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桃花节（中）
是夜，街道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街边的桃树染上淡淡的光晕。 东边搭了戏台子，在唱戏。西边寺庙外，在玩猜字谜，猜中有奖。北边连理树下则是聚集了一对对的情侣，均在祈福。 流音拉着无歌从戏班子里面出来，那些戏曲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好生无趣，还不如去猜字。 却见无歌拉住她，往北边走。 “这么不喜欢听戏，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嗯。”流音点点头。 她总觉得，今日去了桃花林后，无歌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一个杀手，爱上了一个捕快......”无歌轻声诉说，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于从头到尾，他的神情都没有一丝改变。 可流音却恍惚觉得，他是在悲鸣，为那段来不及盛开的爱恋悲鸣！ 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么？ 脑海中破碎的场景闪过。 ............ 阳光明媚的日子，无歌坐于轮椅之上。 ...... “为何不见你问我受伤一事？” 他掌心，握着一只手。 他身旁，竟然是她！ 只见她夹了些菜喂给无歌，不知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而后，无歌笑意吟吟地吻上她。 ...... 那是，她与他的过去么？ 可为何，如今她就在他身边，却从未见过记忆中，他那温暖的笑容？ ............ 流音呆愣地看着无歌的背影。 她第一次失忆所忘记的，也是无歌么？ 转眼间，两人已走到北边连理树下。期间，许多男子都手执一株桃花走向她，然后红着脸将花放入她手中...... 流音无奈地看着手中捧着的桃花，再看向无歌手中同样多的桃花...... 原来，桃花节在这里也可称之为“七夕”。 “怎么办......”流音苦恼地看向无歌，只见无歌把她手中的桃花枝尽数拿过去，随后送给了路边卖花的一个小丫头。 流音顿时哭笑不得。 那些花，应该也能卖不少银两吧？该说他大方，还是说他太伤人？那些送花的男男女女可都躲在周围看着呢。 “娘子，要不要祈福？”无歌递给流音一支笔和布条，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在树下摊位上租的。 “好。”流音接过东西，看见无歌手里也有布条，问道，“相公，你也要祈福么？” “那是自然。” “相公许的什么愿，给我看看。”流音着实好奇。无歌虽从未告诉过她身份，可明眼人一瞧便知他身份定是尊贵，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如此还需许愿么？ 无歌笑着将布条卷起来，举得老高，流音自然够不到。 “哼！小气！”流音见抢不到，噘着嘴埋头写她的愿望，待她写完了，也不给无歌看！ “写好了！”将笔送回摊位，流音冲着无歌挥挥手上的布条，依稀可见上面写了两个字。 “我把它挂上去。”说罢她转身往树下行去，连理树有些高，还得等前面的人都挂好了，她才能用梯子！ 突然，周围响起女子的惊呼声，又或者是崇拜的尖叫...... 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 “挂的越高，愿望实现的几会便越大，我带你上去。”而后，无歌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轻飘飘地飞向树梢。 因着有无歌的支撑，所以即便两人站在连理树顶端细如婴儿手臂的枝桠上，也不曾有半点晃动！流音站稳身子，赶忙将布条挂上去。 只见布条展开，上面写着——无歌。 “娘子对为夫真好。”他带着她落回地面，言语间越发温柔。 他以为流音的愿望会是与他白头偕老，却不想，她的愿望只是他。 只写了他的名字，便是说明，只要他好，她就很好。 流音红着脸靠进无歌怀中：“我想起一点点了......” 虽只有一点，但她却能通过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感受到他对她的爱。如此，她为何不去爱他？ 无歌身子僵住！ “想起什么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没想到流音的记忆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复苏，莫非是今夜给她将的那个故事，刺激了她？ 他拥紧流音！ 其实那并非故事，而是他与桃依的过往。 “在一片草地上，你似乎无法起身还受了伤，身下是轮椅，由我喂你吃饭。”流音有些犹豫，“对么？” “嗯。”无歌深深吐纳一口气，点头，“那是在漕帮。” 也就是那次的受伤，桃依才肯承认心中对他的情。 “娘子，我好高兴！”说罢，无歌将流音拦腰抱起，往小镇南方行去，“据说南方河面上有歌舞表演，我们去看看。” 忽略周围那些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他抱着她自若地离开。 “对了，相公你的布条呢？”流音突兀想起来，她似乎没看到无歌将愿望挂上去！ “娘子好迷糊，现在才想起来问么？”无歌笑笑，“放心吧，我早已挂上去了。” 流音不满地撇撇嘴，她还想看无歌许的什么愿呢！ 连理树至高处，红布展开。 上面写着——活着！ 桃花镇南边，挤满了人！ 河面，停了一艘画舫。画舫上张灯结彩，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凤，当其驶近，才发现连彩灯个个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船上女子或凭或立，皆以轻纱掩面，船头船尾均有舞姬在弹唱起舞。 “一看桃花自悠然，几重烟雨渡青山，看不够，晓雾散，轻红醉洛川......”船头，歌姬绛唇微启，轻快的曲调宛转悠扬。河岸两旁，男人不停将手中桃花丢向画舫，奢望她能抬头看他们一眼。 “二月桃花临水看，溪水青丝绕指转，转不完，浮生梦，共悲欢。”周围舞姬自然地吟唱下一句。 “三生桃花绘成扇，细雨落花人独看，唱不尽，相思阙，落鸿为谁传”船尾，另一名歌姬指尖轻拨，清脆的琵琶声和着歌声四散。 “四叹桃花入梦寒，几夜青灯为君燃，等不到，此门中，人同看......” 此处，乐音突兀地停止，但见歌姬将乐器放下，捻指做蝴蝶，同时飞舞。宽大的水袖此刻便如蝴蝶振翅般，于飘落的花瓣中翩翩起舞。 “一场缘，两心定三生，四年离散。五更天，六曲动七弦，八夜无眠。九连环，十里皆望穿，百年心寒。千般念，万般只无奈，醉眼冷看......” 短暂的惊艳过后，乐音起。 “谁用浮云解聚散，君不知，长恨春归晚......” “回首间，站在桥上抬眼看，只看见桃花漫天尽飞散......” 一曲终了，歌舞姬站稳身姿，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而后退进了画舫之中。 流音此时便立于桥上，抬眼看去，果真是桃花漫天...... 自古以来，桃花就有定情的意义，今日这首曲，真真是将那份心思融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