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甩袖
春去春来,已过两年。窦太皇太后六十生辰已至,宫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我有些嫌恶的倒掉母亲派人拿来的药水,我与刘彻成婚四年。均无所出。现在宫里都开始流言四起,我的母亲刘嫖自然是最着急的。日日的托人带了各种药方入宫,我却只能用来浇花了。 “姑姑又送药了?”刘彻对我依旧是面上极好,早早的便来接我,说是一同参加外祖母的寿辰。 我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抹去手上溅出来的药水。一不留神,我的手已经被刘彻握在了手里。刘彻手心温暖,掌心宽厚。 “阿娇姐,我已经虚岁二十了。该做父亲了!”刘彻的话让我浑身一颤,现在的刘彻从来不会说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他的话里,一定是在暗示着我什么。 “外祖母生辰之后,我便为你选妃!”我抽出我的手,一直在他的手心,我感觉一种窒息感。一直就想逃开! 身后的刘彻一阵沉默,“阿娇姐,四年的时间。你就算是抹不掉你心里的那个人,那也可以看到我的用心吧?”刘彻的声音极低,但是我却明白了什么。 不着痕迹的将刘彻的手牵过,“走吧,咱们该去给祖母祝寿了!”我能感觉到刘彻手里的颤抖,这是我难得的牵他,这一次,不像是上一次,有楚服在旁边。 刘彻一路没有说话,但是牵着我的手却极紧。出了宫门,便看见楚服等在门口。一如两年前,白衣黑发,风华无双。 我的手下意识想要收回来,看到楚服那充满了悲伤的眼,我实在不忍心再这样和刘彻牵扯。可惜,我的下意识,却抵不过刘彻的故意。刘彻的手劲极大,将我的手握着,丝毫不愿放松。我只能苦苦一笑,很多事,经过时间的沉淀可以消失不见。但是唯一还在的,便是我对于楚服那份天生的怜惜和喜爱。哪怕只是看到他半分的忧伤,我这心里其实都不是滋味。 刘彻就这样牵着我,自楚服的面前经过。故意抬高的手,让我们的亲密在楚服面前显露无疑。 “阿娇姐,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刘彻牵着我,模样状似亲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中苦笑。 “彻儿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吗?”有些话,不是不点破就代表我们心里不知道。他明白我的事,我也知道他知道的事。 刘彻的脚步微微顿下,我却神色如常的牵着他走。 “阿娇姐这话……” “阿娇姐这话没有什么,只是陛下如今有子不能认,怕是心里不是滋味吧?”刘彻震惊了,他握住我的手几乎是要将我的手指拗断。我眉头微微皱起,看了看刘彻,他的脸上一片僵硬。 但是随即,刘彻却淡淡一笑。“阿娇姐说的什么话?你还没有给彻儿生呢,彻儿哪里来的儿子?” 我深吸一口气,“陛下将华儿接进宫之事,就是掩藏的再好。但是本宫怎么也是陛下的皇后不是?虽然身处甘泉宫,**的人到底也是归本宫管。能没有流言蜚语到本宫耳朵里来?” 已经两年了,两年的时间,我就是怎么忍也该忍够了。有些话,我不说,刘彻便以为我不知道。就像是有些事,他不说我也就当他不知道。刘彻今天的用意所在,我能不知道?只是他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先发制人。 “今儿是皇祖母大寿,阿娇姐最好还是不要惹怒彻儿才是!”这是刘彻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脸,浑身散发的冷然,竟让我有些后怕。 “莫非本宫说的不是事实?陛下才会这般恼怒?”刘彻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听说华儿进宫之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和华儿。我心里的愤怒远远的超过了,当我知道华儿是楚服的妻子时候的悲伤。 那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后怕,有一种我始终不愿意承认的感情。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在我心里生根发芽,那是我一直拒绝的,但是它却又生长的不着痕迹。 “阿娇姐,朕对你,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但是你那颗不属于朕的心,若是还收不回来的话,那朕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你了!”刘彻直接甩袖离开,我站在原地。一阵秋风吹来,灰尘进入我的眼睛。一阵涩意袭来,眼泪不受控制。 “皇后!”柳眉担忧的上前,将我的手臂挽着。“皇后,出什么事了?陛下怎么先走了?” 我摇摇头,看着刘彻带来的一行人纷纷离开。面前忽然多了一面白色的帕子,上面的桃花香味扑入鼻腔。 我抬起来,就连面前的他都变得模糊。 “楚大人这个时候不怕他人闲话了?”我始终记得楚服两年前在我那甘泉宫门口说出的话,毕竟是我第一个喜爱的男人,他的一切哪里是那么容易就遗忘的? 我看见楚服的嘴角动了动,但是随即却将帕子收了回来。也缓缓转身,我的身边,这个时候独留柳眉。 我心中怨愤,看见路旁花坛有小石头,便一把抓起。直接往楚服的后脑勺砸去,“楚服,你这个胆小鬼!”
准确砸中,楚服一下捂住自己的脑袋。似是有些痛,却只是停了停脚步便离开了。 我满脸泪痕,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心里更是难受,什么陈阿娇,什么万千宠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几乎是虚脱的直接坐在地上,顾不得我新做的凤服在地上染上了灰尘。 “皇后!”柳眉在我身边轻声叫着,连带着将我仅有的一袭倔强了叫的没有了。所有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全部出了来。 等我哭够之后,皇祖母身边的应姑奶已经到了。应姑奶现在已经不再伺候皇祖母,只是因为她辛苦了一辈子。皇祖母怜惜。便在长乐宫给她分了小殿住着。还有宫人伺候,倒也还算体面。 “皇后娘娘怎的在这里哭的这般伤心?”应姑奶现在说话已经不够利索,但是却还算清晰。自从母亲搬出宫后,应姑奶便代替了母亲的位置,在这宫里一直将我照应的无微不至。 现在应该是皇祖母的寿宴已至,但是她却没有看见我,所以才找来的吧? 我收了口气,“应姑奶,您怎么来了?” 应姑奶长我皇祖母五岁,现在腿脚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尽管宫里有步撵,但是却是不能在殿里行走了。 “还问我,皇后,到底怎么了?陛下来的时候也是皮笑rou不笑的,太皇太后就是瞎了眼也知道陛下不高兴。今儿可是太皇太后的大喜事!”应姑奶将我自地上牵起,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 “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眼睛都肿了,这可怎么去见人?”应姑奶摸着我的脸,脸上有些粗噶。 我握住应姑奶的手,“应姑奶,劳烦您与皇祖母说一声,娇儿明儿再去给她赔罪,今日就不去了!” 应姑奶叹了口气,“回去吧,回去吧。太皇太后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我点点头,皇祖母的六十大寿,我这个外孙女加皇后,到底是缺席了。只是我这幅模样,若是当真出席了,怕是惹来的不知又是些什么猜疑。 在这个时空,我过的着实压抑。现在的我二十四岁了,之后的几年等待我的怕是更大的动荡。老天爷到底是公平的,不可能给你一生的平顺安逸,现在的我,怕是再也回不到小时候,只有父亲母亲的时候了,想想那个时候的安逸无忧,心里倒是颇为安慰。后半生再是苦难波折,我怕是也能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