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巨龙巨龙在线阅读 - 074.地狱美酒

074.地狱美酒

    当天晚上,女伯爵在等的人就到庄园。

    安波卡和门口的年轻军官打了照面,吃惊极了。他是卡利墩那个三角眼守将,赫尔穆斯。他非常焦虑,反复问他的姑母有没有事。安波卡带着他到女伯爵的休息室,赫尔穆斯一进去就跪倒在床前,坚毅的面容差不多像是要流泪的样子。

    老妇人醒过来,安波卡轻轻退出去,不一会儿,赫尔穆斯少将就走出来,对她表示感谢。安波卡摇摇头,如果不是他们一家,老妇人也不会生病。赫尔穆斯冷笑,说就算没有她,他姑母也会受到生命威胁用来逼他就范,相反安波卡帮女伯爵解毒,的确是挫败了一个用心险恶的阴谋。

    安波卡听不懂,赫尔穆斯笑笑,带安波卡参观这栋房子,说起走廊挂着每幅油画的历史,每样家具的来历,以及他小时候在这儿度过的美好时光。他说道:“安波卡小姐,我希望你能珍爱它们,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赫尔穆斯说他已知魔法公会仲裁所的决议,他即将带他的姑母定居卡利墩城,那么,这栋房子就是属于安波卡一家子的。

    安波卡慌忙摆手,她又急又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赫尔穆斯很绅士地让她慢慢说。安波卡抱歉地笑了笑,整理好思路,慢慢说道:“我这么说可能会让您觉得不快,卡利墩城常年受魔兽和恶魔的侵扰,又在战争前线,又危险又嘈杂,我想您的姑母年纪大了,还是住在这儿比较适合。”

    赫尔穆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低声道:“即便躲过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安波卡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坏人要害他和他的姑母,赫尔穆斯微微点头,安波卡更加小心地问道:“请问您认识默塞特子爵吗?”赫尔穆斯的眼神一瞬间凌厉,安波卡咽咽口水,她可真不想提这个名字,她艰难地说道,“这是个心眼很坏的坏家伙,跟他说上话就要倒大霉。如果有人要害您姑母,您不妨问他拿个主意,我是这么想的,让坏人跟坏人打架比较好。”

    赫尔穆斯笑起来,小黑猫也在心底笑,显然这个姑娘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这话却说地实实在在地有道理。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赫尔穆斯带着真心的笑容,说道,“听说安波卡小姐和梅洛朗阁下得到陛下的允婚,鄙人祝福你们俩位。”

    “谢、谢谢。”安波卡羞怯地脸红,想到那个生死不明的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忧愁的神情。赫尔穆斯没有接着问什么,安波卡也不想在这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军官前面失态,她小声地道别,家人还在等她吃饭。

    赫尔穆斯送她到庄园小路头,安波卡和他招手后,飞快地赶到洛克泰老大家。她很久没来了,望着温暖的木质窗,嗅着nongnong的rou汤香,安波卡的肚皮不自禁地咕噜作响。

    安波卡刚敲开门,就从通道里听到她母亲的亮嗓门儿,正在唾骂那没脸没皮的格丽芙公主陷害女儿的事。

    几个年轻人在跟她反驳,说外头传的不是这样,都说是安波卡仗势欺人,小心眼又骄傲。满大屋围着炭炉的人,红着脸不停地大声辩驳,因为喝了酒这吵闹声显得格外激烈。洛克泰大婶笑呵呵地带着踌躇的安波卡进屋,争论声在她坐下来的时候停止。

    安波卡喝了口热热的rou汤,冰冷的腹部顿时有如热熨斗抚过,舒坦极了。她冲身旁的洛克泰大婶感谢地笑笑,低声夸说这rou汤味炖得十足地道。

    “我大媳妇做的,安波卡还不认识吧?”洛克泰大婶推着两个年轻姑娘认识,安波卡冲那位小妇人笑笑:“很美味,比我mama煮得好喝。”

    “你个臭丫头,老娘辛辛苦苦养你养这么大。。。”安波卡母亲刚吼了两声,就让铁匠丈夫阻止。屋子又静下来,好像只有炭炉的烧火声。安波卡捧着热汤碗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喝,这诡异的安静让她有点坐立难安的感觉。

    蓦然,一声粗嗓门如暴雷般响起:“我不信!”安波卡还真给吓到,差点把手里的碗扔进人群中的大炉子里。她怯生生地看向那个站起来发表意见的人,生怕对方要因为不喜欢她而把她赶出去,那是个满络腮胡子的中年铁匠,他飞快地说道,“就凭我撒巴三十几年看人的眼光,老查的女儿也不是那种人!”

    “我们铁匠眼睛可不会看错人,要小安波卡什么样儿还看不透,不如去烧粪!”

    “大家都那么说,又不止我一个人说。”有个年轻人不满地咕哝道,他的铁匠父亲立即踹他一脚,叫他把人看清楚再说话,做父亲的喝道:“要是骄傲歹毒的人,会像小安波卡这样子吗?奶奶个熊的,就你这眼神还想打好铁,十年都不成!”

    那年轻人和安波卡的眼神对上,两人都慌里慌张地躲开,安波卡是不擅长面对众人的目光,洛克泰大婶又给她加了勺rou汤:“多吃,多吃,别怕那帮大老爷们,老查家女儿的人品,我们个个都信得过。”

    安波卡捧着rou碗,羞涩地小小地笑了笑,低头喝汤,猛地听到有人在跳脚:“烫烫。。。”先前那个年轻人打翻了rou汤,正好烫到大腿,还不止他一个给烫伤,坐角落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满脸通红又痛苦地乱叫。

    满屋的中年铁匠和妇人们都笑起来,越笑那几个年轻人的脸越红,说话都结巴结巴。安波卡翻出药瓶,交给洛克泰大婶,小声说给他们擦的,很快就好。

    “臭小子们,”洛克泰大婶带着古怪的笑意,用奇怪的声腔说道,“你们的公主可不会给你们药,快搽吧。”

    几个烫伤的年轻人匆匆跑到过道那儿去治伤,安波卡低头摸摸小猫,冲它笑了一口,她母亲叫她到后屋,洛克泰大婶已经给她收拾好房间,今晚先在这儿睡下,明天再回镇里。安波卡哦一声,见母亲不太高兴,跟着那个小妇人很快到客房。

    “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这个年数不大的小妇人说道,安波卡露出疑惑的笑脸,对方继续笑了笑,“我以为你这样的大英雄就和那些住城堡的贵族老爷一样,又神气又骄傲,没想到你笑起来就和我meimei一样,她和你一样怕羞。”

    安波卡低头羞怯地笑了笑,小妇人不顾她的阻止,帮她铺好床,临走前说明天整条街的人准得羡慕死她,因为她给除魔大英雄铺了床。安波卡既难为情又觉得高兴,她还没能习惯自己受人尊重的事实,她盘腿坐到床上,吹凉rou汤,小心地一勺勺地喂小猫喝。

    “卡卡,来点魔晶?”小黑猫点点头,安波卡眯眼笑着,喂小猫吃完后,她躺到床上,望着熏黑的屋梁默默地流眼泪,她倒不想哭,可眼泪不听话地流。她抹抹眼角,翻个身握紧法杖,很久很久后才睡着。

    隔天清晨,安波卡推开木窗,厚厚的雪落到木台后积成一个小雪堆,安波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彻骨的空气,这让她精神倍爽。她照照镜子,确定没有异样,她走到外面,刚坐下来准备吃早餐,忽听道:“请问安波卡小姐是在这儿休息吗?”

    外面传来这么彬彬有礼的问候声,让铁匠们大为惊奇。

    安波卡走出去应声,肥胖的地下城老板裹着结实的熊皮大衣,看起来好像一头过冬的大熊。雷沃巴顿一见到她就摘掉帽子,双臂张开做拥抱状,冒出一句:“啊哈,可爱的安波卡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安波卡微笑又疑惑,地下城老板把她请到后面的马车,他压低声音问她是否救治了法拉提姆庄园的女伯爵,安波卡微微点头:“您怎么知道?”

    “哈哈,这是胖子赚钱的小秘密,”地下城老板又小声地问道,“安波卡小姐,那个解药还有没有呢?价钱绝不是问题。”

    安波卡微微摇头,道:“那解药汤只有十分钟的药效。”

    地下城老板呃一声,神情说不上惊讶或惊喜,而是有点难办的样子。他再小声地问她能不能跟他去个地方,帮一个中了同样毒的人解毒。安波卡露出同样为难的神色,同样小声地说,解药里有样主药百眼巨人的头骨用完了。

    雷沃巴顿摆出药材绝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解药配方能对症下药。安波卡看他这么郑重,犹豫又没把握,地下城老板直接把她推上马车,叫着好心的安波卡小姐一定不忍看病人痛苦之类的,把人拐走了,留下随身伙计跟铁匠们解释。

    费了番周折来到看病地点,安波卡仔细地看病人毛发的颜色闻血的味道,看出这种魔药的药效已深入骨髓,不免对床上的病人产生一丝同情心,据传奇书描述,这药寻常人喝了会让人非常地痛苦。

    她对地下城老板露出一个歉然的神色,雷沃巴顿惊得掉了手里的熊皮帽子,哆嗦着问:“没、没有办法了吗?”

    “不,不是的,我得要一只魔羊。”安波卡赶紧解释,她还没熬过这么重症状的魔药,怕出错。地下城老板一屁股压到椅子上,半天缓不过劲儿:“安波卡小姐,胖子的魂差点儿都没了。”

    安波卡连连致歉,雷沃巴顿摆手,没的事,吩咐外头的人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他小心地退出去,安波卡在屋子里熬药,边试验边翻书边对照药效,确定熬出来的药对症后,她摇醒病人,端着药碗拿药匙喂入。

    病人有一双形状完美的蓝眼睛,布满痛苦而又异常地坚定的意念。安波卡真希望另一个拥有同样美丽眸色的人也能张开眼看看她。服完药,病人问她是家人请来的新侍女吗?安波卡微微一笑,他又问道:“似乎换了一种药?”

    安波卡轻声回道:“别担心,您会好起来的。”到药柜旁取出番红花和龙鱼油,混合后点燃,病人在疼痛中睡着。安波卡坐下来,照例边啃干rou条边看书边写笔记,估摸时间后,她再熬药,叫醒病人服药,三次用药后让人为这个病人洁身。

    连续十天重复这样的过程,病人干涸的肌肤衰驰的rou体还有松脆的骨骼在魔毒拔除的过程中慢慢地涌现生命活力的波动。

    第十一天,病人已能靠着柔软的鸭绒织缎双枕上清醒地讲话,他阻止安波卡点香的动作,面容疲倦眼神却又极其地清透,即使是垂垂老矣的人形也不能掩盖内在黄金骨架的风华。他问道:“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毒吗?”

    “是指您误服的这种魔药吗?它不算是毒,在勇闯地狱的英雄传奇书里,它属于迷药的一种。”安波卡合上书,微笑道,“它有一个非常出众的名字,地狱犬的美酒,意思是只有看守死亡冥府的三头地狱犬才能喝,它是远古冒险者们酿造出来迷惑地狱犬的美味酒水,据说无人能抵挡它散发出来的酒香。不过,凡人俗子饮下这种芬芳醇香的酒水,会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衰老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