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生意没那么好做
近中午时，梁家几兄弟才回来，能装的篮子篓子都装得很满，三个人把这一堆鱼弄回来一路十分不容易，一共有三十来斤。 “溪里还有好多呢，都是跟着河里的水冲过来的，咱们只能拿得动这么多了。”少家一脸可惜说。 “拿那么多运进城里去也不方便，再说，别人家也要捉鱼吃呢。” “少芬，车那边怎么样了？”少武问。 “说好了，放心。” “德子这么有情有义啊？那真是谢谢他了！”少武笑道。 少芬含笑不语。 大家都鱼清了清，真是条条肥美，比平时双溪的鱼大了两三倍都不止。这么肥的鱼都拿去卖了未免太对不住自己了，梁家人决定留一条晚上自己吃。其余的统统明天提去卖掉换钱。 少武找了个空偷偷拉着少芬问她，到底是啥法子让德子答应去的，他心里到底不放心，这事涉及公家，万一有啥事闹出来，不说自家有麻烦，也连累了人家德子，少芬到底年纪不大，少武怕她想些出格的招儿来。 少芬见大哥真的挺不放心，便和他说了，少武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倒是行得通，柴油钱咱补上，这样就不和村支部有牵扯了。德子那边出趟车，辛苦一趟，咱们兄弟好说话！今天捞了这么多鱼，要是全卖掉，这三块钱还出得起。” 蔡满霞四点半就开始准备晚饭了，今天要早点吃饭早点睡觉，明天孩子们还要进城卖鱼呢。 少家是个馋猫，这是这个时候的说法，搁在退后二十年，那就叫美食家。什么东西好吃，怎么做最好吃，他心里一本帐。 这不，他提前就和母亲打了商量，今晚能不能不做鱼汤，改做红烧鱼。蔡满霞起先还有些犹豫，他们家吃鱼向来熬汤。不但他们家，固水村谁家吃鱼不是熬汤，一家子都是好几口人好几张嘴，好不容易弄一点鱼，烧着吃哪里够。 不过经不住少家一通口水加口舌，蔡满霞看了看鱼，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河里冲过来的鱼因为天地广阔，长得是大不少，可是也不过尺把长，梁家大大小小一共六个人，这么条鱼红烧怎么也不可能够吃。 蔡满霞一合计，心下便想起了那天腌制的荠菜，荠菜用盐腌了，又搁在外头过了半日的风，没啥水分了。这蔬果脱了水分又入了盐味，放两日便奇香无比。 蔡满霞取了两把腌荠菜出来，洗了洗上头多余的盐，切成半寸来长，她打算烧鱼的时候放在里面。 晚饭端上桌的时候，一屋子的香气扑鼻，腌荠菜烧鱼味道果然就是不一样，鱼更香不说，荠菜沾了荤味更下饭，梁母做菜当真有一手。 晚饭吃的是大米饭，不一会，一大碗米饭下肚，一条尺来长的鱼片甲不留，连鱼骨头都分了。吃完饭，蔡满霞急匆匆收了碗筷，腾出桌子来，梁后成招呼蔡满霞把家里的零钱都清出来，给少武收好，明天卖鱼肯定极需要零钱。 一家子围着煤油灯歇养了一阵，便早早灭灯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梁家人起的非常早，喝了粥，少武带着弟弟meimei便提篮抬筐的出发了。 之前说好的，德子已经开了拖拉机在小道那头等着，省得少武他们搬着东西不方便。 把鱼放好，几个人爬上拖拉机。 德子见到这么多鱼，奇怪了，“这么多鱼这是进城干啥啊，送给谁不成，你们家在城里有亲戚？没听少武说起过啊。” “我们去卖鱼。”少家嚷嚷。 德子望了望他们，嘴渐渐张大，“卖鱼？真新鲜嘿！” “你们卖鱼做啥？” 德子这问话并不奇怪，这个时候的人已经习惯了公社和分配，脑子里没有赚钱的意识，觉得有田种有饭吃就够了，要那么多钱毫无用处。其实不光德子不理解，就是梁家人，此次若不是因为还钱迫在眉睫，也一样想都不会想要去卖鱼。 “说起来话长，反正啊就是需要一点钱还帐。” “哦……”德子虽然应了一声，心里不免想，梁家人什么时候借了人家一笔钱呢？ 拖拉机开进了县城，德子问把车停哪里，少武随口道：“百货商场前面大路的东头吧。” “不好，大路西头。”少芬拦道。 “为啥，东头离菜市场远，咱们生意做得开些，不好些吗？” “西头，西头离菜市场近，生意才更好做。” 当然，大哥少武的话也有理由，这样有需求的人可能就多走点路去菜市场了，他们的生意更有可能被国营菜市场抢了。但是权衡利弊，少芬却果断认定去前锋路西头。 少芬指引着德子将拖拉机停到菜市场附近，大约离市场二百多米的街边。大家便跳下来，把鱼卸了下来。少芬选这块地方是有她的用意的，那些买鱼的人很多都会经过这里，需求量就比别的地方大得多。 路边不方便停一辆拖拉机，虽然这会子也没什么严苛的停车的规章制度，但是拖拉机也不是车，在城里的大路边不许停放。 德子把车开走了，他和少武他们说好大概什么时候过来接。 他们来的时候天色未明，只有迷蒙的烟灰色的早雾。此时天色已明，城里路上的人渐渐的有三三两两的路过。有骑着自行车的上班的，有提着菜篮子上市场的。 少武少彬少芬少家把鱼卸下后，看了看周遭，就在一处路灯柱子旁摆好篓子篮子，蹲守着，等早上买菜的人们停下脚步来看看。 然而，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那些提篮买菜的人路过他们的摊子时倒是都停了停，在篓子篮子里张望了片刻，还有打问价钱的，可是最后都空手走了。这是什么原因呢？少芬他们当然不清楚他们的心态，像这种在路边摆摊卖鱼的事情在此前还闻所未闻，虽然也有摆摊的，可是都是提着篮子或者铺一张塑料布卖些自己绣的鞋垫手帕之类的，卖鱼的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