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夕是何夕
前世犯的错，后世来背黑锅？不对，肯定是自己做过的事，在回到这个时刻之前发生的事应该都是真实发生的，不过谁能记得十五年前的某一天的某一件事？惹恼老妈的时候多了去了，小时候基本处于天天挨骂，周周挨打的状态，崔灿的记忆力实在没有好到能记起十五年前的所有细节的地步。 不过现在的崔灿是谁啊？心细如发，胆大包天，开着一家百来人的小公司，就还真没见过胆儿太肥撑死的。放前世的崔灿肯定只能在家关禁闭，现在的崔灿么，眼睛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一楼的陈琳跟自己正好读同一年级，不过自己既然在家，陈琳肯定也在家。跑到阳台上扯开嗓子就喊起来：“陈琳！陈琳！快出来！” 一个头发散乱的脑袋从下面阳台伸出来，望了望，没看见人，又准备缩回去。 崔灿赶紧喊：“唉，看上面，三楼的崔灿！” 陈琳估计还没起床，猛一转头看上面，被刺眼的阳光晃花了眼，心情非常不好，态度也就差了：“干嘛呢你！一大清早的，叫魂啊！” 一大早打扰别人睡觉的确是很不道德滴，崔灿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对不起，亲爱的陈琳姐，我实在是有急事祈求你的帮助，求求你，帮帮我吧。陈琳姐~~~” 陈琳和崔灿同年同月，又是同一栋楼里住着一起长大，俩人虽说不在一个学校，但这栋楼里同年级的就她俩，从小就是双方父母拿来对比的对象，小时候比相貌，比性格，大了点比成绩，再大点，再大点崔灿初中毕业读了中专，陈琳去读高中，后来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彻底失去了可比性。前世的时候，李瑾瑜同志为这没少念叨崔灿，觉得崔灿让自己掉了面子，幸好搬新房的时候陈琳家没搬，不然李瑾瑜见着陈琳妈就觉得抬不起头。 至于陈琳和崔灿俩，从小谁也看不惯谁。不仅是因为经常被对比，还有性格上的差异，陈琳觉得崔灿野，没点女孩子样；崔灿觉得陈琳假，对谁都笑得虚伪。尤其是称呼的问题，陈琳就比崔灿大十二天，老是压着崔灿管自己叫姐，崔灿最烦这个，不过如果有事找陈琳，叫声姐，陈琳绝对屁颠屁颠地帮忙。 现在想想么，其实陈琳就是一个小孩德行，被父母拿来跟崔灿比久了，找着机会就想压崔灿一头，显示自己比崔灿强。 新崔灿是谁？好歹也是灵魂三十的人了，工作里为了求人，赔笑脸卖乖的时候多了去了，叫她一声姐又不会掉块rou，现在为了让陈琳帮忙，几声jiejie叫得特别甜蜜。 果然陈琳一听崔灿叫姐就乐了：“崔灿妹子啊？你又有什么事儿求我啊？” “嘿嘿嘿”崔灿做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我爸妈走的时候估计是忘记我在家了，把大锁上了，你上来，我从门缝下把钥匙给你，你帮我开开门。” 再怎么也是十多年的邻居，对于陈琳的德行崔灿还是了解的。李瑾瑜的小心谨慎整个院子都清楚，那是个连买只鸡有多少根毛的人都数明白的主，会不小心把自己的女儿锁在家？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只会让陈琳更有兴趣，八卦么，对于女人的吸引力是不分年龄的。 果然没过两分钟，就听见一楼的门一开一关，然后陈琳拖着拖鞋特有的哒哒声就上了三楼，崔灿赶紧摘下大锁的那把钥匙，从门缝下塞了出去。 陈琳一边开锁，一边不忘打听：“你妈怎么能把你忘在家？你妈老年痴呆啊？” 崔灿拉开门，直接回了一句：“你妈才老年痴呆呢！快第三期了，小心点你。” 论这种口头交锋，陈琳远不是崔灿对手，更加跟不上现在崔灿的思路，手里把钥匙还给崔灿，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可思路还没转过来，接口问：“什么第三期？” 带上门，锁上挂锁，崔灿一本正经地告诉陈琳：“第一期口齿不清，说不清楚话；第二期识人不清，开始不认识人；第三期吃饭不清……”顿了顿绕过陈琳冲下楼，声音飘在脑后：“就是把自己的屎当饭吃。哈哈！” 气得陈琳涨红了脸，穿着拖鞋又追不上，跺着脚喊起来：“你妈才****呢！背时的崔灿，看我不告诉你妈叫她收拾你！” 这话一出口，陈琳才想起来坏了，怎么就被崔灿几声jiejie一忽悠就开门了。李阿姨为人谨慎，她家连个纸片都没丢过，会一时忘记把崔灿锁在家？肯定是崔灿又折腾出什么事儿，李阿姨罚她呢！完了完了，她可是院儿里有名的铁匠，崔灿经常带伤出门，这要是让她知道是自己放走了崔灿，还不得鼓动着爸妈收拾自己啊？ 听着崔灿跑远的脚步声，陈琳悔得心都疼了，这崔灿，你就别再被我碰上！ 顺利脱逃的崔灿心思可没那么沉重，跑步都觉得身体特别放松。唉，还是年轻好啊。去年带儿子去趟动物园，回来都觉得腰酸背疼，年轻的时候一口气冲出一千米都不带喘气的。 一出大门就是菜市场，眼下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挑着担子的，背着背篓的，讨价还价的人群，宾客满桌的早餐小摊，似乎小城里所有的人都同时集中在了这个小小的菜场里，把这本就不宽的街道挤得密密麻麻。小时候，崔灿最喜欢的，就是牵着老爸的手，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热闹的集市，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崔灿真是百感交集。因为随着大多数办公单位搬迁到新城区，五年之后，现在这热闹的街道就彻底沦为了老城区。取代这喧闹场景的，是无声的寂静，即使过年，这条曾经繁华的街道上也很少见到多少人。由于人口减少，这里的房租价格一再降低，甚至让老城区成为了贫穷、脏乱的平民窟。 甩甩头，弓起身子，崔灿灵活地挤过人群。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挤人堆的本事是必须的。没用两下，崔灿就穿过了菜场，几条小巷子一钻，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楼梯口，崔灿没有立即上前敲门，这里住着崔灿初中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同桌——张倩倩，一个满脸小雀斑，笑起来右脸有个小酒窝的可爱女孩。这是她前世的记忆中，唯一的一个在花季凋零的初中同学。 又可以看到倩倩了，重生，真好。至少，我要谢谢你再给我机会看到倩倩。 轻轻敲门，却觉得手好重，心好沉。 “谁呀？”这个糯糯的声音，是倩倩特有的，崔灿觉得呼吸顿时停滞了，一时竟开不了口。里面又问了一声“谁？”努力控制着狂跳的心脏，沉着嗓子答了一声：“是我，崔灿。” 门开了，一个穿粉紫色短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崔灿：“你怎么了？瞧你这眼睛红的！快进来，是不是你妈狠揍了你一顿，把你都给打哭了。” 真的忍不住啊，崔灿紧紧的抱住了倩倩，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心中无声地对自己说，倩倩，我来了，今生，我要保护你，不让你再走那么早了。 张倩倩慌了，崔灿是谁啊？胆大神经粗，上次摔断腿也没哭啊？难道是她妈打太狠了？连忙拍了拍崔灿的背：“别哭了，你想吓死我啊？是不是你妈打你了？” 崔灿尴尬了，失控了失控了，赶忙放开倩倩，随便擦了擦眼睛，点点头。 倩倩围着崔灿转了转，神色严肃：“没看出来，看样子你妈功力增强了。” 这话倒把崔灿说愣了，这能看出什么功力不功力的？倩倩指了指她穿着短裤的腿，很认真严肃地说道：“一般你妈比较生气，打你的痕迹停留一天左右，就是有点肿。很生气，三天左右，青红紫绿的；非常生气，估计就是上次我碰到那回，都打流血了，留了疤。这次什么痕迹都没有，要么是你妈还没打你，要么就是功力增强，伤人于无形。不得了啊，那就是内伤了。” 这……崔灿觉得自己一脑袋黑线，怎么就忘了这茬。李瑾瑜收拾崔灿都是照着rou厚的地方来，女儿大了，脱裤子打屁股不方便，一般都是手持衣架照着大腿小腿来。所以崔灿挨打之后，尤其是夏天，可真是学校一景，更让李瑾瑜铁匠之名传遍了整个学校。可前世崔灿还真不知道通过自己的伤疤能划分出老妈的生气分几级。你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郁闷片刻，崔灿倒是觉得越想越好笑，之前那些悲伤也被冲淡了很多。望着眼前正抿着嘴乐的张倩倩，崔灿终于放开了，不是让卖药的给弄回来了么，这次，我一定得为倩倩做点什么。 不过眼下，她还是有正事要办，不把关禁闭的原因弄清楚，今天怎么能糊弄过去精明的老妈？时间不多，一会儿就该下班了，还得掐着点儿回去呢。 看了眼正乐的倩倩，崔灿没好气的说：“别乐了你，小心嘴角抽抽。哎，你说就这么点事，我妈可发了好大的火，今天还把我关家里呢！” 倩倩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这么点事？你昨天可是喝了两杯白酒两瓶啤酒，我们送你回家的时候，你都人事不醒了，你是没看见当时你妈那脸，啧啧，比鞋底还长，比锅底还黑。” 哦，原来是喝醉了。你妹啊，你一个十五岁都没有的小姑娘，你喝什么酒？还喝醉？！不过照说这么重大的事件，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崔灿一边想，一边惊恐地遮住了自己的脸：“我喝了那么多？我没干什么别的，发什么酒疯吧？哎呀你说我真是的，怎么喝这么多啊？” 倩倩不以为意地说：“毕业聚餐嘛，又不止你一个人喝，也不止你一个人喝醉。”想了想又坏笑起来：“还好，发酒疯什么的倒没有，开始唱了首歌，然后直接就睡了。你可真重，我们三个人才把你弄回家。你知道是谁背你的吗？” 一听说是毕业聚餐，崔灿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中考完了才能毕业聚餐，这算不算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不用去再考一次中考，那个复习，真是要人命啊。心里放松了，口里也就顺着倩倩的话往下接：“谁？” “就是……”故意拉长了声音，倩倩望着崔灿得意洋洋，一脸坏笑：“东方文辰！” 又关东方文辰什么事儿了？崔璨不解，也没想深问，看张倩倩那样，就知道不是好事儿。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加紧时间套话：“那谢谢你们了啊。对了，我还得赶着回去呢，你得送我，把我锁家里，不然我妈回来门上锁没了我又是一顿打。你要是去学校一定得叫我，早点，我请你吃早餐就当谢谢你了。” 倩倩一听也知道这事拖不得，反正陪着崔灿回去嘛，路上可以尽情说。拉着崔灿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明明昨天说好了下周一那天走后门那条路，你来叫我，这又变成我叫你了，你喝醉了不会什么都忘记了吧？” 崔灿两手一摊，白眼一翻：“忘了，我连今天几号都忘了，更忘了下周一干什么，最忘了说过我叫你的。” 气得倩倩伸手就戳，戳一下来一句：“今天5号，下周一填志愿，你答应了过来叫我，还有今天说了要请我吃早餐，再忘！最好全忘光了变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