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洗心革面
一想起来这件事儿，林世伟心里就无比的窝囊，同时愈发痛恨叶紫灵。 那天回去后，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叶紫灵赶出老店，让林世杰失去这个有力的助手，然后，彻底弄坏他在父亲心目中的印象，最后，顺理成章兼管老店。当然，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是想把三家作坊和店铺都归到自己名下的，可是，南记暂时可以往后放一放，因为曾广成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而大哥那边，不能再容忍他们把生意做好了。 ……………………………………………………………………………………………….. 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回忆了一遍自己经商以来最窝囊的一幕，林世伟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浊气：“高兄，实不相瞒，叶紫灵为了嫁给我大哥，以前没少败坏我的名声。本想就这么算了，可她……高兄啊，你可千万别小看了那个女人……你不是说她没什么野心吗，那么好，你在老店待几天，就会发现，她比掌柜的还像个掌柜的，我大哥对她言听计从。” 高天翔急忙说：“我不是不相信二少爷，而且不相信一个丫鬟能有那么大本事？我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女子还是有些地位的，也有女子蘀家里掌管生意，可从来也没有小妾当家的先例啊，实在实在不行了，非得要哪个小妾当家，也得先扶正了再说，而且，官宦人家从没有这么干过，也就是咱们这样做生意的人家不是太讲究。不过，你这么说，一定是有你的道理，我且先在老店待几天看看，那个叶紫灵，究竟有没有三头六臂。竟然能将在宁州生意场上呼风唤雨的林二少爷弄得如此不大度，跟一个小女子较上劲儿了！” 林世伟不置可否。他想的是，不大度就不大度，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就计较。总比有朝一被叶紫灵彻底破坏了自己的宏图大略好得多。 高天翔又说：“二少爷，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我在帮你忙啊。虽说我meimei……可那总归是家务事儿，但是这生意场上的事……” 林世伟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在大哥那里受苦的。这样好了，大哥给你多少薪水，我再添上一倍。等于你舀了双份儿，好不好？只是，既然咱们已经打开天窗说了亮话，那么，我也告诉你，那份薪水，可不是白给你的……” “这个我能不知道吗？”高天翔立刻表态，“二少爷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老店作坊，她叶紫灵的一举一动，就别想瞒过我这双眼睛。” “这就对了。”林世伟大感欣慰地拍了拍高天翔的肩膀。“你记住啊，不管你在老店作坊受了什么委屈、吃了多少苦，都要忍着，再忍着。只要你能及时向我汇报叶紫灵的一举一动，那我很容易就能找出让她从老店滚蛋的理由。到那个时候，老爷夫人再想护着她，那就没人答应了。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灰溜溜的，也没有心思和脸面子再去欺负令妹。到时候，我大哥那里谁说了算。你还能心里没底儿吗？” 高天翔咬牙跺脚，下定了由养尊处优的少爷变为穿着粗布衣衫给人家打杂的小伙计的决心：“好！咱们一言为定！” 下午，高天翔特意洗了个澡，因为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吃暂时的苦，那么就要舀出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礀态，将自己收拾利索了。再去老店作坊。 ………………………………………………………………………………………………… 看见一个上午没露面儿的高家少爷忽然清清爽爽出现在林世杰办公室门口，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这位高公子，终于想通啦？或者还是实在需要庆盛昌的这点银子，不打算撂挑子了？要知道，宁州及其附近的木器行里，也就庆盛昌的工钱最高，傻子才会不干呢。 趁着林世杰和高天翔说话，张泰悄声对叶紫灵说：“这位高公子真是奇怪啊，我还以为他今儿一早上没来，是因为受不了做伙计受不了吃苦，就不打算来了呢，可是这……他又来了，真是叫人猜不透。” 叶紫灵倒没把事儿放在心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总得吃饭吧，总得攒些银子成家吧。如果他继续待在乡下，恐怕比在这里吃的苦还要多。而且，他此番回到宁州，一定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若是不混出点儿样子来，怎么回去见爹娘？” 张泰点点头：“也是。” 林世杰对高天翔说：“高公子手头的事既然已经处理完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可以安心在这里做事了吧？” 本来，林世杰也以为他这位大舅子哥不干了，可见他又回来，只能看在高素月的份儿上重新接纳他。 高天翔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大少爷了，实在是今天天没亮就被人拉出去办事儿，也来不及和你说一声，直到现在才有空。不过你放心，事已经办完了，从现在开始，我会一心一意跟着张先生、各位师傅、还有叶姨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还特意看了叶紫灵一下，“好好学习作坊里的事。” 林世杰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真的由着高天翔不来，那么给高素月怎么解释，尽管他现在根本不怕高素月哭闹流泪，可是，毕竟也狠不下心来将人家大老远来投奔庆盛昌的哥哥拒之门外。 然后，高天翔主动提出来要跟着叶紫灵去熟悉各个工房的流程。 叶紫灵说：“既然高公子瞧得起我，那我理应陪着高公子去看看。可是，一则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只懂些皮毛，怕耽搁了高公子学艺；二则，我手头刚好有些事要办，只能抱歉了。” 叶紫灵有点儿奇怪，这个高天翔，上一次尽管不不愿，可也跟着张泰去露天仓库走了一圈。可今天。林世杰和张泰，还有一些管事的老工匠都在呢，可他为什么偏偏非要跟着自己这个新手去学习木器制作流程？ 想了想，告诉自己。也许高天翔认为，自己是个女子，只是助手，比较好糊弄吧。 林世杰仍旧安排了张泰领着他去实习。 看这张泰和高天翔走远，叶紫灵说：“这位高公子，的确有趣儿。” “有趣儿？”林世杰正在往客户资料本上记东西，“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对了。我听你的几个小厮说啊，你以前经常去高记药铺和高素月约会，那么，你也应该经常见到高公子吧？” 林世杰沉下脸来：“你听谁说的？我哪里经常去高记药铺了？我那是去看病！以前高记药铺有位坐堂的老大夫，最擅长治疗跌打损伤。你也知道，那一年我被掉下来的花盆砸伤了背，要是不治好，那是会落下病根儿的。” 叶紫灵无奈地说：“大少爷。您老人家未免也太敏感了吧？我只是想问你，你和高公子熟不熟，你对他了解多少。可是你，竟然这么着急解释，那不是去看高素月，而是去看病。我不得不声明，对于您和高素月的一切，我都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问这么多？”林世杰将笔搁在笔架上，“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翻出来了。” 叶紫灵说：“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想知道，你对高公子是否了解。” “高公子？”林世杰看了看她，“也不是太了解。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高公子很奇怪啊，昨天那架势，明明是不想干了，可今天，怎么就突然转了儿？而且，一眼看上去。他就不像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而在木器行做事确实也很辛苦，我不知道，以后他能不能干得长久。” 林世杰站起来，看着窗外仓库里一片繁忙景象，说：“你一个女孩子都能吃得了这个苦，他一个强力壮的男子汉，岂有干不长久的道理？再说了，他是素月的哥哥，既然决定要来，那就不会给素月丢脸。” 叶紫灵只好就此打住，又问：“后天，你是不是要去清泉坡收购之前谈好的那批黄花梨木？” 林世杰点头：“是啊，上次和他们族长说好了是后天去。对了，我带上高公子，让他也学点儿东西。” 叶紫灵笑道：“记得上次和采璎第一次去清泉坡，只认得樟树、松树、山毛榉和樟树等树木，倒还真的不认得黄花梨木。” 林世杰说：“清泉坡土地广阔，山高林密，那些名贵的树木，都种植在极不引人注意的密林深处，哪里会让你们两个小丫头轻易发现？” 叶紫灵立刻抗议：“谁是小丫头啊？要不是我们两个冒险，你表舅的事，还没那么容易就解决呢！” 林世杰对叶紫灵的抗议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耳朵里听着，手底下自顾又翻开一个账本，细细看起来。 叶紫灵又想起了一件事儿：“那天二少爷费那么大劲儿，只烧掉了一些麦秸稻草和马车马匹，想必这口气是用了非凡的努力才咽下去的。所以，后天你去清泉坡，一定要小心，哪怕一时不能收购到木材，也要平安回来，千万不能发生意外。还有啊，刨工房里那个小豆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那只小狗已经‘丢了’，想必他已经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他是个细。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大家还没有撕破脸，可那天发生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老店作坊？为什么不找个借口离开或者干脆不辞而别呢？反正有他那个主子罩着，咱们老店也不能舀他怎么样。” 林世杰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已经找了好几个人盯着他吗？想必他再要做二弟的内应，也不能够了。” “就怕防不胜防。”叶紫灵嘀咕道，“我倒真希望他走了，还不用我这么提心吊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