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rou偿
抬眸,夏以沫望向那个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不速之客,心头一片大乱 宇文熠城却看也不看她一眼,长腿一迈,就踏进了缀锦阁的大门。【】 夏以沫忍了三忍,好不容易才将那一句冲到嘴边的“这里不欢迎你”,给咽了回去。 “皇兄” 宇文烨华微微一笑,站了起身。 宇文熠城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坐吧” 也不待人招呼,自顾自的就走到了桌旁,还坐到了夏以沫的对面。 夏以沫望着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只觉得心口气闷的生疼。 “宇文熠城,这餐饭是我为答谢齐墨大哥准备的” 咬牙切齿般的将“答谢”两个字重重咬了咬,夏以沫提醒着面前这个闲适的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的男人。 “是吗” 宇文熠城却是淡淡的,一边往自己面前的酒杯中倒着酒,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孤听到的,可是有人言辞凿凿的说,这是为孤准备的” 夏以沫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是为打发向婉儿她们,所以说的的谎话,好不好” 宇文熠城浅浅尝了一口杯中温烫的正合适的竹叶青,仍是看也不看对面的女人一眼,惟有一把清冽的嗓音,低沉而危险,“夏以沫,你还记得,孤昨夜跟你说过什么吗” 夏以沫的心,抖得咯噔了一下。 她当然记得,面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压着她,在她耳边狠狠威胁,如果下一次,她再惹到他,他绝不会放过她时的情景 言犹在耳,心有余悸。 夏以沫忽而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望向对面的男人。只见他一张俊颜,棱角分明,面无表情,平静的可怕。 他该不会 夏以沫心一慌,忽而不敢想下去。 “看来本王应该不合适问昨夜皇兄与沫儿之间的对话了” 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宇文烨华玩笑般开口道。 夏以沫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望向他。 “沫儿” 宇文熠城重复着这两个字,“数日不见,看来七弟与沫儿之间的关系,又增进了一步” 宇文烨华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言外之意,坦然一笑,“臣弟确实很欣赏沫儿姑娘,也很庆幸能够与她成为一对知己良朋” 听他将自己形容成“知己良朋”,夏以沫亦不由的冲着他一笑。 那样明丽的,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笑容,宇文熠城除了初遇之时,从来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过。或者,只是因为对着他之时,她从来不曾这样笑过罢了。 “听七弟你坦诚与夏以沫不过知己良朋之义,孤也可以放心了” 宇文熠城没什么情绪的道,“毕竟,近来几日,孤正在想着为你指一位王妃之事” 宇文烨华端着酒杯的手势,微不可察的一顿。 “有劳皇兄费心了” 男人无所谓般的一笑,“只是臣弟自由散漫惯了,府中若是陡然多了一个人管头管脚,一定会极其别扭的” 宇文熠城淡淡的,“开始时或许会不习惯,但日子久了,也便好了人总要成家立业的” 宇文烨华笑了笑,“但若那个人非吾所爱,那么臣弟宁愿终身不娶” 说这话的男子,语意温和,仿佛说的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宇文熠城却是眉目一厉,极快的抹了去。 “说得好” 夏以沫却是忍不住赞叹道,尤其是跟对面那个有着三妻四妾的宇文熠城一比,更显眼前的宇文烨华的难能可贵,“齐墨大哥,你放心,你这么好,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女子的” 许是她的诚挚,也感染了宇文烨华,男人回以洒脱一笑,“本王也相信” 语声一顿,宇文烨华望向面前的一国之君,“若有一天臣弟真的遇到了这么一个女子,还请皇兄能够成全” 宇文熠城眸光沉了沉,墨如点漆的一双瞳仁,讳莫如深,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到时候再说吧” 夏以沫撇了撇嘴,显然对他这敷衍的态度,十分的不以为然。 “对了,皇兄” 宇文烨华仿佛不经意的转了话题,“前些日子,那些大臣们,不是忙着张罗要选秀女入宫,以充实后宫吗听闻当中有几位大家闺秀,不仅容貌绝美,而且琴棋书画,各有所长,看来皇兄很快又会得几位佳人了” 夏以沫一颗心,不自禁的跳了跳。想起那日在皇后宫中,听到这宇文熠城要选新秀女进宫的消息之时,他一众大小老婆刹时变得十分好看的面色,突然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宇文熠城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选秀一事,孤已经命他们作罢了” 听他这样说,夏以沫难掩惊讶。好吧,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人,会迫不及待的迎接新欢呢。 “想来一众皇嫂,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大松一口气的” 宇文烨华调笑着。 夏以沫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就算这一次不选,还有下一次呢后宫里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总有新欢,来取代旧爱,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不过,可惜的是,纵然如此,却还有无数的女子,前仆后继的想要跳到后宫这个火坑里” 宇文烨华望着她,毫不掩饰的欣赏,“若天底下的女子,都像沫儿你一样看得清的话,想来会少许多纷争” 宇文熠城冷冷一笑,“她若是看得清,也就不会嫁给司徒陵轩了” 听他提到阿轩的名字,夏以沫心中一紧,“关阿轩什么事” “若司徒陵轩如今还是朔安国的皇帝” 宇文熠城薄唇半勾,抹开丝丝冷笑,“沫儿你以为自己多久之后,便会变成你口中悲惨的旧爱”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夏以沫回给他冷冷一笑,“阿轩说过,他此生此世,只会要我一个人” 这一次,换宇文熠城不以为然了,“夏以沫,这样的话,你也信吗” “是呀” 夏以沫望着他,“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懂得真心的可贵呢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不到,自然便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做不到” 听她那么平静而疏淡的说出那一句“你做不到”之时,宇文熠城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忽而没来由的刺了一下。这样不在他控制之内的一抹情绪,令他莫名的烦躁。 “一生一世一双人” 宇文烨华却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话,忽而爽朗一笑,“为这一句,当浮一大白” 举杯,男人一饮而尽。 夏以沫也将面前的酒杯倒满,仰头,饮尽了杯中烈酒。只是,微冷的酒水,灌入喉咙深处,一片辛辣苦涩。 夏以沫想到阿轩如今深陷牢狱,不知情况若何,心头更是凄楚,抬手,酒杯倒满,向着对面的宇文烨华遥遥一敬,“齐墨大哥,我敬你” 也不待宇文烨华反应,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然后,酒杯倒满,又是一饮而尽。 如此反复。 当夏以沫第四次将酒杯擎到唇边的时候,宇文熠城突然沉声开口道,“够了” 劈手从她的手中将倒满的酒杯夺下,宇文熠城隐忍的沉怒,一触即发,“夏以沫,你在发什么疯” 夏以沫抬眸,望向他,一双眼眸,忽而不争气的酸涩起来,“宇文熠城,关你什么事把酒还给我” 起身,夏以沫伸出手去,想要将被男人夺走的酒杯抢回来。 只是,她一向酒量不佳,先前灌下的酒气,在这个时候发作,她甫站起来,身子便是一晃,若不是一旁的宇文烨华眼明手快,及时将她扶了住,她只怕就要跌倒在地了。 “沫儿,你没事吧” 怀中的女子,单薄的仿佛不堪一击,宇文烨华心里忽而掠过一丝奇怪的情绪,掩住了,只柔声问道。 宇文熠城眸色一沉,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白玉杯,然后,长臂一伸,将靠在宇文烨华怀中那具柔弱无骨的身子,狠狠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极富占有欲一个动作,或许连宇文熠城自己都没有察觉。 宇文烨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薄唇间却是缓缓抹开一丝玩味的弧度。 “宇文熠城,你干什么放开我” 夏以沫醉的并不厉害,待反应过来,她此刻落在了宇文熠城这个混蛋的手中之时,不由挣扎起来。 男人却只将她更紧的揽在怀中,纹丝不动的令她沦为他的禁锢。 “替你家小姐煮一碗解酒汤来” 看也不看怀中挣扎的女子,宇文熠城冷声吩咐着打算上前帮忙的丫鬟。 “宇文熠城,不用你假惺惺的来管我” 使尽全身的力气,夏以沫拼命的将他推了开来,望着面前毓秀挺拔的男人,夏以沫但觉无尽的委屈,刹那间尽数涌上心头,“若不是你,我与阿轩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若不是你,阿轩怎么会被关在地牢里若不是你,我与阿轩又怎么会分开如今我连想见他一面,都不可得” 声声指控,落进宇文熠城耳朵里,男人冷冷一笑,“原来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你的司徒陵轩” 眉目一厉,男人语声更冷,“夏以沫,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孤越不会让你见到司徒陵轩” 抬眸,夏以沫望向面前的男人,他刀削斧砍般的一张脸容,眉目清朗,颧骨高耸,俊美的一如北欧神话中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一般的冷酷,一般的残忍。 “宇文熠城,我也不想见到你” 逼尽眼底的泪意,情知再怎么相求,面前的男人也不会为之所动,夏以沫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再看他一眼,只伸出手去,遥遥指向门口,“请你出去” 宇文熠城冷声笑了笑,“夏以沫,需要孤提醒你吗这里是离国,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房屋,包括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都归孤所有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要孤从这里出去” 男人脸上的残酷与不屑,刺得夏以沫心口火辣辣的一疼。 “是呀,你说得对” 夏以沫惨然一笑,“我与阿轩现在都不过是你的阶下囚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滚出去呢该出去的人,应该是我” 这里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夏以沫只想逃离。所以,她逃了。 “小姐” 柔香与翠微心中一急,就要追出去。 “站住” 宇文熠城声冷如箭。 宇文烨华亦不由的脚步一顿。男人望了一眼面前冷若冰霜的宇文熠城,又望了望门外渐行渐远的那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原有的些微担心,忽而消失不见,只一张凉薄的唇瓣,微不可察的勾起半抹邪魅笑意,高深而莫测。 暮色四合。不知何时,天空飘起的细碎白雪,已在地下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触目望去,一片惨白。 夏以沫漫无目的的踏在柔软的雪地里。她不知道她已经出来了多久,她亦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到哪里是呀,诚如宇文熠城那个混蛋所说,这里是离国,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个男人的,就算她跑出了缀锦阁,也终究还是困在这个皇宫里,困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像是被圈在牢笼里的一只兽,这一生一世,都全无逃离的可能。 更何况,如今阿轩还在他的手中,她更不可能逃得了。 想到司徒陵轩,夏以沫的心,又是狠狠一疼。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当初不是她选择跟那个宇文熠城来到离国的话,阿轩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若早知他会这样待他,她宁肯当时留在朔安国,哪怕是陪着阿轩一同共赴黄泉,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任人鱼rou,承受没有尽头的屈辱的好 阿轩,你现在在哪儿 只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又哪里有司徒陵轩的身影 心头凄苦,夏以沫没防备,脚下一绊,整个人突然重重摔到了雪地上。 强烈的撞击,令夏以沫整个身子都是一麻,有一瞬间,夏以沫甚至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连灵魂都一并被摔了出去,离她而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该有多好。 为什么不能让她像来到这个时空一样,再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呢远离这里的一切,远离这里的恩怨情仇、爱恨纷争,远离这里的所有人与事 可是,她舍得丢下阿轩一个人在这里吗 单是想到那个名字,夏以沫便只觉心口重重一疼。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就那样趴在雪地里,突然不知道该怎样站起来。 一双粉底黑缎面的云靴,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停在了她的眼前。顺势向上望去,是一角暗绣银纹的宝蓝色袍裾,再抬头,一道毓秀挺拔的身影,直接撞进了她的瞳底,男人高大身形,在她头顶,笼罩成巨大的阴影。 夏以沫一颗心,钝了钝。 “需要孤扶你起来吗” 男人凉薄的嗓音,一如这冰冷的雪花一样,刺进夏以沫的骨头里,生生的疼。 “不必” 咬了咬牙,夏以沫费尽全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单薄的衣衫上,沾满了零零碎碎的雪花,狼狈至极,夏以沫下意识的想要将身上的雪花拂去,只是,甫一抬手,才发觉整条手臂,都是木木的疼,其实不光是手臂,她全身的骨头,此时此刻,都仿佛被人重重敲打着一般的钝痛。 夏以沫疼的皱了皱眉。若不是面前还有个混蛋在,她大抵要叫出声了。 “宇文熠城” 故意不去看对面的男人一眼,夏以沫压住满身的痛楚,冷冷开口道,“我已经将缀锦阁让给你了,你还追来干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想到自己方才如同一滩烂泥般趴在他面前的狼狈模样,夏以沫浑身的骨头,似乎又疼了些。 孰知那宇文熠城听了她的质问之后,反而故意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火上浇油,哦,不,应该叫雪上加霜的开口道,“看你刚才趴在地上的样子,确实挺好笑的” 夏以沫原本就堵在心口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哪知这还不算,便听那宇文熠城语声一顿,嗓音悠悠的又加了一句,“还有,缀锦阁那处地方,本来就是孤的,不需要你让” 夏以沫气结。 “是啊,所有的地方都是你的宇文熠城,你为什么不将我赶出离国,这样我就不用碍你的眼,你也不用碍我的眼,对我们都好” 这个离国,这个皇宫,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宇文熠城却是眸色一沉,那黑如濯石的一双冷瞳,映着雪地里刺眼的白光,忽而有一种阴森可怖的景象。 “夏以沫,从你决定跟孤回离国那一刻起,孤就告诉过你,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男人冷冷清清的一把嗓音,似乎没什么情绪的提醒着她,却又仿佛充满无尽的黑暗与危险。 是呀,他告诉过她,她没有后悔的机会他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她 垂眸,竭力忍住想要冲破眼眶的泪意,夏以沫死死咬着一张唇,仿佛惟有这样,才能阻住那从骨头里淌出的不能抑制的颤抖。 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吧 “你说完了吗” 抬起眼帘,夏以沫却并没有看向对面的宇文熠城,略带鼻音的嗓音,在茫茫白雪之中,听来有一丝虚浮的飘渺。 然后,也不待男人反应,夏以沫转身,就要向后走去。 “夏以沫,你要去哪儿” 宇文熠城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忽而伸出大掌,狠狠拽住了她的皓腕。 夏以沫望着男人隐忍不发的怒气,突然说不出来的恼恨与难受,“我能去哪儿宇文熠城,如果有得选择,我一定会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放手” 她不能再对着他,再跟他在一起,夏以沫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的。费力的挣脱男人的禁锢,夏以沫转身,不管不顾的就向前跑去 只是,她脚下一抬,一股钻心般的疼痛,却突然顺着小腿的经脉,直冲而上,夏以沫没防备的痛呼出声,旋即重重跌倒在地。 这一次,顾不得摔的生疼的屁股,夏以沫只本能的抱着左脚,一瞬间痛的险些眼泪都落了下来。 宇文熠城原本能在她跌倒之前扶住她,但是,他几乎伸出去的手势,却最终一动也未动,只冷眼望着她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让她吃些苦头。宇文熠城并不同情于她。 夏以沫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在冷眼旁观,只死死咬着牙,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的足踝。想来是先前她摔倒的时候,崴了脚,所以才会这样疼,不知伤到了骨头没有而且看眼下这种情况,若是没有人帮忙,她只怕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走去哪儿了 “求我” 宇文熠城好整以暇的嗓音,突然悠悠的响了起来。 “什么” 夏以沫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眸望向他。 “求我,孤就扶你起来” 男人一张俊颜,说这话之时,半分表情也没有。 夏以沫险些气的心口疼,“宇文熠城,你放心,我就是冻死在这里,也不会求你的” 宇文熠城淡淡瞥了她一眼,“好” 男人凉薄的声线,一如清水一般,凛冽而干脆。丢下这么一个字,宇文熠城果然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夏以沫只觉气的牙根痒痒,相较之下,连脚上的疼痛,都不怎么能感觉出来了。 走了两步,宇文熠城却突然脚步一顿,悠悠然开口道,“夏以沫,你应该知道,若是没有孤的命令,其他人也决计不敢来扶你的吧” 夏以沫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够变态到如此地步。 “滚” 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么一个字来,夏以沫犹觉不解气,随手就从身旁抓起一团雪来,扔向对面那个无耻到极点的男人 宇文熠城竟然一动也没有动,夏以沫眼睁睁的望着那白花花的雪团,在他暗绣银纹的宝蓝色袍裾上,四散开来。 夏以沫完全呆住了,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夏以沫,你知不知道,你在找死” 男人低沉而华丽的声线,似比这身下的皑皑积雪,还要冰冷。 夏以沫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兀自嘴硬道,“谁让你不躲的” 话音未落,却见男人长腿一迈,蓦地向前踏了一步。 夏以沫下意识的向后挪去。只是,她甫一动,脚上又是钻心的一疼。 宇文熠城脚步一顿,旋即又向她逼近。 “你别过来” 夏以沫只觉痛得脸色发白,连一把声音,都仿佛变了调。 宇文熠城却仿若未闻,一双大长腿,仍是步步逼迫。 夏以沫还没有反应过来,脚腕上但觉一股温热的力道传来,抬眸望去,却不知那宇文熠城何时竟蹲在了她的面前,而她的脚踝,此时此刻正被他略带薄茧的大掌,轻巧的握着。 夏以沫但觉脚上被他大掌覆住的地方,一片火烫,那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沿着她全身的血脉,直烧到她的心底一般。 夏以沫下意识的想要将脚往回缩,男人却一把将她扯了住,“别动” 像是对她的逃避十分不满一般,宇文熠城手上故意用了点力。夏以沫没防备,轻呼了一声,“痛” “痛就对了” 宇文熠城不冷不热的道。 望着女子白皙纤细的足踝,此刻又红又肿的模样,宇文熠城心底忽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她此生都像此刻受伤一样,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样从他的身边逃开了呢 男人眸光一暗。 “我的脚,没断吧” 瞥了一眼男人讳莫如深的神情,夏以沫小心翼翼的问道。 “知道怕了吗” 宇文熠城仍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 语声一顿,男人嗓音沉得仿佛没有边际一般,“夏以沫,如果下一次你再敢从孤面前逃走,孤一定会亲手打断你的双腿” 夏以沫一颗心,陡然一跳。旋即只道他是故意吓唬她,遂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暴君” 刚打算将脚缩回去,身子却陡然一轻,竟是宇文熠城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夏以沫说不清自己是慌乱,还是羞赧,急急的就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夏以沫,你真的想冻死在这里吗或者在冻死之前,你打算任由自己疼死” 宇文熠城冷冷道。 好吧,两种死法,夏以沫都十分的不想。 男人却自顾自的背着她,向缀锦阁的方向走去。 点点滴滴的热量,从男人坚实的后背丝丝传来,熨烫着夏以沫几乎冻僵了的身体。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松懈下来,她才陡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冷,如此的累,冷到累到,她就想这样趴在他的背上,一直走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太过危险,夏以沫耸然一惊,整个身子,都不由的一颤。 宇文熠城察觉到了,脚步不自禁的一顿。 “很疼吗” 男人没什么情绪般的问道。 三个字,却刺得夏以沫眼角猛然一酸。她忽而想到,曾几何时,司徒陵轩也曾这样背着受伤的她,走在漫漫长夜里,也曾这样细语温柔的问过她,“还疼吗”那时的他与她,都以为,他们能够永远像那没有尽头一般的长路一样,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去 只是,如今,这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吧 心头一苦,夏以沫哽住埋在胸口的一腔痛楚,呢喃一般回应着男人的话,“没有” 是呀,身上的这些痛,又怎么能及得过心里的痛呢 宇文熠城没有再说什么。 夏以沫却突然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小巧的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 这样依赖般的姿态,叫宇文熠城冷硬的一颗心,几乎一软。 须臾,男人却突然脚步一顿,“夏以沫,你在哭吗” 沉沉嗓音,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没有” 死死咬着唇,夏以沫拼命的想要将眼底喷涌而出的泪水压回去,但是那些guntang的液体,还是不断的从心底涌出来,如同决了堤一样,拭之还有,拭之还有,怎么也止不住。 不能抑制的轻颤,从背后传来,宇文熠城甚至能够听到她竭力压抑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的炙热温度,就如同那一滴一滴砸落在他肩头的guntang泪珠一样,灼烧的人一颗心,都仿佛有微微的疼。 “夏以沫,你弄脏了孤的衣服” 许久,宇文熠城嗓音凉薄,突然浑不在意般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夏以沫愣了愣,倒一时之间忘记了心底那层层漫延如同潮水一般的委屈与悲伤。 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瞅了一眼被自己的泪水,淋漓成一大片湿意的男人的衣衫,夏以沫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会帮你洗的” 她难得这样的乖巧,倒叫宇文熠城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浣衣局的人向孤告状” 男人嗓音清贵,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他们说你洗的衣服不干净,而且好多还洗破了” 夏以沫心中再抑郁,此刻也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我是故意的” 女子轻笑的嗓音,似乎还带着因为方才的哭泣,而残留的湿意,听来有些软软糯糯的,如同小时候娘亲给他做过的桂花糖藕粉一般,宇文熠城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紧紧贴在他后背上的娇躯,单薄纤细的仿佛没有重量,令他忽而有一种错觉,可以就这样一直背着她,走下去,再走下去一样。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皑皑白雪,万物寂静,这一刹那,只有云靴缓步踩在厚厚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延伸,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但再长的路,也终有走尽的那一刻。 缀锦阁。 太医已经来看过,开了药之后便退下了,柔香与翠微也被打发到别处去熬药了,偌大的缀锦阁,一时只剩下夏以沫与宇文熠城的存在。 夏以沫望望那个站在不远之处,玉树临风如同高贵神祗一般的男子,突然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样安静的陪伴在她身边的宇文熠城,令她如此的不习惯,令她甚至有一种其实他很关心她的错觉。 不,这样的感觉太危险了。她宁肯他像之前一样冷酷的对待她,她可以承受那样的相处模式但是,对她好她忽而有些怕,他对她的好人是习惯性动物,如果有朝一日,她习惯了他对她的好,一旦失去之后,她要怎么办 莫名的恐慌,在这一刹那,忽而狠狠攫住夏以沫。 “我已经没事了” 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夏以沫强撑出一丝没所谓的笑意,“宇文熠城,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 男人却是眼眸一深。她这样迫不及待的赶他走吗有句话叫什么,卸磨杀驴这突然冒出在脑海里的一个成语,令宇文熠城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夏以沫,你之前为什么要哭” 宇文熠城突然开口问道。他的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她泪水的温度,由guntang变为冰冷,湿哒哒的贴在他的皮肤上,如此的不舒服。 夏以沫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双眼眸,下意识的垂了下去,迫不及待的想要遮住瞳底一切的情绪。 她不想被他看到她的脆弱。他是她最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但是,宇文熠城还是看清了。他看到她澄澈透亮的眸底还带着的未散泪意,他看到她此刻紧紧拽在被角上的纤弱手势,那样的仓皇而不知所措自相识以来,他看到她太多的神情,欢笑的、愤怒的、悲伤的、算计的、虚张声势的、肆意张扬的流转在她明亮如天边繁星的一双眼睛里的每一种情绪,都无比鲜活,无比生气盎然,但他独独没有从她的双眼里,看到过泪水,那样通透而guntang的泪水,他想知道,是什么人,是什么事,会让她如此失去控制的放肆流泪、不堪一击 他的眼光,如火、如冰、如针尖、如利刃一般,凝视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将她一层一层的抽筋剥骨,让她无所遁形的尽数暴露在他面前一般。 夏以沫忽而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男人。 “宇文熠城” 她唤他,“让我见一见司徒陵轩,好不好” 她是那样恳切的望着他,被泪水染污的一双明眸,充满期待、充满痛苦,更充满乞求。 宇文熠城眸底锐芒,陡然炽盛。 是呀,他早该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才会让她这样的流泪哭泣,这样的甘于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原来还是为着那个司徒陵轩” 男人冷冷咬出“司徒陵轩”四个字,一张俊颜上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夏以沫心里一紧,语声不由的有些迫切,“我只是想见阿轩一面,亲眼确定他好不好而已” 她已经不奢望面前的男人,能够放过阿轩了,她只是想看看他,想要看看他如今的情况,确认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罢了。 这便是她眼下唯一的要求与希望了。 宇文熠城冷冷笑了笑,“那孤劝你还是不要见的为好因为你看到之后,一定会失望透顶的” 薄唇缓缓抹开一丝残酷笑意,“孤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的阿轩他很不好生不如死,怎么会好呢” 再一次从男人的口中,听到这“生不如死”四个字,只叫夏以沫千疮百孔的一颗心,更加刺痛。 “宇文熠城,我与阿轩,到底做过些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们”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与他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令他恨到如此地步,令他要费尽心机的令他们生不如死 宇文熠城漠然瞥了她一眼,“孤今日加诸在那司徒陵轩身上的,比起他的所作所为,不过万一罢了” 不过万一她与司徒陵轩,真的曾经对他造成过那么大的伤害吗 “宇文熠城,你曾经说过,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拽着锦被的双手,骨节发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眸,夏以沫定定的望住面前的男人,“既然如此,你放过阿轩吧,我会尽我的所能,补偿于你的” 这个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不管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为着什么缘由,如此痛恨她与司徒陵轩,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应该受到惩罚的话,那么也应该是她这个罪魁祸首不是吗 听到她说到“补偿”两个字,宇文熠城眉目一闪。 “夏以沫,你又能拿什么来补偿” 男人不屑一笑。 夏以沫心底一涩。是呀,她又能拿什么来补偿呢她有的,也不过是自己这一个人罢了 心口骤然一疼,巨大的痛楚,在这一刹那像是吸饱水的海绵一样,在夏以沫的胸腔里迅速的膨胀开来,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揉碎了一般。 “我的一生一世” 抬眸,夏以沫缓缓吐出这六个字来。苍白的唇瓣,在这一刹那,褪尽血色。 尽管已经决定,但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掠过阵阵的悲哀。 宇文熠城墨黑的瞳仁,在听到她一字一句咬出那“一生一世”四个字之时,有极锐利的寒芒,陡然炸开在眼眸深处。 “你的一生一世吗” 修长双腿,蓦地踏前,宇文熠城高大身形,居高临下的,将床榻上的女子,完全罩于他的阴影之下。 附身,男人凉薄指尖,蓦地狠狠捏住女子小巧的下颚,迫着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夏以沫,你的意思是打算” 语声一顿,宇文熠城将薄唇里的两个字,咬的异常低沉而清晰,“rou偿吗” 夏以沫被他口中如此直白的说出的“rou偿”二字,狠狠一刺。 这样极具侮辱性的两个字,令她觉得无尽的羞辱。可是,说白了,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抹掉心底缓缓漫延的阵阵悲哀,夏以沫语声平静的开口道。只是,她一张惨白的面色,还是无所遁形的泄露了她此刻的屈辱与难受。 宇文熠城却忽而一把甩开了钳制在她下巴的手势。 “夏以沫,你凭什么认为孤会要一个成过亲的不洁的女人” 身形秀拔,说这话的男子,甚至不屑的连多看一眼对面的女人都不愿。 夏以沫心底又是一刺。 咬了咬牙,夏以沫豁出去般开口道,“宇文熠城,如果我告诉你,我与司徒陵轩,不过是有名无实呢” 那语声渐低的“有名无实”四个字,像是一道不期然的琴弦一般,划过宇文熠城的心头,微不可察的撩拨了一下。 “有名无实吗” 薄唇寡淡疏离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宇文熠城寒眸凛冽,冷冷落在夏以沫的身上,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一般。 “孤要验过货之后,才考虑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沉如秋水的嗓音,平滑的从宇文熠城微启的薄唇间,一字一句的滑出,夏以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男人清冽的气息,已蓦地袭上她的唇瓣,如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在她的唇齿间,肆意啃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