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既然来之
闭上眼睛,进行自我暗示: 我是在睡觉,在做梦,所以眼前所见都是梦境,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是小说看多了,我忏悔,深深的忏悔,我不该看小说,不该在高考前几天别的考生都紧张的睡不着的时候还看小说,我发誓,上大学之后一定…呃…继续看小说,绝不浪费学校花大价钱给我们盖的图书馆…… 梦醒了,眼前依然是医院的白墙白被白枕头,身上是蓝条纹的病号服,右手边挂着吊瓶,透明的药水正啪嗒啪嗒的滴进她的血管里,然后游走全身,白细胞红细胞手拉手在清澈的药水里开心的游泳… 呃…夸张了,不过怎么没闻到消毒水味儿,嗯,大概是她进医院的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闻不到了,或者护士刚开了窗户,风进来把消毒水味儿的地盘抢了。 睫毛跳跳,慢慢撑开一条小缝,再慢慢张大,果然…和她第一次醒来时一样,还是洗的发白的青纱帐,帐顶还绣着双燕戏柳,看了N次之后她已经发现柳枝其实是把撕裂的帐子连缀起来后的针脚,倒是绣的精巧。 头右转四十五度,墙,左转四十五度,窗,阳光以及浮动的灰尘,窗下是一个架子,架子上蒙着一块白布,架子旁一个凳子,凳子上一个篮子,篮子里浅浅的好像装了东西,看不清楚,窗台上摆个花盆,花盆里种着一丛花草,细茎黄花,随风招摇。 酢浆草!?! 心里像被外婆捣药的杵子咚的捣了一下,一直强撑着装淡定的方紫苏终于发出一声哀鸣: 老天你好不好再吝啬一点儿啊!?! 想她方紫苏,父系家族书香门第,直系亲属里边能数出七八个老师来,从幼儿园到高中一路护航,天天“光明正大”的躲窗户外边偷看她上课有没有看小说;堂哥表姐个个名牌大学高材生,单挑哪一个站出来都是那么的光耀门楣。母系家族医药世家,外公老中医,外婆夫唱妇随药剂师,小舅妈是外婆的高徒,小舅舅学商,借着老娘和老婆的医药知识开养生厨房,分店一个接一个,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她方紫苏也算曾经辉煌过,三岁《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倒背如流,可是最传统的启蒙教育,五岁说典故讲童话能帮幼师姑姑代班,六岁破格读小学,八岁通读夹生《红楼梦》,可惜上天的眷顾到九岁戛然而止,从此泯然众人矣。 泯然众人就泯然众人吧,反正她小人物的日子过得挺乐呵,也没有天生我材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野心,可这老天也忒抠了点儿,觉得之前给她的多了,就要收回去,先是让她和医院结了缘,从此远离了cao场之类的低级娱乐场所,看小说成为所剩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从此乐此不彼。 退休的外公成了她的专属医生,十岁爷爷去世,半年后老爸老妈出国留学深造,干脆让她住到了外婆家,从此喝的粥都带着药味儿。 高考结束,假期漫长,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日子,每天有十五个小时以上在床上,剩下的时间在饭桌前或者外公的药圃里。 吃撑了跑去药圃溜达,趴在一丛酢浆草找四个叶的,找了半晌午还真让她找找了,却发现那棵幸运草开的竟然是蓝色的花,只一朵,藏在一片绿叶黄花中并不明显,她还以为是自己晒眼花了产生幻觉了,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确实是蓝色,宝石蓝,伸手推了推花径,阳光下晃起来还隐约带着星光,可指尖一碰到花瓣,意识就飞了。 她一直怀疑她身体差的原因是还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外婆一个没看住,让老妈跑到实验室去了,老妈死活不承认,如果承认了外婆能把她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或者后悔没在她小时候下点药让她变笨一点儿,也好过变成一个实验狂把闺女也搭上,这么有风险性的事儿要换成她也打死不会承认。 如果他们全家有一个有神论者,而不是全部崇尚科学,也许找个算命的,会说她三魂六魄中有一半儿飘荡在外时空,这样也好解释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时候跑这里来了。 估计老天是老天嫉妒她开空调盖被子睡大觉,本来想拿扇子扇点儿风吹倒她,没想到用劲过猛把剩下的一半儿三魂六魄吹这儿来了,却因此无情的把她仅存的那么一点儿求知欲都扼杀在摇篮里了,她本来还想到外公的书房里查阅药典看看有没有蓝花酢浆草的记载呢(其实是实在没什么事儿可以打发时间了)。 这样也好,外公再也不用为了她继续研究古药方了,外婆也不用跟着她喝带药味儿的粥了,老爸再也不用哀叹堂堂数学教授的女儿却只能把立体图形看成平面的,老妈也不用去寻找化学元素表能倒背如流考试却突破不了及格线的原因了,还有那生在美利坚、长在米旗下的弟弟方维勒,(一听名字就知道这回老爸又丧失了取名权,要不得叫方维数),标准小正太一个,十年后必然风靡校园,虽然只能在过年的时候见一面,也会牵着她的手字正腔圆的叫jiejie。 这样真的挺好,不用一家人都围着她转了,可虽然这么想,心头还是有些涩涩的,方紫苏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古代帅哥坐在床边,低头凝视她潸然泪下的唯美画面,心生忧怜,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在她短暂的上一世只钟情小说、连校草从面前经过都目不斜视的份儿上,多给几个帅哥吧。根据小说里的记载,跟她一样有幸古代或架空一生游的姐妹大多有这样的待遇,这要求也不算高吧,该还的上辈子她还的也差不多了,老天你也别太抠门了。 近十年的病史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生死边缘散过几次步之后,穿越这档子事,也没给她生理上比较脆弱的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撼,让她没纠结多久就接受了这一现实,接受的态度也很平和:穿了就穿了吧,但愿这辈子不用再拿药当饭吃,用力的把黑乎乎的药汁想象成白嫩顺滑的甜豆浆。 在看过的小说的指导下,再经过慎重考虑,方紫苏决定将了解生活环境摆在第一位。 至于大环境,也就是她穿越的年代基本上不用去考虑,对她来讲,历史课本上的东西是用来转移到试卷上的,对现实生活没有多少指导意义,就像平民百姓一般不关心谁做皇帝一样,既然从上一世就坚持“不关心政治、不评论时政、不涉身政界”的“三不”原则,更没有经世治国、运用“先知”异能改变历史发展轨迹的打算,这个时空是历史还是未来抑或架空就没多大区别了。
然后是小环境,从她的名字到她的家人再延伸到她的身世她的人际关系,再细致入微的观察也看不出来,假装失忆与旁敲侧击已经过前辈实验证明行之有效,前提是得有个了解她的人在身边,丫鬟最好,听话,有问必答,也不会妄加猜测主子的想法,但经过她的初步观察,现在的她不像是有丫鬟的小姐,在她的认知里小姐穿的衣服不是丝的就是绸的,但她身上的中衣虽然也很舒服却没有丝绸的质地,也好,深宅大院里宅斗那么麻烦的事儿不是她的专长专杀脑细胞还不能休假,一斗一辈子连气儿都不能好好喘匀,还是小家小户的日子过得自在。 屋顶没有漏洞,窗纸虽旧但至少还是完整的,如果没猜错的话窗下的架子应该是绣架,旁边是针线筐,看来有一技之长能带来经济来源,门上的布帘虽然破旧但用线锁着花边,还有帐顶的双飞燕和窗台上的盆花(草药也有观赏价值),说明生活品质还是有的。 半撑起身子想继续观察窗外的情况,额上的痛意明显,摸一下缠着绷带,看来是原主碰到了脑袋才把位置让给了她。抬手扶额的瞬间,又愣住了。 反复翻看双手,再摸摸脸,她不得不接受另一个事实:她变小了,虽然不确定现在的年龄,但肯定不是十七岁,好吧,比起那些穿越为婴儿、带着意识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她运气好得多了。 双手捂脸自我安慰了一会儿,重又开始观察环境,屋子里摆设简单,称得上家具的仅她身下的床、床头一张厨子、床尾两只木柜子、窗下一架疑似绣架而已,至于外面,门帘遮着,窗户也只开了小半扇,除了阳光也看不见其他更多东西。 正准备下床却听到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方紫苏赶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趴在了床边,一只小手探上她的额头,手小小的,手心软软的,应该是小孩子。 方紫苏掀动眼皮,想看看来人是谁,耳边却响起一声细细的叹息,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的:“jiejie你怎么还不醒啊?jiejie你快醒了吧,快一点儿,快一点儿,最好是娘回来之前就醒,要不娘又睡不着觉了,娘已经三晚上没睡觉了,文姨说娘不睡觉对小宝宝不好…” 耳边的声音细细的响,方紫苏的心却咚咚的敲:jiejie,难道小正太方维勒也跟着她来了,这可了不得,她这一走,他可是两家两代仅存的硕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