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朝猪圈的窗子就是好
少芬缩在小径旁一丛灌木后面，等英子走远了，才走到吴永波门前，吴永波正在吃早饭，见少芬不由笑起来。 “今天真是贵客盈门啊，一个接一个，你大小姐一早就来三趟，这是怎么了？” 吴永波和少芬来往多了，两人相处也越加随意了，少芬最肯使点小脾气的地方，一个是大哥少武跟前，一个恐怕就数吴永波了。永波则经常张口便喊她大小姐。 “什么贵客一个接一个啊？” 少芬佯装不知的笑道。 “是英子，刚走呢，来借书的。”吴永波喝着碗里稀粥，头也不抬的回。 少芬看了他扑哧笑起来。 她和英子是什么关系啊，英子什么时候看过书啊，她从初一退学回家后，就刑满释放似的乐翻了天，总算不用碰书了。 少芬看了看屋角的纸板，走过去解开绳子，然后拿出口袋里的一瓶子制剂，忙活起来。 吴永波奇怪的看着她的举动，不知所云，便放了碗过来蹲下看，问道：“这是忙什么呢？” 见少芬不答话，吴永波笑了笑，又起身回桌边喝起粥。 过了半个钟多一点，七八大块纸板都涂了个遍，少芬起身，望了望吴永波屋子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张唯一的小窗前。小窗是这个鸟窝大的屋子通风透气的仅有出口，可是朝向却一点不妙：正好朝向以前队上的猪圈。 离猪圈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以前还能听到猪哼哼的声儿，夏天味道贼大，冬天还清爽一点。也不晓得吴永波是怎么熬过夏天的，好在队里夏天睡觉家家户户大门洞开，吴永波也就把窗子关紧，开门了事。 少芬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窗开得好！” 吴永波莫名其妙的望着她，不由说：“这窗都朝猪圈开了，你还说开得好？大小姐，你是嫌我这屋里味儿还不够重吧？” “猪都分了，哪儿的味儿！”少芬自顾自提起一块纸板，小心放在窗下搁着。 吴永波已经喝完了粥，走到洗脸架前擦了擦嘴，便过来帮着提着纸板过去搁着。 少芬一块块把纸板分散开来，朝窗外看了一眼，笑了起来，自语道：“今天有这个阳光，应该明天上午就晾够了。” “原来是要晒干啊？那我帮你提出门去，我屋子前面的坪平时阳光最充足了，说不定不用等到明天。”说着，吴永波就三步并一步跨过去提。” “哎，你干嘛！快搁下。我还就晾这里，不想晾外面！” 永波回身看了少芬一眼，随即笑了：“好好好，听你的，大小姐。” 少芬撇了撇嘴。这是她在吴永波跟前经常露出的一副表情，意思是：知道就好。 吴永波所不知道的是，少芬看中这个窗下，是因为它面向有围墙的猪圈，这里以前偶有人来，现在猪分了，连偶尔来巡察的队上干部都不来了，可以说得上是从早到晚无人光顾。 纸板晾在这里，可以保证极少有可能被人看到，省得看到的人一多，问东问西的滋生麻烦。 不过，有一个事少芬有些不放心。 刚才英子从这里借书回去，她当然意不在书，按照少芬对英子性格的了解，她多半晚上就会拿着书过来还。如果真是这样，英子少不得会问起这些纸板的事，吴永波必然会回答是少芬搁在这里的。少芬就怕英子多想了，把这件事情搞复杂了，传扬出去。 英子和她妈玉香婶一个性格，人热情，又心好，就是快言快语，嘴把不住门。 少芬瞒了五年的身世，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给泄露了。哪怕只是引起别人疑心，也是万万不行。 “吴永波，要是谁来你这里，问起来，你别说这纸板是我的。” 吴永波咧嘴笑道：“你放心，我会保守你的秘密的。” 少芬这一听不打紧，直接脸色变了，好在她有个最大的能耐，就是沉得住。这脸色才微露红云，便马上转为玉白色。 “瞎说啥，这叫哪门子秘密，还用你守！”少芬说道：“我是说，我这纸板是从供销社仓库里求了一早上才弄到的，以前供销社不是规定不许擅自处理包装箱嘛，我怕说出去，会影响供销社那几个人的。” “哦哦，这倒是！大小姐你人小小的，看问题眼力真不小，佩服。” “你就别装大尾巴狼了！我走了，明天上午再来。”少芬回身笑说，随即就出门了。 吴永波回身关了门，走进屋里。眼光瞟过那一堆立着的纸板，脚步停下来，折身走到窗下，伸出一个手指头擦了擦纸板，又看了看手指，没留下什么印记。 他心里寻思，这种涂料真是少见。 不管怎么样吧，心里疑问虽然有，答应少芬的，就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话说少芬略有些许忐忑的离了永波家，往家里去。一路上她脑子一刻没闲。 她穿越过来的身份，绝对不能外泄。 索性明天上午就能取回纸板了，大大降低了风险，可是英子会不会追问个不停？ 老天保佑，英子今晚别那么积极的还书。 还有一个就是，明天她把纸板拖到家里，少不得又是一轮质询，到时这个话怎么编圆。 少芬回到家里，梁母蔡满霞已经在张罗饭菜了。两只不同大小的瓷碗，分别盛了一碗豆鼓土豆片，一碗下饭咸菜酸萝卜，并几碗nongnong的小米粥。 抬眼看少芬进屋了，朝其他人喊道：“我说啥来着嘛，就猜到少芬这阵应该回了呢。” “嗯哪，闺女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谁能有你明白嘛。”梁后成边下炕穿鞋，边回道。 “爸，我又不是蛔虫！”少芬一撩里屋的蓝布帘子进了里屋。 “咦，人刚回来就进屋干啥，快来吃中午饭，饿不饿啊？” “哎！衣服弄了些泥水，换件就来！” “哎，现在的姑娘儿就是不晓得爱惜，哪像我们做闺女的时候啊……” 梁母摆着筷子，口里咕哝。 少芬在里屋听了这话，吐了吐舌头笑了笑，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深灰色圆润石块，小心的置于门旁窄炕的一角棉絮下，随即轻轻掩上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