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赵玉中举
却说赵玉这次也是高中了的。他为了求娶紫苏发奋苦读,省试考了第七名。殿试时因为他姿容不凡,对答自如且神态稳重,圣上龙心大悦,亲笔点他为榜眼,当场就封他到礼部供职。 他和状元、探花一起披彩带花,骑着高头大马游了半日的街,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回到门口。刚走到门口就见母亲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等他。 赵玉跳下马快步行至母亲面前,赵文氏拉住他的手,一句“我的儿”还没说出口就嚎啕大哭,母子俩顿时搂在一起哭成一片。 老管家在一旁苦苦相劝:“夫人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体,大郎高中可是喜事啊!”赵文氏点头应了,紧紧拉着赵玉的手来到供奉赵氏先人牌位的屋里,母子俩给祖宗上香磕头。赵文氏抚摸着亡夫的牌位,泣不成声地说:“官人,如今玉儿出息了,也算是替赵家争了口气,不枉我们孤儿寡母苦熬了这么多年。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赵玉也跪下对着父亲的牌位拜了几拜,口中道:“父亲,孩儿不孝,虚度了这许多光阴才得今天的功名。今后玉儿定当好好当差、一心奉养母亲。您就放心吧!” 母子说罢相扶着起身来到厅堂,刚坐下就有管家来报:苏富仁和苏子澈父子前来道贺。赵文氏喜上眉梢,连声唤着让赶紧请进来,赵玉也出厅迎接。 话音刚落,苏富仁苏老爷便大步跨进厅来,几步就跨到了赵玉跟前,一把拍在赵玉肩头,大笑道:“好小子,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的种,比你表弟强多了!”赵玉含笑见礼,恭请姨父坐下喝茶。 赵文氏听得妹夫言语粗俗,皱了皱眉。她出身书香世家一贯清高,且嫁了个有名的才子又有大笔的丰厚陪嫁,自然是有些傲气的。没想到自己亲妹子待字闺中时家道中落,几乎落到了变卖田产的地步。那时这个苏富仁久仰赵家二娘子的美貌,几次三番前来求亲不说还帮助赵家把田产全部赎回。赵老爷子感激苏富仁对自家的恩德,便不计较这苏富仁是个商人,把二女儿嫁给了他。 这苏富仁一向是jian诈狡猾、唯利是图,而且为人及其小气。赵文氏自是怎么也看他不顺眼,而苏富仁也看不惯这大姨子浑身的秀才酸气和自以为是。两人在一起呆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必定要互相讥讽甚至恶语相加。但今天乃是赵家大喜的日子,赵文氏不想因为这个触了霉头,便忍了不吭声,却也不搭理妹夫,低了头装作吹茶叶沫子。 苏子澈随后跟进来,先给姨母赵文氏跪下叩头,然后与赵玉见礼。赵文氏把苏子澈自襁褓之中拉扯到八岁,素来是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再加上苏子澈一张嘴跟抹了蜜一般油滑,只把个赵文氏哄得团团转,待他比赵玉还亲热三分。 赵文氏一看这苏子澈跪在下面给她磕头,一叠声地道:“快起来澈哥儿,小心跪在地上招了风寒。” 苏子澈便笑嘻嘻起身坐在姨母下首,扭头喊:“清墨,还不赶紧把我替表哥和姨母准备的礼物送上来!” 清墨连声应是,一溜小跑地上前,捧上两个大红遍地金的锦缎盒子。 苏子澈先打开那个小一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方上好的端砚,外面套着紫檀木雕成的架子。他送至赵玉面前道:“恭祝表哥金榜题名。” 然后再打开大一点的盒子,从里面抱出一尊栩栩如生象牙制的观音像来,对姨母说:“姨母这次心愿得偿,除了表哥天资聪慧之外,安知不是姨母每日诚心祝祷、感动上苍之故?外甥这尊南海观音大士乃是请了海外的能工巧匠花了九九八十一天雕刻而成,还特意请了法华寺的高僧为它开光加持。希望这尊观音像能保佑表哥和姨母一生康泰,还保佑表哥早日替赵家延续香火。”苏老爷见儿子拿出来的这两样东西少说也得值个一万贯,心疼的直吸溜冷气。 赵文氏触动心事,拉着苏子澈的手连连抚摸,道:“我的儿,还是你最懂姨母的心事,可算是没白疼你一场。”忙不迭地捧过那尊观音像仔细端详。但见那观音像通体莹白如玉,身高五寸,是用一整块象牙雕刻而成。慈眉善目、嘴角带笑、栩栩如生,就连衣裙上的飘带也雕刻的惟妙惟肖。单那块象牙恐怕就值万金之数,更不用说这尊观音像了。
赵文氏怕小丫头大意有个什么闪失跌坏了这尊观音像,亲自捧了送到内室佛堂中,并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才出来。 几人又闲话一阵,苏子澈见赵文氏面露疲态,便拉着父亲起身告辞。 刚出赵府,苏老爷就伸手在苏子澈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苏子澈捂着头缩脖子大喊:“爹,你干甚么!” 苏富仁恨恨骂道:“小兔崽子,我给你姨母家备的礼你嫌拿不出手,骗我说找了两样又便宜又有面子的物件。我还真信以为真了。你说,那砚台和那尊南海观音一共花了多少钱!” 苏子澈生气了,道:“您老人家也好意思说,那二十两银子并十匹布就算是打赏个得脸的下人都不够体面。更何况那可是我的亲姨母和表兄!” “哼,就算这些也都是给她面子了,你姨母这个人一身的毛病,嫌贫爱富,一心攀附权贵看不起商人。这倒也罢了,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来,没得叫人恶心!想当初我和你娘刚成亲的时候,你姨母没少在你娘跟前说我的坏话,惹得你娘三天两头跟我闹别扭,非得让我捐个官当。你说,我要是去当官拿什么养活这一大家子!”苏富仁提起赵文氏就满肚子的怨气。 “您就少说两句吧,我姨母再不好,那也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到七八岁,待我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就凭着这点,我孝敬孝敬她也是应该的。” “那我还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你拉扯成人呢!为了你这根独苗,爹连续弦的心思都没有,就怕你被后娘欺负。没想到你现在长大翅膀硬了,不想着孝顺自己爹,反倒去孝顺别人了!”苏老爷吹胡子瞪眼。 “爹,您看您说的,您儿子如今在东京城里也算是第一号的能人,天天替您大把大把地赚银子呢,哪里有孝顺别人的功夫!”苏子澈使出哄人大法,把个苏老爷哄得也不去追究那买礼物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晕晕乎乎地上了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