那么暖和,她裹在被子里,那脚心竟然一点汗涩都没有。 “外头那位jiejie是江jiejie的丫鬟吗?”小鱼见那小丫头还不曾进来,只好问江伶,见江伶点头才道,“请江jiejie喊她进来。” 江伶此刻对小鱼多了几分信服,连忙扬声朝门帘外头喊了一声:“杏花——” “哎——”外头那小丫头立刻甜甜脆脆的应了一声,撩着帘倚在门框那儿看着江伶和小鱼,不进来,也不出去。 小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招呼着她过来,一边揉捏江伶脚踝下和脚后跟之间的三角区,一边对杏花说道:“我一会儿开些益母草,你缝在一个小布包里头,先用水泡满一刻,再放进脚盆里煮上两沸,让它的药发挥出来,晾至不烫了给江jiejie泡脚。泡到那水凉了,jiejie便给江jiejie这样按摩此处,稍稍用些力气,哪里疼就多推揉些——如此,什么时候不疼了再说。” “哦。”那小丫头偷眼看了江伶一眼,见江伶也在认认真真的听小鱼说话,便颇不愿的点头答应了一声。 “我这儿还有个药方,江jiejie等癸水走干净了开始吃,吃到再来癸水便停药,如此反复调理三个月,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小鱼让杏花拿来笔纸,写上乌鸡白凤丸的药方——她在济堂背药柜斗谱时发现那里没有乌鸡白凤丸的成药,想必大衍朝,至少梧桐镇还没有这东西,只能开了药方,让江伶熬汤药喝。 “这样就好了?”杏花盯住了小鱼上上下下的打量,显见着是不相信。 小鱼也不理她,只是把杨冲喊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对杨冲笑道:“表哥,江jiejie这症候算是常见的,我看过了,也开了药方,调理三个月便没有大碍了。” 杨冲并没显出任何惊喜的神色,好像小鱼能治江伶的病是理所当然,当下牵了小鱼的手,又对江伶说了几句客的场面话,便要离开。 “小……小鱼姑娘”江伶连忙喊住安小鱼,“……我要怎么谢你?” 小鱼吐了吐舌头:“你不必谢我,谢我表哥就是了,回头让表哥再来谢我。” “……好。”江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小鱼笑得欢快,杨冲虽然拿眼瞪小鱼,却并没出言解释,索自个儿也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点头答应了,笑着吩咐杏花送客。 兄妹俩出了远门,杨冲果然带小鱼去金玉茶楼吃点心听戏,小鱼心里头惦记着济堂的事儿,也来不及问他和江伶的关系,只是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的东西吃掉了大半,才心满意足的拍着鼓鼓的肚子笑道:“咱家现在没银子了,以后就别带我来这儿吃了——只要是表哥请的,就是街边的素面我也喜欢。” 杨冲被她逗笑,便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小鱼手上:“学堂里的岑先生帮我找了一份抄录的差事,每月有些进项,还可以在抄录之余看看学堂书馆里头的书——岑先生说,明年便推荐我参加科考。” “科考?”小鱼迅速脑补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穿红袍戴红花的威风景象,“那祝表哥一举夺魁,考个状元回来” “傻丫头,哪有那么快?”杨冲忍住揉小鱼头顶的冲动,仍旧规规矩矩温和的笑,“明年八月恰逢乡试,若能考中,后年二月才得会试,会试若中了,一个月后便可参加试,在试中独占鳌头才可成为状元。” 小鱼不懂这些,只喜滋滋的点头:“表哥你这么聪明,定能过五关斩六将,拔得头筹要是你考中了状元郎,舅舅一定非常高兴说不定不用那闲悦山庄的小公子也能让舅舅沉冤得雪” 杨冲的眉角皱了一皱,脸上的笑容却不曾褪去:“你说的没错——爹爹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这样被人毁了。” 说到这儿,两人都想起树林里被“树叶砸死”的韩畴,心里越发的沉重起来。 杨冲看出小鱼的绪低落,不忍她再多添心事,便展颜笑道:“总之我努力考中就是了——回去吧,我送你。” 小鱼答应了一声,兄妹俩便出了金玉茶楼,小鱼又把程汉儒师徒今去了闲悦山庄的事儿跟杨冲说了一回,无奈摊手道:“程汉儒就是不带我去。” “瘾疹……怎样才能久治不愈?”杨冲敛眉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 小鱼的心跳快了半拍:“你要干嘛?” “你猜。”杨冲转脸看着小鱼,黑白分明的眸子藏着坏笑。 小鱼早在杨冲问那个问题时便猜到了大半,只是她真的无法相信平乖巧懂事的表哥居然会这么……这么坏…… 此刻见了杨冲的笑容,她才相信,表哥确实是坏的。
不过,这个坏,小鱼很喜欢。 “患上瘾疹的人都特别怕风,”小鱼既然认可了杨冲的主意,便认认真真的给他解释起来,“稍微有点风,旁人不觉得冷,患上瘾疹的人便会觉得凉,因为他肺燥脾湿,体内的水汽无处可泄,只能在皮肤里冲撞,撞来撞去,便撞出了这个毛病。” “既然怕风,咱们就给他多来一点风,”杨冲笑得无比温柔,像是那个叫“风”的东西是个多体贴周到的礼物一般,“等这位程神医也束手无策的时候,你便说你这里有祖传秘方什么的——什么时候真的让你去诊治了,咱们再不给他风,让他痊愈。” “表哥……”小鱼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你太坏了……” “我坏吗?”杨冲摸了摸鼻子,满脸的一本正经,“你可是天底下第一个说我坏的人。” “那江伶没说过?”小鱼学着安瑞禾的样子,一边笑一边冲杨冲挑动眉毛。 杨冲想辩解,那嘴张了老半天,终归只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小鱼,若她真的这么说过,你会怎样?” “我会赞同啊”小鱼觉得自己的回答非常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杨冲却不笑,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小鱼独自笑了老半天,眼瞅着就到济堂门口了,才渐渐收住了笑,揉着腮帮子推杨冲:“生气啦?我逗你呢开始我是误会来着,后来见那江伶卸了妆那么老……不对不对,她不算老,是比你大那么多,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小气鬼。” 被她这样半哄半骂着,杨冲还哪里生得出气来?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才指着小鱼的额头发狠道:“咱们是在外头,我就饶了你这回——下回再敢乱开我的玩笑……” “你就给我风。”小鱼想起杨冲方才坏坏的样子,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杨冲实在拿她没法子,只能忍着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快回去吧你,捣蛋鬼” “小气鬼” 小鱼不依不饶的又补了杨冲一句,才蹦蹦跳跳的跑回济堂,一进门便发现屋里头的人都用异常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才发现自个儿竟然不知不觉间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一岁,连跑跑跳跳的动作都返老还童了。 朱雀显然已经等了她很久,连忙跑到她边,诧异的问她:“小姐今是怎么了?倒像是回到了上汇村一般。” 小鱼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跟表哥开玩笑来着。” 朱雀歪着头瞧了瞧门外,忽然做了个释然的表,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摸样,却不敢随便乱问,只是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紫色药丸递给小鱼:“小姐,这是什么?” 小鱼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用指甲掐了一点放在舌尖品尝,那独特的味道像是一根针一样刺破了蒙在小鱼脑子上的窗户纸,让她的思绪豁然开朗:“对啊,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