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再见

    宿醉之后的下场无疑是痛苦的。

    温如初一大早醒来，头疼欲裂，赶紧洗了热水澡，这才舒服了些。她去敲主卧室的门，却发现房间空空，沈朗早已不知去向。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他，结果一直没人接。她只好编了条短信发过去，跟他告辞，顺便感谢他这段时间来的帮忙。

    离开公寓，她还穿着昨天的旧衣服，上面沾染着汗味、酒味和化妆品的味道，乱七八糟的，让她对昨晚的印象也有些模糊。

    回到学校寝室，她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眼睛，T台上闪耀的灯光似乎还未散去。

    那条由霓虹灯和鲜花铺成闪亮舞台，犹如童话里的梦幻仙境，当灰姑娘站上去，魔法降临，瞬间变身成为美丽的白雪公主。

    美丽的水晶鞋，还在夜里闪耀，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牢牢套住，再也舍不得脱掉。

    她用手心拍了拍额头，将自己从那个梦境里拉出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她告诉自己，再美的梦境，也只是虚幻的，她的目标还很遥远，绝对不能被途中遇到的美景所迷惑。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是家里的号码。

    刚一接通，就听到温mama激动的声音：“小初啊，你昨天晚上在T台上的样子太好看了！继续加油！这次大赛的冠军非你莫属！”

    闻言，温如初微微一顿：“妈，您怎么知道昨晚的事情？”

    “当然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啊！对了，还有报纸和杂志，就连那个什么网络上面，全都是昨晚那场走秀的报道，就连搁笔老李家都特意跑来问我关于你的事情，都夸你好漂亮！”温mama的语气里充满自豪与欣喜。

    经过温mama的叙述，温如初这才知道，昨晚的走秀被各家娱乐媒体和时尚杂志争相报道，铺天盖地的宣传造势，令这场大赛一跃成为当前最热门的话题。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首个登场的白以疏，以及最后登场的温如初。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个人会是此次复赛的冠亚军，甚至还有些时尚公司已经放出风声，就等着大赛一结束，重金挖人。

    在媒体们的极力宣传之下，社会反响极为强烈，温如初作为两匹黑马中之一，瞬间就被推到媒体的风口浪尖，倍受到来自各方人士的关注与议论。

    温mama之后又鼓励了女儿几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温小年抢过去。

    他兴奋地说道：“姐，你这次可真是牛逼头顶了！我妈都差点没认出你来，要不是我上网查资料把视频放大给她仔细看清楚，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哎呦哟！妈，您别揪我耳朵啊，我这还在跟姐说话呢，别闹别闹，回头再跟您玩啊！”

    电话这头的温如初忍不住笑起来，等到温小年和自家老妈闹完之后，他抱着电话压低声音说道：“姐，你啥时候回来？”

    “等比赛完了的话，起码也得半个月后吧，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

    “嘿嘿，就是我那帮花痴同学，看了你昨晚的走秀照片之后，非得让我找你要几个签名照片，说是以后等你红了，这签名说不定能卖不少钱！”

    “……”温如初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打算把你姐卖了呢？！”

    “难能啊？！就算把mama卖了，也不能把jiejie卖了啊！哎呦！妈，您干嘛老揪我啊？！我这挺漂亮的小耳朵，都快被您揪成招风耳了！”

    趁着这娘儿两闹腾，温爸爸浑水摸鱼将电话偷过去，迅速跑进洗手间里，关上房门，笑眯眯地将电话贴近耳朵：“小初，你这次回家之前，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开车过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能打车，这大热天的容易中暑，您身体不好，呆在家里休息就好了。”

    还是女儿最贴心，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舒坦！温爸爸笑道：“你爸爸身体好着呢，别人都说我是老当益壮，回头把我的漂亮女儿接回来，让隔壁家的老李羡慕死了去！”

    隔壁家的李叔叔跟温爸爸是老棋友，他一直都很想要个女儿，为此不惜交了一大笔的罚款，可李阿姨一连生了三胎，都是男孩儿。每回见到温家的女儿，李叔叔都忍不住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女儿多好啊，那可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才不像他家的三个臭小子，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让他生气！

    温如初笑了笑：“那好，到时候我给您电话。”

    “嗯！”温爸爸笑得像朵大菊花，还是开得特别灿烂的那种，又叮嘱了女儿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的话。

    临到挂电话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小穆打电话过来了，问我要走了你的手机号码，他都没有打电话给你吗？”

    温如初愣了一下，记忆深处那个总是沉默寡欲的修长少年，蓦然变得清晰起来，鲜明的色彩温柔如老式电影。

    她轻轻说道：“没有。”

    “哦，那可能是他有事耽搁了吧，你这几天记得别关机，他应该会给你打电话的，”温爸爸笑了笑，“听说小穆在国外的学习成绩很不错，今年还拿到了奖学金，挺好的孩子，就是命苦了些。诶，以后你要是见到他，可别再总是欺负他！你要把他当成兄长一样看待，就像一家人那样，记住了没？”

    当成兄长？温如初想起上辈子在医院里秦穆照顾她的情景，那可不是哥哥照顾meimei的感觉。

    她不答反问：“那我要是真把他当成兄长，他就会把我当成meimei吗？”

    “你这不废话嘛！他要是不把你当成meimei，借住在咱家的那些年里，他会任由你欺负也不吭声吗？！你做错事情拿他顶缸，他也都不戳穿你，还代替你挨骂受罚！人家照顾了你这么些年，就算是块石头都该捂热了，偏偏就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非但不感恩还把他当仇人，真是白疼你了！”

    温如初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干咳两声：“爸，您这屁股坐得也太歪了，就偏帮着他，都不顾及你女儿的感受，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温爸爸啧啧出声：“得了得了，自个儿做错事，我还不能说了！女儿大了，翅膀硬了啊！”

    “……爸，我肚子疼，要上厕所了，不和您说了，拜拜！”

    她赶紧掐断电话，这才阻止了温爸爸的唠叨。

    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挪动手指滑开屏幕，翻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结果一无所获，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陌生号码。

    要不……她去问问老爸，看看他那儿有没有秦穆的号码？

    刚拿起手机，还没拨通电话，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就算要到号码，打过去又能说些什么呢？

    在秦穆眼里，他们才分开一年，而在她的认知里，他们却已经分开了大半辈子。

    再见，已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