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冷帝缠欢:爱妃,束手就寝在线阅读 - 第49章 性命垂危

第49章 性命垂危

    惊蛰过后,日子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柳树抽芽,迎春花开,草长莺飞,到处是一片盎然的春色。

    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之后,夏以沫身上的伤,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只是,在床上待得久了,当她双脚陡然踩上实地的那一刻,一双腿竟有些不听使唤,还好,天气晴朗又暖和,正适合在院子里走动,所以,这几天,一醒来,夏以沫便在缀锦阁的小院子里,四处溜达着。

    一开始的时候,她腿脚不利索,柔香和翠微不放心,一定要亦步亦趋的跟着扶着,生怕她再磕着碰着没多久,夏以沫就有些烦了,所以当她渐渐适应了之后,她也便打发她们去忙别的事情了,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院子里种着两棵极高大的琼花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好时节,花大如盘,洁白如玉,阵阵清香随着微风送入鼻端,令人不觉的心旷神怡。

    只不过,景致再美,缀锦阁也就那么点大,她转来转去,也终究不过是困在那四四方方的一隅里。

    但夏以沫却一点也不想走出去。

    养伤的这一个月来,除了宇文烨华偶尔来探视之外,她并不曾见过其他人。这难得的平静,令她贪恋异常,亦令她甚至有些恐惧,恐惧下一秒,这所有的安逸,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打破。

    尤其是每每想到司徒陵轩的境况,只让夏以沫更加的不安。虽然木薯粉一事,宇文熠城最终并没有迁怒于阿轩,但这些时日来,她并未得到阿轩的任何一点消息,她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吃饱穿暖,不知道他是否还撑得住那日日的折磨与羞辱

    心口一窒,夏以沫下意识的扶住一旁纤细的树枝。琼花润如浮烟的香气,缓缓沁入鼻端,夏以沫深吸了一口气,让那微凉的清香,溢满胸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

    “古人诗言,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清雅柔媚的嗓音,伴着阵阵微风,却在这个时候,在静默的院落里,悠悠响起。

    转眸,夏以沫望向说话之人一袭明紫色窄袖束腰纱衫和藕荷色碧纹湘江长裙的顾绣如,一壁款款向她走来,一壁开口道:

    “这琼花盛放之时,叶茂花繁,洁白无瑕,当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女子缓步停在了满树花团锦簇之间,明眸善睐,倒真的仿佛是在慨叹眼前的如画景致一般。

    “不知娴妃娘娘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压下乍然见到她出现在这里的讶然,夏以沫有些防备的开口问道。

    顾绣如却是柳眉如烟,淡淡扫了她一眼,“看来夏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夏以沫心中一动。想到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面前这娴妃娘娘竟然两次着人送了许多补品给她一事,虽犹疑更甚,却还是语气缓和了些:

    “有劳娴妃娘娘挂心了”

    顾绣如嫣然巧笑,“夏姑娘太客气了”

    语声一顿,“本宫这一路走过来,有些渴了,不知夏姑娘可否赏面,赠绣如一杯清茶”

    夏以沫心中一动。“请”

    日光明眸,茶香扑鼻,若不是对面端坐的女子,这当真应该算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春日午后。

    夏以沫望着对面的顾绣如素手纤纤的端起豆绿底绘的粉彩成窑茶碗,一心一意的品茗着杯中的茶水,仿佛她今日到此的目的,真的只是向她讨一杯茶喝,这么简单。

    夏以沫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索性也一句话不说,只等着对面的女子先开口。

    一盏茶将尽,顾绣如这才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了黄花梨木雕海棠嵌大理石的桌案上,一把宛如莺啭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夏姑娘应该已经听说了芳嫔的事情了吧”

    夏以沫没有料到,她竟是以这件事为开场白,心中动了动。

    却听那顾绣如微微叹了一口气,“好端端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去了冷宫,不过半个多月,竟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着实叫人惋惜”

    芳嫔这件事,夏以沫听宇文烨华提过,当时乍闻之下,不是不唏嘘的。她虽然知道冷宫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但不过半个月,就将一个人折磨的疯疯癫癫,还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只不过,面前的女子,突然提起这件事,又是为何呢

    夏以沫望住她。

    顾绣如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视线一般,素手轻抬,将面前的茶盏斟了满,“所幸的是,陛下顾念着芳嫔伺候他这些年的情分,再加上俪妃娘娘的求情,如今陛下已经放了芳嫔meimei她回娘家,允她日后在家中休养”

    听她提到那宇文熠城和上官翎雪的名号,夏以沫本能的心中一动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顾绣如又是柔声叹了一口气,“虽说,芳嫔meimei的疯病此生怕是好不了了,但终归却是保住了性命”

    夏以沫的心,又是一动。

    “听娴妃娘娘话中的意思,倒是若那芳嫔没有变得疯疯癫癫的话,会有人要害她的性命”

    听得她的试探,顾绣如婉转一笑,“夏姑娘果然玲珑心窍,一点即透”

    浅浅啜饮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女子艳若桃李的脸容上,挂住得体的笑意,“虽然芳嫔meimei她已不足威胁,但纵然如此,对有的人而言,却也未必能够容得下她”

    听她如此直白,夏以沫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问道,“谁容不下她”

    顾绣如却是嫣然笑了笑,“夏姑娘,你觉得呢”

    她的反问,让夏以沫心中不由一跳。或者因为,在她问是谁的刹那,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只不过,那个名字,旋即被她否决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情感影响,而去随意的论断别人

    “我不知道”

    夏以沫最终开口道。

    似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说,顾绣如瞥了她一眼,旋即女子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悠悠笑道,“是呀,毕竟谁也没有证据况且,陛下都不曾追究此事,咱们在这里cao心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的女子,姣好面容上,果然再不见一分一毫的情绪,只明眸微垂,继续细细品茗着杯中的清茶。

    夏以沫亦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放的微凉的茶液,有丝丝寡淡的苦涩滋味,绕在舌尖,挥之不去。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娴妃娘娘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接下来的时间,就打算这么静默相对一般。

    “婉妃娘娘如今还被禁足在咸福宫吗”

    夏以沫没有再坚持,开口问道。

    顾绣如朱唇榴齿,浅浅一笑,“夏姑娘,你忘了吗陛下已经将婉儿meimei她降为了贵人”

    提醒过后,女子悠悠续道,“虽然婉儿meimei的父亲,兵部侍郎向大人,屡次三番的向陛下上表,请求陛下解了他女儿的禁足之罚,但最终却都被陛下驳回了”

    夏以沫有须臾的沉默。

    “这么说,宇文熠城还是不肯原谅她害得上官翎雪过敏一事了”

    语声渐低,夏以沫犹如自言自语一般问道。他对那向婉儿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在他眼中,她这个罪魁祸首了

    夏以沫并不需要他的原谅,但是,如果他始终不肯放过这件事,那么,她可能因此真的永远都不能再见阿轩一面了

    一念及此,夏以沫心中瞬时一紧。

    像是能够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顾绣如悠悠的开口道:

    “与其说是陛下揪着此事不放,倒不如说是俪妃meimei她不肯原谅,更恰当些”

    夏以沫望向她。

    “经此一役”

    顾绣如自顾自的开口道,“芳嫔meimei疯癫离宫,婉儿meimei被褫夺封号,禁足咸福宫,重见天日,还不知何时”

    语声一顿,女子忽而定定的凝向对面的夏以沫,“更重要的是,夏姑娘你原本马上就要成为陛下的新宠,却陡然因为木薯粉这件事,成为一片泡影”

    夏以沫心中一动。她忽而明白,面前的女子,为什么将这些事联在一起说。她是想告诉她,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之中,上官翎雪才是那个占尽上风、得尽一切好处的那个人吗或者,更甚,她才是cao纵这一切的那个人

    夏以沫笑了笑。哪种可能都好,她对这些宫闱之中的勾心斗角,从来不感兴趣。

    “但对我来说,这显然并非坏事”

    如果单单就不能成为那宇文熠城三妻四妾的一员这件事,如果真是那上官翎雪暗中设计的话,那么夏以沫还要感谢她呢。

    顾绣如却是深深望了她一眼,“天底下多少女子,莫不争着抢着,希望能够服侍陛下左右,但夏姑娘你偏偏不为所动,究竟是何故呢”

    问出此话的女子,似乎真的有些疑惑一般。

    夏以沫清朗一笑,“就算那宇文熠城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不喜欢他,对我而言,他便什么也不是”

    顾绣如明眸定定的凝视在她身上,有一刹那,像是要透过她的表象,直看到她心底去一般,然后,女子忽而婉然一笑:

    “本宫现在有些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觉得夏姑娘你不同于其他女子了”

    说这话的顾绣如,语意含笑,倒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实一般。

    夏以沫却是不由的心头一跳。她还记得之前,宇文烨华亦向她说过类似的话那宇文熠城,真的觉得她是不一样的吗

    夏以沫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不想追究。

    他对她的看法,若是她不在乎,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有夫君”

    夏以沫突然开口道。却不知是在告诉对面的女子,还是在提醒着自己。

    “夏姑娘说的可是那朔安国废帝司徒陵轩”

    顾绣如微微一笑,“司徒国主如今深陷牢狱,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夏姑娘还认为他是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吗”

    夏以沫望了她一眼,清澈嗓音,平静若水,“无论阿轩是生是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夏姑娘对司徒国主,当真是情深意重”

    顾绣如似有些感慨,语声顿了顿,“但若有可能的话,夏姑娘还是希望司徒国主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吧”

    夏以沫蓦地望向她,“你想说什么”

    顾绣如却是淡淡的,“本宫听闻,司徒国主因为连日来的折磨,新伤旧患加在一起,已是性命垂危”

    听得那“性命垂危”四个字,夏以沫瞬时如遭电击,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桌上的杯盏,因为她的霍然起身,而撞翻在地,碎裂的青瓷片,发出一迭声极清脆的声响,重重砸落夏以沫的心头,如此生疼。

    “你说什么”

    又问了一遍,夏以沫整个人,都不能抑制的在轻轻发抖,双手死死的撑在面前的桌案上,仿佛惟有如此,才能够支撑她身子的重量,才能让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顾绣如却是一片平静,“本宫也是今天上午方才得到的消息听说那司徒国主现今病的十分严重,又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所以,情况十分的危急”

    夏以沫强迫自己冷静的将女子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听清,耳畔却似有什么东西在轰鸣作响,狠狠的碾着她的鼓膜,疼痛不堪。

    “我去找那宇文熠城”

    心头混乱,许久,夏以沫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跌跌撞撞的就要去找那个男人她要他救阿轩的性命

    顾绣如却将她拦了住,“夏姑娘,就算你现在去找陛下,也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

    夏以沫眉目一凛,“难道他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阿轩惨死吗”

    可是,那个男人,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吗

    夏以沫但觉一颗心,重重一坠,像是要就此沉入那不见底的深渊里,再也无法翻身一般。

    “且不论陛下究竟心意如何”

    顾绣如瞥了她一眼她的失魂落魄,柔声开口道,“只是夏姑娘你现在去找陛下,也是见不着他的因为陛下如今并不在宫中”

    夏以沫心中一慌,彷徨的问道,“他去了哪里”

    “今日一大清早,陛下就带着俪妃meimei她出宫去了”

    顾绣如解释道,“听闻是俪妃meimei她连日来被噩梦惊扰,所以陛下带她去了城外的道观祈福,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他带着上官翎雪去祈福夏以沫耳边回响着这番话,心头突然一恍是呀,他只关心那个女子是否被噩梦惊扰,夜晚是否能够安枕,但阿轩,又有谁在乎他的死活呢

    “我自己去救阿轩”

    夏以沫突然道。原本,她就不该指望那个男人的,不是吗

    “夏姑娘,你担心自己的夫君没有错,但是,你要如何救他呢”

    顾绣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天牢里戒备森严,别说你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再武功高强之人,若是硬闯也闯不进去的啊”

    夏以沫脚步一顿。

    是呀,她唯一一次踏进那个地方,还是在谷风的带领之下,越过重重关卡,才得以见阿轩一面的如今,单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进去

    谷风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个名字,夏以沫心中一动。是的,他手中有地牢的钥匙,他一定能够带自己进去

    “娴妃娘娘,你可知道,谷侍卫他有没有随那宇文熠城一起出宫”

    夏以沫沉声问道。

    顾绣如似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据本宫所知,应该没有”

    语声一顿,女子似反应过来,“夏姑娘是想”

    夏以沫打断了她的话,“夏以沫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送娴妃娘娘了”

    这便是逐客了。

    顾绣如也不介意,“是本宫打扰了夏姑娘这许久才是,理应告辞”

    转身,几步之后,女子脚步顿了顿,“若是有本宫能够帮的上忙的地方,夏姑娘尽管开口还有,一切请小心”

    夏以沫却是心中一动。

    “你为什么要将阿轩病重的事情,告诉我”

    冷静了些许,夏以沫问道。

    顾绣如微微一笑,“就当是本宫感念夏姑娘你对司徒国主的一片情深,不忍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生离死别,做的一件好事吧”

    夏以沫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几分假意,也不在乎她是否别有用心,如今,对她来说,这个女子的用意何在,并不重要

    因为没有什么比救阿轩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无论怎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夏以沫开口道。

    “希望夏姑娘你能够得偿所愿,救得司徒国主的性命”

    顾绣如语声清淡,一如既往,“告辞”

    莲步轻移,女子款款离去。

    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夏以沫已有决断。

    阿轩,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带着柔香与翠微,夏以沫一步一步,向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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