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多嘴
含巧应了一声，笑吟吟地拉着蜜秋出去了。 “以前常听见别人夸蜜秋jiejie是个标致美人儿，今儿有幸见了真人，可比想象中还要漂亮。”含巧话语里带着羡慕的口气，她偷偷瞅了一眼蜜秋那波光扭转、清亮的眼眸，自卑地低下了头，喃喃低语道，“我哪世才能修来蜜秋jiejie这般容貌……” “你也生得一副好模子，只是没好好打扮罢了。”蜜秋在一旁笑道。 “蜜秋jiejie就别打趣我了。”含巧低声嘟嘟囔囔道。 其实在她心里，羡慕蜜秋的长相是其次，真正让她羡慕和仰视的是大丫鬟的份。她跟着二姑娘这么些年，何曾想过这小小榆萌苑调进来一个大丫鬟。果然还是王姨娘的面子大……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于是，她暗暗发誓，更要一心一意跟着二姑娘，绝不能像瑞香一样，以为二姑娘好说话便提出任而无理的要求。虽然她也曾羡慕过瑞香去了华巷，就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提心吊胆了，可蜜秋的到来一下子就把她这个念头冲淡了……一个三等丫鬟能天天跟在一个大丫鬟边，别说宁坤府，就是其他府邸，她也鲜有听说过。 回过神，她觉得以后的子会比现在好过，心不由地愉悦起来，话匣子也渐渐打开：“蜜秋jiejie，这榆萌苑的东厢房和南厢房分别住着大姑娘和四姑娘。每个姑娘边都配了个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大姑娘边的是秋棠jiejie和碧萝，四姑娘边的是茜雪jiejie和盼夏。”顿了顿，她压低声音说：“盼夏那丫头和jiejie来榆萌苑的时间一样，看样子像是个胆小怕事的。” 说完，含巧撇了撇嘴。 蜜秋没有含巧想象中好奇，她只是轻“嗯”了一声，说了句：“大概是刚进入新环境，还不适应吧。” “蜜秋jiejie也是新来的，可是给人自信满满的样子。”含巧有点不死心，讨好地说道。 蜜秋没吭声，笑了笑，转了话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大姑娘那边？” 含巧摇了摇手，凑到蜜秋边说：“大姑娘那边等会再去，我们先去四姑娘那儿。” 蜜秋微怔，但她没多问，跟着含巧去了南厢房。 含巧乐颠颠走在一旁，没注意蜜秋脸上闪过狐疑的表。 见过茜雪和秋棠后，含巧又把蜜秋带到平里最长去的几个管事mama那转了一圈，大致就是说“蜜秋调到榆萌苑的二姑娘边了，以后要和各位mama常打交道，请各位mama多多包涵”之类的话。不知是管事mama们真客气，还是因为碍于蜜秋的份，几位mama对含巧笑得特别的艳，话说得特别地入心坎。 尤其是厨房的，一口一个“蜜秋姑娘”、“含巧姑娘”的叫着，听到最后，含巧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等这一圈子走下来，午休的时间刚过，差不多该回去叫杜熙月起了。 回来的路上，蜜秋的态度也络起来：“之前我在西院，总听见二太太夸二姑娘聪明伶俐又漂亮，现在看来不虚此言呀。” 含巧今儿本来被管事mama们灌了蜜，脚底有些发飘，现在又听见蜜秋这一番赞叹，早就把杜熙月先前交代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家姑娘聪明人也好。原本二姑娘想着蜜秋jiejie要来，还特意交代要宴请茜雪jiejie、秋棠jiejie还有漪涟和华菱jiejie过来介绍jiejie认识认识，熟悉熟悉的，哪知……” 话说到这，她陡然想起二姑娘私下提醒过她别把宴请和有关冬梅的事张扬出去，现在她话说了一半，想收回也不可能了。幸好只说了宴请，没把冬梅的事说出来……她咽了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蜜秋jiejie莫怪我话多。” “我等着meimei往下说呢，怎么就没了。”蜜秋察觉到含巧的脸色有些发窘，知道她大概说了不该话，装作不在意地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含巧忙打个马虎眼，扯了个慌，道，“反正二姑娘说了，客还是要请的。不过最近姑娘子不好，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样啊……”蜜秋转了正色，沉吟了会，“我之前在西院和给二太太看病的郎中熟得很，不然我叫他过来给二姑娘看看？” “不用，不用”含巧没想到这谎一下扯大了，忙摇了摇手，“不过是旧疾而已，之前找郎中看过了，不碍事。再说二姑娘极讨厌药味，所以郎中吩咐静养几天，通过食疗也是可以的。” 蜜秋听罢，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含巧暗地里也送了口气。 晚上，杜熙月用过晚膳，蜜秋知道二姑娘和含巧有些体己话要说，又碍着自己在场不方便，便借口还有些零星东西没拿完，回了趟西院。 屋内留了含巧一人伺候杜熙月。 “姑娘，我今天办件错事。”含巧泡了杯新茶端进来时，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什么事？你说说……”杜熙月埋头看书，没太在意含巧说什么。 “那个……”含巧把手背在后，左顾右盼了一会，吞吞吐吐道，“我今儿不小心把姑娘宴请的事说漏嘴了……” 杜熙月听了，愣了一下，把鸟啼的茶盅端起来细细看了会，道：“蜜秋什么反应？” “蜜秋jiejie倒没多问。我也怕她再提起就说姑娘体不适，扯了个由头，把这事糊弄过去了。”含巧抿了抿嘴，道。 “以后注意些就是了。”杜熙月轻叹口气。 她总觉的含巧这丫头时而聪明时而又犯糊涂，而且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拎不清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多几个糖衣炮弹就被轰得不知去向…… 含巧见杜熙月脸色不太好，赶紧把下午的事老老实实交待了一遍，末了，她差点哭出来：“姑娘要打要罚含巧都认，只求姑娘别把含巧撵出去……” “不会的，你以后多注意些才是。”杜熙月揉了揉额头，示意她下去。 含巧微翕了嘴角，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唯唯应了一声，就一个人去了堂屋。 杜熙月看着含巧的背影，摇了摇头，她看着窗外的挂上树梢的银月，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掐算下时间，蜜秋去西院只拿个东西也该回来了，然而外面半点灯笼的光亮都看不到。 难道……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管是跟二太太说什么还是去跟老太太说什么，这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二太太叮嘱的那句话，不也暗示她不要乱说话吗？她千算万算，倒忽略了边最近的人。当初她不愿把西院的事过多地告诉含巧也是怕哪这丫头一不小心，就把事说漏了嘴。现在看来，以后很多事不但不能说，还得适当地提醒一声…… 这丫头，有时真是不开窍。杜熙月觉得口有些闷闷的，该来的挡不住，到时只能见招拆招了。 …… 夜色如墨，当宁坤府里最后一盏八角晶灯被点亮后，周福荃家的正陪着二太太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朝西院走去。 “太太，老太太这不是出难题吗？”周福荃家的见二太太一脸不悦，在一旁小声谄媚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老爷娶了个有本事的姨娘。”二太太面无表地“哼”了一声。 “太太小心脚下的路。”周福荃家的把灯笼往二太太那边靠了靠，接着道，“那太太作何打算？依我看，这事还得老爷出面才是。” “他？”二太太声音冷冷的，“能指望得上他吗？你以为这事老太太就独跟我一人说了？怕是老爷早就知道了，推到我这边的。他向来不管家里的事。” “那太太的意思是？”周福荃家的心里想到一个人，却没多话，只等着二太太下指示。 “再说吧。”二太太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是。”周福荃家的毕恭毕敬地回答，正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有个黑影蹿了过去。 “谁”她吓得一哆嗦，不由抓紧手上的灯笼朝那边照去。 那黑影听见有人声，似乎速度更快了，嗖地一下窜进了小树林里不见了。 “太太，莫不是冬……”周福荃家的感觉自己嘴都不利索了，蠕了蠕，没敢把下话说出来。 “瞧把你吓的，真没出息东西”二太太一把抢过周福荃家的手中灯笼，睨了眼，骂道，“把眼睛睁大些看清楚再说话，不过一个丫头把你吓成这样。” “一个丫头？”周福荃家的醒悟过来。 二太太冷笑一声：“怎么？人家才去了榆萌苑，你就不认识了？” “是蜜秋……”周福荃家的喃喃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早就想把她调走了吧。” “难怪二太太一直把她冷在西院。”周福荃家的竖起大拇指，“之前我一直怕得罪了她，没敢多和她说话。现在她走了，西院里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二太太这招一劳永逸。” “我把她给熙丫头，还有别的用意……”二太太把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灯笼里的烛光跳跃了几下，把二太太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周福荃家的在一旁扶着想看清楚二太太的表，却怎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