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匹柜台的猫腻
百货商场是通县唯一的大商场。 什么东西都有买，大到单车电器，小到火柴扣子，各种商品按品类分为不同柜台售卖。 早几年，少芬头一次来县里百货商场，那时候的东西比现在单一多了。 几年没有来，商场里多了一些商品，比如收音机，12吋的电视机。 不过，这些物件多是城里人专属的物品，乡下是没有这个闲钱去买的。 乡下家庭也会购买大件，但都是生活必需品，可有可无的昂贵物品很少去问津。比如固水大队有些人家也有买单车的，进城办事方便，比如王会计家就买了一辆。不过公社时期的乡下一般人家，也不需要老进城，用途也不大，乡下买单车的仍旧很少。 而且，很多物品你想要，也不一定有购买资格。 必须要有相关票证，凭票购买。 少武带着少芬少家找到布匹柜台。 布匹的需求市场比较大，老百姓几乎都是自己扯布到裁缝铺做衣服，所以布匹柜台占地大，长长的一溜，有七八米。 城里布匹的花色品类多，各种各样的新式布料，新颖的花样，一匹匹紧挨着树立在货柜里，看得人们眼花缭乱。 但是购买布料却并不容易。 按人头，一家子一年能分到的布票就那么些市尺，往往做一件衣服，要积攒很久的布票，或者一家子的布票凑够一两个人的衣服布料。 乡下一家三四个，四五个孩子，孩子们也只能轮流做衣服，一件衣服穿两三年也是常事。 柜台后面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女营业员。 眼下离过年也只差一个多月了，很多人都想早点扯布做新衣过年。城里的，乡下的，凑在布匹柜台的人不少，两营业员也挺忙。 挑定布匹，搬下货柜放到柜台上来，问清尺寸，用尺子量好，cao起剪刀剪个小豁口，然后两手使上劲一撕，呲呲的布裂声，布就扯好了。一匹布料一般是一米六的宽幅，一个成人扯三尺布就可以做衣服了，做裤子要扯三尺半左右。 每一步，营业员都相当的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工作经验很丰富的老职工。 这些动作看起来简单，没有一定的经验积累，是上不了手的，手忙脚乱，必会出错，一旦出错，是会扣奖金的。 但是，扯布的活并不是到这里为止，后面还有考手艺的一步，那便是包扎。 营业员要把扯好的布整齐的折叠，卷起来。拿过一张包装纸，细细包好，用一根绳子三下五除二扎紧，一个精致秀气的包装就出来了。没半个月的强化练习，这包怎么都不会扎得漂亮。 少武他们心里想着要买华达呢，可是，华达呢是什么样的，也没见过。 便问营业员。 “同志，我想要扯三尺华达呢。”少武问。 “没有。”营业员手下正忙，眼都没抬。 计划市场，卖方为大。 作为顾客，你可耍不得脾气，一个不乐意，人家就不卖给你了。 “同志，同志！请问，什么时候到货啊？”少武小心问。 “我们又不是经理，哪里晓得什么时候到货！” 那两个正在忙活的营业员虽然活做得很漂亮，但不表示他们的服务态度也一样漂亮。 不过人家话虽不大好听，说的也在理，毕竟只是一般营业员，进货这样的事，他们估摸是不大清楚。 少武还想再开口问，挤在他旁边的一个戴着眼镜文弱的中年男顾客跟他说：“买别的吧，华达呢一直都没货。” “是啊，这三个月来问了五回，都没有货。”一个年纪大些的男顾客也说。 少武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既然没有华达呢，那就买灯芯绒吧。 旁边一个五十多的女顾客从后面凑过来，悄悄说道：“我听百货商场内部的一个熟人说，其实这几个月进过一次货，还是一小货车的华达呢呢。而且……” 女顾客压低声音说：“听说今天上午还来了一批华达呢。” “那货那么快就销了？我都问过五回了，怎么一次也没碰上？”年纪大的男顾客说。 “是啊，这也太快了。”中年男顾客道。 “可不是！。”女顾客也很费解。 少武听了他们的谈话，说：“咱们还是扯灯芯绒吧。” 少家是来逛商场凑热闹的，买啥都好。 少芬摇摇头，把少武少家拉到一边。 “大哥，这事蹊跷。”少芬说。 少武看了看她，不由笑道：“商场有啥咱便买啥就是，你奇怪个啥呢！” 少芬说道：“咱们悄悄的去后面仓库看看去吧。” 少家不耐烦道：“你又出名堂，你忘了爬树的事了？” 少芬道：“我打赌，仓库里一定还有华达呢。” 少武想了想，也同意了。 三人出了百货商场，左右看了一通。 百货商场的旁边有一个铁门，门里是一个空坪，空坪尽头便是存放货物的仓库了。 铁门是栓着的，但是这会并没有上锁。 毕竟大白天的，也不怕偷盗，最主要的是方便货车进出，也方便各柜台人员进来取货上架。 少家道：“干嘛？咱们真溜进去啊？抓到了怎么办？” “怕啥，咱们一不偷二不抢，再说他这门上也没写不准进去，要是看见了咱们，咱们就说，是乡下来的，不晓得这是仓库，内急找厕所找到这里来了。” 少武笑出声来，“你这丫头真精怪！” 少家一听也觉得好玩。 三个人悄悄拉开铁门，溜了进去。 仓库里有人看守，但现在仓库门口没有人，里面能听到空旷的回声。 应该是在里面有什么事经办。 他们偷偷摸到仓库门口，少武正打算往仓库里溜，少芬一把扯住他，指指一辆停在仓库右侧的小卡车。 卡车用油毡覆盖，鼓鼓的，一看就是今天刚拖货进来的。 少武知道少芬的意思：先看看卡车再说。 三人便溜到卡车旁，少武回头看了看，无人。便掀开油毡布一角往里一看，居然是一匹匹的布料。 少武不认得华达呢，但是这布料一看就是质地很好的料子，那个女顾客又说了今天进了华达呢，那这布料也不可能是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