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古剑轶事在线阅读 - 第219章 宿命鱼肠

第219章 宿命鱼肠

    而另一边,由远及近,依稀看到两道身影并驾齐驱的踏过宁静的道路,越过粼粼的水面,越来越清晰,最终来到了白天里众人大战的树林之上。只见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停下脚步,负手站立在高高的树冠之上,两两相对,皆沉默不语。

    “你真的打算让嫣儿这么做吗?”过了好久,树冠之上一边的人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语气显得十分急迫而无奈,微风吹过,扬起这人眼前飘扬的长发,一双俊朗的眉目之中透出阵阵阴鸷,竟是独孤邪。

    “唉······看来你全都知道了,那你更应该知晓此事的利害了,当年···”范昭叹了口气,平静而又有些忧伤的说道。

    “我只知道这样做对嫣儿很不公平!对小然更不公平!”没等范昭说完,独孤邪就忍不住厉声道。“你让他们两个走师父师娘的老路,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我小时候师父每夜每夜的苍凉箫声吗?”独孤邪说完,愈发激动起来,身边的树冠开始如沸腾一般抖动起来。

    见状,范昭无言,只是默默地看着此刻的独孤邪。而独孤邪也从刚才激动地表现中安静下。在月光下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周围的树冠却都抖动的更加剧烈了,似乎是处在暴虐的狂风之下一般。

    “好好看看吧!”闭着眼睛抱手而立的独孤邪开口说道,“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顿时,整个树冠上的叶子都在哗哗作响,而渐渐而来的乌云也悄悄地将一轮明月遮去大半,远处浓云滚滚,不时爆出闪电的光亮。此刻,二人在风声,雷声,叶摇声中沉默。

    风雨欲来,又岂非这二人独知?客店之中,柳嫣儿轻轻靠着床弦,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美眸轻闪,像极了原本夜空里的点点星辰。红颜依旧,然当日少年何在?自从走火入魔的欧然逃离越五大阵而去,她就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虽说小灵的死同样让她感到十分难过,但当她看见欧然为小灵的死而走火入魔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有了一丝丝的异样感觉。但是很快,欧然此刻的状态成了柳嫣儿心中最放不下的一个心结了。虽然大师兄一再叮嘱让她好好养伤,可她却在辗转反侧的无眠之中耗尽了皎洁的月光。终于,窗外的天空也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浓云翻滚,阴沉压抑。吱的一声,外面的风吹开了窗子。她默默起身,从半开的窗棂望向黑色的夜空。乱风习习吹来,扬起缕缕青丝。刚刚在房中点起的蜡烛,也在这风中摇曳着。

    “嫣儿你睡下了吗?”门外传来了二师兄李臣观的声音。

    “二师兄,是你啊。”柳嫣儿拭去眼角刚刚偷偷洒下的泪痕,收敛思绪,打开了门,招呼他进来坐。

    “还在为小然担心呢?”李臣观进了房间坐定,看着柳嫣儿憔悴的面容,有些不忍。他自己平常心细如发又性格开朗,对于柳嫣儿这个师妹也是照顾有加。大师兄范昭沉稳干练,经常外出独自办事,三师弟独孤邪为人孤僻不大与人亲近,四师弟虽然和小师妹从小一同长大关系极好,却醉心武艺而出关外多年。所以小师妹从小就跟自己关系最好,有什么心事也最愿意和他倾诉。所以他自己对柳嫣儿也最为了解,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故此他知道小师妹现在一定是有话要说。

    “二师兄,然他不会有危险的对吧。”犹豫了好久,柳嫣儿这才开口问道。

    “小师弟现在初入天剑境界,功力暴涨,虽然走火入魔,旁人若想伤他,却也是万万不能的了。”李臣观不假思索的侃侃道来,似乎早已知晓柳嫣儿会问他这个问题似得。

    “只是······”话音未落,李臣观便话锋一转,默默地皱起了眉头。“心性不坚,被暴涨的功力左右意识,长此以往恐怕······”他并没有再说下去,却也知道柳嫣儿能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二师兄,今天你和大师兄两个人是否有事情瞒着我。”柳嫣儿一脸严肃,望着李臣观,幽幽说道。

    “嫣儿,你可知鱼肠剑法除了前面八式,还有最后的第九式······”李臣观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

    “专诸刺僚!天地同归的必杀之剑,传说此式一出,玉石俱焚。当年师娘就是以这鱼肠剑法的的第九式重创强敌救下了师父和师叔,最终力竭而逝。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小师妹重复她娘的老路吗!”说完这些,独孤邪全身顿时戾气大盛,周围的树冠开始发出更大的声响,远处隆隆的雷声也越来越近,闪电的光不时印出他的脸颊,显得格外诡异。

    “原来,你还是不明白师傅师娘当年的选择。”范昭默默地面对着独孤邪的一个又一个发问,叹了口气说道。

    “是!我不明白!”独孤邪嘴角微微颤动着。

    “放弃就是善,牺牲就是善,痛苦就是善,分别就是善,背叛就是善,错误就是善,正确就是善!可为什么师父到最后一无所有?失去了爱妻?失去了兄弟?辜负了承诺,辜负了一切。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善么?回答!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独孤邪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积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话,仰天发问,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树冠之中的叶子纷纷飞起,在他的身边飘动,形成了一个大球,将他包裹在内。

    “那你我师兄弟呢?”范昭面对仰天长啸的独孤邪,脸色却异常平静,大声说道。是啊,范昭他们五个一直是师父师娘的最亲近的人,适才独孤邪仰天一问,又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那一直压抑着的话呢。多年以来,范昭自己又何曾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去想这件事。渐渐地,他开始明白当年师父师娘的选择了。当年他们这样做,不就是在保护身边的人吗?于是,看到现在的独孤邪如此状况,范昭这才说出了那句话。

    而这句话也如一记惊雷,当头棒喝的敲在了独孤邪那狂躁奔腾的思绪之上。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他的头上一般,令他安静了下来。小师妹一定会选择这样做,因为她一定会选择保护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作为他来说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呢?刹那间,树叶结成的大球猛地炸开,显出球内披头散发的独孤邪。而他脚下的树冠虽然停止了沸腾般的抖动,却还是摇晃不已。此刻,阴沉的天空在隆隆的雷声下终于是下起了雨来,就在树叶大球炸开的一瞬,范昭快速点向独孤邪胸口的膻中、巨阙、气海三处xue道,泄去他体内因为不稳的情绪勾起的戾气。只见独孤邪全身僵直的倒了下去,双手张开,仰卧在树冠之上。雨点打落在他的脸上,恰如泪痕。

    “师弟,迷茫和执着让你看不清事情的全貌,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痴。如同你身下这晃动的树冠。到底是风吹的,还是你造成的,亦或是它自己在动?只有你平心静气,才能看到真正的大爱。”范昭看着躺在树冠上的独孤邪,有些释然的说道。虽然他早已完全明白师父他们当年的处境和抉择,却也不免要感慨一番。而躺在那里的独孤邪,却因为本身便是一个外冷内热之人,容易感情用事,又悟性极高,思量难免过重,加之一时意识空灵,故此多年以来未如范昭一般完全领会。听完了范昭的一番话,顿时幼年里师兄师弟在一起快乐生活的场景丽丽浮现。欢笑,悲伤,兴奋,沮丧的心情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在此时滚滚雷声和淅淅雨声之中,泪水混合着雨水从眼角滑落。一抹微笑浮现在独孤邪那原本惨淡的脸颊之上。

    “原来,我什么都不懂。”

    客店之中。

    “二师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听罢李臣观的话,柳嫣儿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有之前的忐忑不安和胡思乱想。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欧然并且帮他恢复本心。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也只有把念头默默地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了。送走了二师兄,她也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一会了。

    第二天,去打探消息的四师兄风武依旧没有回到客店中来,而消失了一夜的大师兄范昭和二师兄独孤邪却带回了欧然的消息。

    “大师兄,你们真的发现他了?”柳嫣儿闻听消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而范昭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柳嫣儿一眼,半晌,用有些严肃的口气说道:“看来鱼肠剑法第九式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柳嫣儿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用异常平静的口吻回答道。

    听完她的话,范昭不经意间和她身后的李臣观又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黯然。

    “嫣儿,你可要想清楚!”和范昭一同回来的独孤邪再也按耐不住,用平常十分少见的语气对柳嫣儿说道。独孤邪话音刚落,范昭和李臣观都直直的看着他,却并未说什么,独孤邪也就不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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