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虚空大师云游去了

    可是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巳时都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林夫人不得不暂时将请虚空大师的计划搁置下来。

    林世杰自己挑了帘子进来了：“娘，怎么不多穿点儿衣服，今天冷得很呢。”

    林夫人奇道：“怎么你今儿没去作坊和店铺？紫灵呢？”

    林世杰把油纸伞交给丫鬟，说：“才从店铺回来，紫灵在作坊里看着呢。”

    “你可真是将紫灵当做男人使唤了。”林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你自己回家来躲清闲，倒让紫灵在作坊里忙碌。”

    林世杰立刻叫屈：“我可是有正事儿才回来的。要不，下这么大的雨，路也不好走，我为什么要来回折腾？”

    林夫人说：“你有什么正事儿？我看正事儿都让紫灵一个人做了。”

    林世杰并不生气：“就知道紫灵才是您老人家的亲闺女儿呢。我这么着急赶回来，是因为上个月托人买的人参，今儿人家给送到了店铺里，我就急着给娘舀回来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林夫人。

    林夫人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念叨过，东北的人参补气最好，尤其是千年野参，最是难得。难道你真的买到了千年人参？”

    “娘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儿子有没有骗您。”

    林夫人小心地打开了盒盖儿。

    金大娘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夫人，果然是千年人参。大少爷真是孝顺。那一次说托人去买人参，还真不是说说就算了，今儿可不是给买回来了？”

    林夫人合上盖子：“这要花不少银子吧。”

    “只要娘喜欢，儿子就是花再多的银子心里也高兴。”林世杰说。“再说了，平时我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吃的住的用的。都在家里，应酬也少，除了给您和紫灵各买了一支钗，就没有什么大宗的支出。”

    金大娘赶忙接口道：“是啊夫人，大少爷十分俭省，不像二少爷，在外面排场得不得了。那天我娘家侄子在街上偶然看见二少爷。光是买了一个鼻烟壶，就花了近一百两银子。”

    林夫人说：“算了，他怎么花，是他的事，横竖有老爷呢。我若是多嘴，倒像是苛待了他似的。世伟那孩子虽说毛病多，可对老爷和骆姨娘还是孝顺的，对我也还尊重，这也就算不错了。对了世杰，刚好你回来，娘有事要和你说。”

    林世杰说：“娘尽管说，儿子听着呢。”

    “昨天素月到圆因寺去上香，求了一支签。说咱们林家有一位五行属水属相为牛的女子，上戾气重，需要这个女子虔心向佛，方可化解。”

    林世杰差点儿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咳咳……娘……您是整天拜佛拜糊涂了吧，家里头只有一个五行属水属相为牛的女子，那就是紫灵。可是您好好想想。紫灵上哪里有半分戾气？若真是那样的话，我早被她克死了。”

    “世杰，不许胡说。”林夫人正色道，“不能对佛祖不敬。娘知道，你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也不能毁僧谤道。”

    林世杰低下头认错：“是，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

    林夫人这才不生气了：“你知道就好。可是，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素月说得化解的法子也不错，只是让紫灵请一尊佛像来每供奉，多做善事，再就是请一位得道的高僧每来给她讲经说法。”

    林世杰使劲儿忍住笑，别扭地装出虔诚和虚心求教的样子：“娘，前两宗没什么问题，我可以陪紫灵请一尊佛像来供奉，多做善事更没问题，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只是您刚才说的请高僧给紫灵讲经说法是怎么回事？还每天？那么紫灵每天都去听佛经了，哪里有时间顾及家里的生意？吴乡绅的那批红木家具这两天就要给人家送过去了，然后紧接着，北平王府那批黄花梨木的家具也即将开工，紫灵真的不能不在作坊啊！”

    林夫人不满地说：“怎么，难不成现在老店的作坊只有靠着紫灵才能做出来家具吗？要你来何用？要作坊里那么多人何用？你是成心想把紫灵给我累坏吗？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你听好了，紫灵去给你帮忙，只是暂时的，等到老店那边一切顺利，紫灵就回家来，陪我说说话儿做做针线，好好保养体，给你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

    林世杰一听顿时头大如斗：“可是，紫灵也许并不喜欢待在家里呢，我看她在作坊里和店铺里如鱼得水，比我还适应得快呢！当初我去老店给爹帮忙的时候，都是熟悉了很长时间，才习惯了那种繁忙和紧张。再说了，紫灵还打算开一家木器精品店，专门出售木制小摆件。我连店面都盘下来了，就在老店店铺隔壁街上，原来的美心甜食店。您说，如果紫灵生了孩子，怎么还有工夫去经营店铺呢？”

    “可你总不能太偏心了。”林夫人丝毫不为所动，“玉容明年夏天就要生了，可紫灵的肚子连点儿动静儿也没有。唉——也许娘年纪大了，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个打算。以前，你是不喜欢紫灵，可现在，我能看得出来，你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了，你们在作坊里，在柜上，也是有说有笑的，相处得十分和睦，可是，怎么就是不打算圆房呢？好吧，这也倒罢了，紫灵的确很忙。可是素月呢？她可是你指名儿要进来的，怎么我看你对她，也是淡淡的。你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世杰的头更大了，赶忙岔开话题：“娘，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来方长，来方长。咱们先说说眼前的事，您刚才提到的，是素月说，要请高僧来每天给紫灵讲经？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夫人将高素月的话简略了一遍，又说：“本来我误会了素月，以为她因为嫉妒紫灵可以整天和你在一起，所以想了这么一招来对付紫灵。可是听到后来，不过是让紫灵信佛罢了，这也是好事。紫灵和你一样，就是不信这些神啊佛的。我记得，你和紫灵从小就对不上眼，你说圆的好，她就偏要说方的好，不管什么事，都能争执起来。可唯独神佛一说，你们两个倒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是不信。以前紫灵的爹娘都喜欢拜菩萨，家里有一尊白玉观音像，每天清茶檀香，从不间断。他们让紫灵也学着拜菩萨，可紫灵怎么也不肯。”

    林世杰笑道：“我真不记得这些了，只记得从小就看不惯紫灵，觉得她真的是一个讨人厌的黄毛丫头。可是现在，她长大了，倒是越来越聪明懂事。不过，拜佛祖拜菩萨这种事儿，不信就不信了，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我也不信鬼神，不也好好儿的？”

    林夫人说：“可是素月求的签上说，紫灵上有些天生带来的戾气，只要化解得法，咱们家就不会有事。”

    林世杰皱眉道：“好好儿的，求什么签啊，也不知道你们整天弄这些有什么意思？”

    “世杰！”林夫人轻轻喝道，“刚才你答应娘的，不再毁僧谤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照素月说的办。紫灵只需一天抽出一个时辰来听高僧讲经，耽误不了什么，大不了你多做一些。等雨停了，你就去圆因寺，好生将虚空大师请过来，给紫灵讲经，化解戾气。”

    林世杰问道：“可若是紫灵不答应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cāo)心，我自己会和她说的。紫灵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反对的。”

    林世杰叹了口气，说：“好吧。”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林世杰只得骑上马，去了圆因寺，可是到了寺里一问，几位僧人告诉他，今天天还没亮，虚空大师就出寺云游去了。

    林世杰心想，怎么这么巧？于是问道：“今天早上雨还下得很大，虚空大师为什么不等雨停了再出门？”

    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说：“施主有所不知，虚空大师半个月前和归尘寺的明空大师约好了要一起去云游的。他们约定，今卯时二刻，明空大师在归尘寺门口等候虚空大师，虚空大师不想因为下了一点雨就爽约，所以早早起，冒雨去了归尘寺。”

    林世杰一听虚空大师不在，倒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顿觉浑轻松，因为紫灵不用听什么劳什子讲经说法了，于是走出寺门，骑上马回去了。

    回家和林夫人一说，林夫人倒是十分紧张，愁肠百结，担心虚空大师此番云游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耽误了给叶紫灵化解戾气，那就麻烦了。

    翌，高素月依旧早早来问安。

    林夫人对她叹息道：“你说怎么会这么不巧，虚空大师昨天出门云游去了。唉——紫灵的事，该怎么办？”

    高素月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那天我去上香时，虚空大师还在寺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