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稀饭吃不饱

    四个十几岁左右的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一路欢声笑语的在山坳里走着。

    突然，一个最小的男孩指着前面说：“看，那是什么？”

    几个人赶紧跑到前面，一看，原来是半只西瓜。

    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被人扔在了这里。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啊！

    几个人都乐坏了，最小的那男孩正准备拿起西瓜就咬，最大的一个孩子拦住，说，好不容易得了半个西瓜，不能光咱们吃，要带回家给父母也尝尝。

    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两个孩子的同意，最小的孩子虽然有些不乐意，也无法了。

    最大的孩子拿起半只西瓜，带着其他孩子就走。

    这时，那个女孩突然停住了，因为她无意中瞄见西瓜旁，一处石头缝隙里，有一块似乎有些松动的石块。

    这个女孩注意到这块石块，丝毫不是因为它很与众不同。

    实际上，这块石头十分平常，就是比一般零碎石块更光滑，颜色更灰暗一点，

    这种特点，是不足以引起旁人注意它的。所以，那几个男孩对它毫无反应。唯有这个女孩留意到它。

    原因很简单：这女孩见过这块石头。

    这么平常的石头，按理也无所谓见过不见过，满山里也能找出无数块差不多的。

    可是，这石头却有个旁人不会多看一眼的不同之处。

    石块不大，半个巴掌大小，形状也不规整，有几个面比较圆滑，可也像是小孩瞎磨出来的，没有奇特之处。略微有一点小独特，就是它的一端，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孔。而这个孔，也并不像工具凿出来的，倒像是水流长期冲击而成的，因而，连这个孔也毫不起眼了。

    但是，女孩笃定的认为，自己以前见过它，而且不是偶然见过，似乎，有着更多的接触。可是要想出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场所见过，却无能为力。

    就是这样一种从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让这女孩不由自主的悄悄拾起这块石头，无人察觉的快速放入的确良长裤的口袋。

    为什么要背着那几个男孩，悄悄的收藏了这块石头，这个问题，女孩自己也没有答案，她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是她一个人知道更好，就如同那块石头，只有她才觉得异样一样，这种感觉很微妙。

    几个孩子抱着半只西瓜，高兴的回了家。

    父母一见西瓜，也很喜欢，赶紧把半只西瓜在门前的溪水沟里洗了洗，剖成两半，把一半放入铝制水桶里，舀了一勺水，浸住着半只西瓜，用一条洗脸毛巾搭在桶沿，用以保鲜，留待第二日吃。

    另一半切成许多块，分发给孩子们。

    几个孩子非要父母也吃一块，两口子哪里肯，只推说不爱吃，到底没有吃。

    那一年，是1978年，梁少芬穿过来也五年了。

    五年里，过去的记忆模糊存在，而梁少芬原主的记忆，也慢慢渗透交融到了如今的梁少芬记忆里，时光荏苒，这一年，邓丽君的“甜蜜蜜”刚刚大红，但尚未飘荡到中国大街小巷来，这一年，梁少芬正是17岁。

    也就是说，梁少芬刚穿过来时，正踩在特殊时期的小尾巴上，12岁的她，带着一肚子清华大学工程学硕士的专业学识，懵懵懂懂的跟在家里两个哥哥的身后，到处找人武斗，火拼。当然，她只是跟着看个热闹。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弟弟。

    是啊，那是个青春懵懂的年头，大家不知何去何从，不知道时代会在哪里转角。

    梁少芬拖着懵懂的躯体也掺合进去了。

    梁少芬家按照现在的城市划分，是个地道北京人了。

    不过，在1978年，不算。因为那时候通县不算北京城区。

    他们家是住在通县的近郊。近郊，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是比较尴尬的身份界定，既不像市民，又不像农民，因此，既不是市民，又不是农民。

    当然，时代的变迁是不可想象的巨大，现在的近郊往往是暴富之地，城市征地，一征便征出一溜的千万亿万富翁来，让人艳羡不已。不过，这是后话了，在梁少芬17岁的那个时候，全中国也找不到一个能猜到这种变化的人。

    梁少芬家里父母四十开外了，父亲叫梁后成，母亲叫蔡满霞。两个哥哥，大哥梁少武这年21岁，二哥梁少彬这年19岁。小弟梁少家，15岁。

    一家子人，窝窝热热，守着一个60年代初搭建的茅草屋，日子虽然饱暖难求，但也平安温暖，让人安心。

    动荡的年月终于过去了，梁少芬跟着哥哥们混了三年，也新鲜了一把，不过，再混下去，也不是办法了。

    1978年年末的一天，通县飘了一个月的纷飞大雪，突然停了，久不见人的阳光从惨淡的灰色云层里探出头了，微弱的温暖一点点撒在华北平原上。

    五天后的中午，梁少芬一家正在门檐下的小桌上喝粥，村里大路上电杆子上的大广播通报了一个震动人心的消息：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刚落幕，会上作出了重要决议，把全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

    还通报了一大段各种会议精神，这些话，梁少芬听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听了这段报告后，大哥梁少武也做出了回应：“妈，今天的粥煮得稀了，吃不饱啊。”

    梁母叹了口气说：“这有什么办法呢？你meimei五年前到树上摘桑葚子滚下来，用了多少医药费啊，好是好了，又还要一直吃着药……”

    “jiejie真讨厌，要不是她调皮，去爬树，咱们现在兴许还能多吃几顿大白米饭呢，哪里像现在，老喝这种照的见人影的稀饭！”小弟少家嘟哝。

    少芬低着头默默喝粥，不做声。

    自己这几年来，确实每日都要费钱吃药，兄弟又多，家里能喝粥都已经是父母竭尽全力拼命干活换来的工分。

    “尽胡说！快闭了嘴喝你的粥。”

    大哥少武用筷子敲了敲少家的头，少家瘪瘪嘴，停了说话。

    大哥总是这样，尽力呵护着她这个小妹，从来不会让谁欺负她，在外面武斗，也总不忘回头看看小妹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