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夜幕已经降临了，整个公司笼罩在迷茫的暮色里。 刘蟾蜍估摸公司里的人都下班了，他便从办公室出来，借助走道上昏暗的灯光向电梯口走去——此时此刻，他准备到门房师傅胡大爷那里去，去跟他“叙旧话新”了。 刘蟾蜍匆匆地从楼梯口出来，便向门房那边走去。而当他快要走到门房的时候，他发现门房里面没有灯光照射出来，房里面黑黢黢的。 刘蟾蜍好生奇怪，怎么门房里没有灯呢？为弄个究竟，他便加快了脚步。而当他走到门房前面的时候，他发现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 见到这一境况，刘蟾蜍便立在门口观察房里面的动静。但时间过去了有个一两分钟，房里面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来。最后他断定，门房里应该没有人。 立在门口，刘蟾蜍纳闷起来：胡大爷现在到哪里去了呢？莫非到食堂里吃饭去了？不不不，胡大爷从来都是自己做饭吃的呢？那…… 犹豫之中，刘蟾蜍便转过头，将空荡荡的院子扫视了一番，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嗯……要么是到附近的小商店买东西去了，要么是办别的什么事情去了吧。想到了这一层，刘蟾蜍便决定在院子里随便转一转，等胡师傅回来。 刘蟾蜍信步向院子的中央走去，很快就走到了空旷院子的中央。立在那里，他便左右随性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而当他的目光看到院子门旁一颗枝叶茂密的柑橘树上时，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加快脚步，向那颗枝繁叶茂的柑橘树快步走去。 很快，刘蟾蜍便走到院子门旁的柑橘树边。借助昏暗的灯光，看着挂满枝头的绿油油柑橘，刘蟾蜍很是欣喜。此刻，他突然似乎意识到什么，两眼直直地看着脚下的地面。沉吟了片刻，他便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后来回踱步，而在他的脸上，呈现出的是一副很自得的笑容。 刘蟾蜍突然联想起前不久在公司的大门口，也就是现在脚下自己站立的地方，自己与门房师傅胡一球一起，同那个闹事的村民打斗的事。 就是前些日，在自己脚下站立的地方，凭自己的一腔热血、一腔义愤，冲上去帮助自己的人生导师胡大爷，与那个前来公司闹事扯皮的村民进行了一番打斗而负伤。 刘蟾蜍感觉到，在脚下这个地方，从自己负伤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注定就要戏剧性地发生逆转了——自己从一个在公司里被武德鄙视、捉弄，并时刻准备与他撕破脸、时刻准备逃离的家伙，而摇身一变，化茧成蝶，蝶化成了偌大一个分公司里的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副总经理。 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以用“翻天覆地”这一词来形容的变化，此刻的刘蟾蜍再一次从内心深处叹道：不可思议，真真地不可思议啊。 当然当然，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已经从他的内心生发了多次，而此时此刻的感叹，是他将自己脚下的这块小小的地方勾连了起来。他觉得脚下的这块地是真真正正的风水宝地。他突然决绝地认为，自己脚下站立的一块方寸之地，是一块风水宝地，是，一定是。这样的一份感受，让他的内心充满着无尽的甜蜜。 体味着内心一份特别甜蜜的感觉，瞟着身旁挂满硕果的柑橘树，刘蟾蜍的思绪便更加飘荡起来——哎呀，我的人生如同这挂满果实的柑橘树，已经到了丰收的季节了。而这已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刘蟾蜍的人生已经真真正正地向着出人头地的梦想扬帆帆起航了。 刘蟾蜍内心虽然很有些所陶醉了，但他的头脑仍然保持着一份清醒。他心里明白，今天自己所得到的一切，缘起是自己在培训班里，幸运地遇上了贵人孟菲菲。而正是通过这位贵人不知怎么的cao弄，靠上了他老爸孟铎大人这颗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此时此刻，刘蟾蜍便从内心里发出感叹：孟菲菲，我要感谢你，虽然你说我们之间就是一笔交易，但只要能达成我所要的结果，是交易也无妨，交易就交易吧。而对于我刘蟾蜍来讲，紧紧地抓住你孟菲菲，依仗你的老爸，是我要做好的最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了。 刘蟾蜍在心怀感恩、饮水思源的时候，也不妨碍他对脚下这一寸宝地如此的神圣的判断。恍惚之中，以至于他一时不知对孟菲菲的依仗和脚下的风水宝地到底那个更为重要。纠结在这样一个没有答案的课题里，让刘蟾蜍的心绪很有些烦乱起来。 踯躅片刻后，刘蟾蜍最后做出一项决定：怀着一份虔诚之心，跪拜在脚下的地方寸之地上，对着挂满过果实的柑橘树，来一个对孟菲菲的老爸孟铎大人，还有脚下这块风水宝地一份不偏不倚的膜拜。 刘蟾蜍虽然感觉到自己行为的神圣，但要在这空旷的院子里跪在地上，他担心被他人看见而让人笑话。于是，刘蟾蜍便转过头来，对空荡荡的院子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在断定院子没有人后，他才把头转了过去。 在调整着步子站定后，刘蟾蜍调整了一下呼吸，最后对着那颗茂密的柑橘树，带着一份庄重的神情，一个干脆，便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而让刘蟾蜍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重重的一跪，地上的碎石将他的双膝和小腿刺的生疼生疼，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刘蟾蜍觉得，此时此刻，一定要坚持住，不然，是对自己膜拜的人和物的一份大大的不敬，而且反过来会影响到自己最最在乎的事情。好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钻心的疼痛舒缓了不少。 已经适应过来的刘蟾蜍把腰杆挺直起来，他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在呼出了一口长气后，便弯腰磕头下去。 “哈哈哈蛤，哈哈哈哈……”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刘蟾蜍的身后传了过来，他已经意识到，门房师傅胡大爷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在胡一球的笑声里，刘蟾蜍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门房师傅还在笑着，刘蟾蜍非常不好意思地立在那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以至于他只好用手摸着面部，以缓解自己的一份尴尬。 “小刘，你也信这个？”已经止住笑声的胡一球含着微笑用一种关切的口吻问道。 “我……我……”刘蟾蜍支支吾吾着。 “唉，外面已经很凉了，快到屋里去坐。”胡一球已经转过去，并迈动了步子。 “胡大爷，太让您笑话了。”已经撕去一份尴尬的刘蟾蜍跟在胡一球的后面，说话已经很从容了。 “这至少说明你内心有敬畏，这可是一件很好的事呢。”胡一球摇头笑着，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咱们中国人，目前最缺的是一份对天地、对山川、对鬼神的一份敬畏之心啊。” “胡大爷，您说的越来越……”刘蟾蜍兴致立马上来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这个话题了。”胡一球摆着手，示意他不想去展开他的话题。 见胡一球已经没有他的那份兴致，刘蟾蜍也不好多问；很快，他们一老一小便走到了门房门口。 胡一球走进门房将灯打开后，便招呼刘蟾蜍进来。刘蟾蜍一进门，便主动找到开水瓶，把胡一球那个长满茶垢的搪瓷茶杯的水倒满，并还给自己泡上了一杯茶。 看着刘蟾蜍很是主动地忙着，胡一球坐在一旁微微地笑着。 “胡大爷，刚才您到哪儿去了？”已经坐下来的刘蟾蜍很是好奇地问道。 “我在门房里，我哪儿也没有去啊。”呷了一口茶的胡一球笑呵呵地说道。 “没有去哪儿，那怎么里面没有灯呢？”刘蟾蜍很是不解地问道。 “呵呵呵……”胡一球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胡大爷，您坐在里面没有把灯打开？”刘蟾蜍很是奇怪，眼睛瞪得大大的。 “哎哎。”胡一球点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您是为什么？”刘蟾蜍笑着追问道。 “我啊，我在黑暗中观察这黑黑的充满势力的世界撒。”胡一球抿着嘴笑了一下。 “胡大爷，您、您真幽默。”胡一球的这句话显然已经刺到了刘蟾蜍那颗敏感的心，他连忙带着一份歉疚的神情说道：“胡大爷，对不起，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不然我早就来看您了，我可不是您说的那种……” “哎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跟你小刘……你真是想多了，你真是太想多了。”胡大爷笑着摆着手连连解释起来，他没有想到这句话会伤到眼前的他非常喜欢的小青年。 “我说呢，您胡大爷怎么会生我的气呢，会把我看成那种人呢。”刘蟾蜍顺着胡一球的话说着，不过他还是带着一份很真诚的神情对胡一球说道：“胡大爷，您不批评我，我也要向您道歉，我早就应该来看您，来向您请教，向您……” “你不是来了吗。”胡一球笑呵呵地，他提高了嗓门。 “是的是的，我小刘来给您胡大爷赔罪了。”刘蟾蜍双手合十，靠在胸前，调皮地做了一个道歉的动作。 “不是不是，是刘副总经理来检查指导我门房的工作了。”胡一球笑嘻嘻地调侃起刘蟾蜍来。 “唉……是是是，是来调查您老人家晚上门房不开灯这个很严重的什么什么……”刘蟾蜍也想来一个添油加醋，但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把这句话表达完整，便梗在那里。 “很严重、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胡一球给他把话接了上来。 “对，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刘蟾蜍笑着跟了上来。 “唉，小刘，我们少扯闲篇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胡一球觉得应该把话题引到正题上来了。 “胡大爷，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正事，我真的是想来看看您。”刘蟾蜍用一份真诚的态度向胡一球解释起来：“但由于公司把我弄到这么个位子上，事情太多太多，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本来我进进出出跟您遇到过好几次，想停下来跟您多聊聊，但很不方便，便没有……” “理解，理解，不说了，不说了。”胡一球打断了刘蟾蜍的话，“小刘，工作了一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公司对您老人家太不公平了，真的。”刘蟾蜍还没有去接胡一球的话，而是还在替胡一球表达对公司的不满。 “唉唉唉，谈不上对我什么不公平。”胡一球表示不赞同刘蟾蜍的看法，并接着说道：“只要看到你快快的成长，我这个老家伙就太高兴了。” “胡大爷，有机会我还要找武德说说，要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刘蟾蜍还在原地打转。 “哎，小刘不要在这个事情老说了。”胡一球似乎有些恼了，声音大了起来。 “好，胡大爷我不说了，但请您相信我，我刘蟾蜍真要有个出头之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刘蟾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一副庄重的神情。 “好好好。”已经有些恼的胡一球听到刘蟾蜍那份带着庄重神情说的话，便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着胡一球一直呵呵地笑着，刘蟾蜍感觉到刚才自己一份的承诺似乎很有些可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