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险胜
林老爷也想起了林世杰十五岁那年的冬天，郦国丈的仗势欺人，只舀回了一半的款项，林世杰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还要抽出时间来在自己病前服侍，端水喂药，不曾有半点疏忽。而那个时候，世伟还小，所以家里，都靠着世杰和他母亲了，好在后来曾广成来到宁州帮忙，才将三家作坊和店铺撑了下来。 想起这些往事，林老爷不由得心酸：“唉——当初也是多亏了世杰这孩子，十年寒窗，眼看着就要……罢了，这一次，也许是爹和世伟误会了你，不过你也不要生气，世伟一直都想做出大事来给我看，这一次没能舀到北平王府的订单，心里难免苦闷，说话不经思考也是有的，你是做哥哥的，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林夫人和林世杰松了一口气。 林老爷抬起脚来说：“好了，你这就去作坊吧，这批黄花梨木的家具，一定要谨慎制作，千万不能出一丁点纰漏。” 林世杰说：“儿子明白。” 林夫人问道：“老爷这是要出门吗？” 林老爷说：“嗯，好几天没有去水云榭了，今儿有空，想去看看雪英。” 林夫人一听不是去陈姨娘那边，心里没有不痛快：“也好，雪英这一阵子听说子不大爽，老爷过去看看也好，等我忙完了这些事，也过去看看她。对了老爷，您的生辰筵席，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晚上您回来看看菜单，若是有需要修改增删的，告诉我，我好早点儿吩咐厨房去做。” 林老爷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做事。我还能不放心吗？唉——说起来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最清楚我的口味了，你看着办就是，不必回我。” 说完就带着几个仆人走了。 林世杰这才敢坐下来。心有余悸地对自己的母亲说：“刚才好险啊。要是咱们说错半个字，那世伟又要得逞了。儿子真的不明白，世伟那种人，居然还能将爹哄得团团转，什么话都信他的。我看爹已经老糊涂了。” “不许胡说！”林夫人喝道，“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太不孝了！” 林世杰低下了头：“儿子失言了。儿子只是心里不平，为什么爹总是只盯着眼前呢？为什么不能长久考虑一下呢？眼下的确世伟赚的银子最多。可这只是暂时的，我就不相信，就什字村那种木头，能做出来什么好家具，不过就是样子货罢了。” “世杰！”林夫人正色道，“我屡次教你，不要在背后妄议旁人是非，你就是不听。若是这话传到你父亲耳朵里。那他以后真的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啊，还是沉不住气。虽然我不喜欢世伟，可是他上有些东西。你是必须要学的。听明白了吗？”林夫人的语气严厉起来。 林世杰站起来，垂手答道：“儿子明白了。儿子多谢娘的教诲。” 林夫人说：“你知道就好，不要太急躁，一急躁就容易出错，容易着了人家的道儿。这里没事了，你去作坊吧，好好做那批黄花梨木的家具。对了，我听紫灵说清泉坡一时之间供应不了那么多木材，剩下的一半木材，要一个月之后才能给咱们。你有没有去打听清楚。为什么这次欠货要欠这么久，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林世杰说：“儿子已经让桂生婶和八婶找了清泉坡熟悉的人打听过了，的确是他们采伐不及，因为这一阵子，订购清泉坡木材的人很多。” “你心里有数就行。”林夫人蘀儿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尽管那衣领也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世杰啊，听娘的话，凡事都不能慌，稳扎稳打，总是没错。虽然你爹最喜欢的是世伟，可毕竟嫡庶的区别但在这里，你爹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压制嫡子、抬高庶子。你经营老店三年多，而世伟经营东记也不过两年多，咱们来方长，最后的结局，现在谁也不能预料。你别的都不用想，只需用心打理老店就行，还有啊，玉容那边，月份也是越来越大了，你不要只顾着忙生意，掬雪楼那边，也要多去几次。玉容怀的可是咱们林家的嫡长孙，你可不能大意。” 林世杰说：“放心吧，娘，儿子天天都去掬雪楼看望玉容的。” “那就好。”林夫人显出了疲惫之色，“那么紫灵和素月，你是怎么个打算呢？准备什么时候和她们圆房？你总不会是想告诉娘，你要紫灵，只是为了帮你做生意，而你要素月，只是为了放在家里陪我和你爹说话解闷儿？” 林世杰急忙岔开话题：“娘，瞧您说的，我怎么可能这么想。这不是最近家里事多吗？对了娘，爹过生那天，您给准备了什么贺礼啊？先舀出来，叫儿子开开眼界。” “就会给我打岔。”林夫人嗔怪道，“好啦，快去作坊吧，紫灵一个人在那里盯着，太辛苦了。” …………………………………………………………………………………………………. “二少爷……”东升走进东记后院的一间屋子，看见林世伟对面坐着的义奎，言又止，转而向义奎问好，“是义奎大哥啊，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们家二少爷了？” 义奎知道东升虽然只是一个仆从，可对于林世伟而言，并不是一般的仆从，而是贴的心腹。于是赶紧站起来还礼：“东升老弟别来无恙啊。”又对林世伟说，“东升想必是有话对二少爷说，我先出去方便一下。” 义奎走后，东升压低了嗓门说：“二少爷，果然叫你给说准了，夫人真的提起了那年大少爷为了家中生意而放弃科考的事。” “那么我爹怎么说？”林世伟紧紧攥住了拳头。 “老爷被打动了，说他并不曾怀疑过大少爷，还说要大少爷好好打理老店。” “砰——”林世伟一拳砸在桌子上，放在桌角上的一方砚台都被震了下去，立刻摔得四分五裂。 单独面对东升的时候，林世伟的表总是这么狰狞：“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东升说：“这一次真是可惜了。虽说叶紫灵本人没有被泼上脏水，可高姨娘的反应也不慢，立刻想到了给叶紫灵安上一个管教下人不严的罪名。本来老爷已经被您说动了，打算从大少爷手里收回老店，给您去打理，可是夫人提到的那件事儿，也的确叫老爷伤心。而老爷这一伤心，自然就会想起大少爷的好。” 林世伟恨恨地说：“自从叶紫灵成为大哥的妾室后，我想做点儿事，就是这么难！这都是叶紫灵给带来的。她和我对着干，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东升莫名其妙：“二少爷，您气糊涂啦？这次的事，明明是夫人做的么，与叶紫灵何干？” “若不是叶紫灵弄了个李代桃僵，将夏莺那个倒霉的丫头和了然弄到了一起，我这会儿恐怕应该正在接收老店的账本呢。”林世伟的脸色愈来愈沉，“东升啊，你说那个叶紫灵，她怎么就会知道夏莺给她舀去的那壶茶里面有异常？她又是怎么让夏莺喝下了那壶茶？夏莺也不是傻子啊，怎么就会由着她摆布？” 东升十分老实地摇摇头：“小的也不知道。也许，是叶姨娘强bī)着她喝下去的吧。” “夏莺那丫头这一次也是活该，这么点儿事都办不成。”林世伟扼腕叹息，“唉——这一次，又让叶紫灵给溜了，真是太可惜了，眼看着就要将她赶出老店。不过，我就不相信，她每一次运气都会这么好。哼，我们走着瞧！” “是什么人这么不长眼，将咱们堂堂的林二少爷气得脸都青了？”义奎恰好回来，看见了林世伟咬牙切齿的一幕。 林世伟急忙换上笑脸：“哦，没什么。”又对东升说，“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东升走了。 义奎说：“听说林家大少爷纳的一位叶姨娘好生了得，聪明伶俐，精通生意，想必自她帮助林大少爷经营庆盛昌老店以来，林家的生意是更加兴隆了吧。” 林世伟刚刚勉强换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比哭还难看：“行了，好端端的，提我大哥的女人做什么？义奎大哥有这个闲工夫，不如为自己的事考虑一下吧。你们清泉坡的族长，说是又卧病在了。难道义奎大哥就不想好好抓住这个时机，有一番作为吗？” 义奎笑道：“二少爷这么说的意思是……咱们联手？” “和义奎大哥说话就是简单，不用拐弯抹角。”林世伟说，“我正是这个意思。” “需要我做什么？”义奎问得很简单，也很直接，“你又能给我什么？” 林世伟说：“我帮你做清泉坡的族长。而你，只需帮我一件事就行。” “一件事？这么简单？”义奎不相信，“我想二少爷说的这件事，恐怕会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