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关键的一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林世杰的心彻底软了，真想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和高素月圆房。 他是高素月的夫君，高素月是他的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而且，母亲总催促他，严玉容虽说已经有了孕，可毕竟不够，他的三个妻妾，给他生一大堆群孩子才对呢。 林世杰既没有回应高素月的，也没有推开她，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渀佛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他将手伸到背后，缓慢地、却又是用力地将高素月的胳膊取下来：“素月，不要这样。” “那你为什么就不愿意陪我？”高素月满脸泪痕，哀怨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是因为你心里只有叶紫灵吗？” 高素月看得清清楚楚，却又十分想不通。她看清楚的，是林世杰对严玉容更多的是亲人之间的义务和责任，而不是男女之。她想不通的，是林世杰明明最喜欢叶紫灵，却又不肯与她圆房。她更想不通的是，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牺牲和改变，甚至都改变了自己在公公婆婆心目中的印象，却为什么反而使林世杰的心离自己愈来愈远。 看着伤心绝的高素月，林世杰不知道怎样安慰才好。 他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安慰女孩子了。以前，不管高素月多么生气多么悲伤，他略施小计，就能让她破涕为笑。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能力，或者不如说，他不想在这种事上面花心思了。 就如同尽管他对叶紫灵怀疑高天翔十分生气。可内心里，他还是喜欢叶紫灵的理智和冷静。叶紫灵也是一个女孩子，和高素月岁数差不多，而且只是林家家奴。那见识、那学问、那心，应该比高素月差远了。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叶紫灵比高素月更加懂得进退。尽管两人没有圆房。可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叶紫灵，而是正因为太喜欢太在乎，所以才不打算轻易就圆房。可是，至于什么时候才不算是轻易圆房，他自己也说不上。 站在一旁的小玉看着高素月如此伤心，心中十分不忍，不出言相劝：“大少爷。奴婢多一句嘴，您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您看，高姨娘都哭成什么样儿了。大少爷认识高姨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何曾见过她这样低声下气？可是今天。为了大少爷您，她真的是放弃了全部的尊严和矜持啊。大少爷，您就留下来吧。再怎么说，高姨娘也是您用轿子抬进来的，大少和叶姨娘不会怪您的。” 林世杰掰开高素月紧紧抓着自己衣襟儿的手指，慢慢说：“素月，原谅我，我真的还有事，你自己赶快睡吧。小玉。好好服侍你家高姨娘，我先走了。” 林世杰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玉看着连眼泪也顾不上擦掉、只管望着林世杰早已不见的背影出神的高素月，心里一阵难过，走过去轻轻扶着她：“高姨娘，大少爷已经走了，您也歇息了吧。” 高素月连连冷笑着。在小玉的搀扶下走到边坐下：“好啊，太好了。叶紫灵，你真的很有本事，即便如此，大少爷还是不愿意留在我的边！你真是好手段！” 小玉也气道：“是啊。真不知道那个叶紫灵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然让大少爷对您越来越疏远了。看来，是咱们下的药还不够猛。” “可是，我们做的已经不少了啊。”高素月若有所思，“为什么就不能让大少爷厌恶她？现在，老爷和夫人都不再护着她了啊。” 小玉说：“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高姨娘您不能像大少一样给大少爷怀个孩子吗？若是您也有了孕，老爷夫人只会更加厌叶紫灵，而且，大少爷即便喜欢叶紫灵，也不能不先顾着咱们这边。您看大少不就是个例子吗？自从有了孕，大少爷便不敢再怠慢她。” “可是——”高素月十分丧气，“大少爷都不肯与我圆房，我上哪儿去怀个孩子？” 小玉压低了声音说：“既然夏莺能想得到用那种药来对付叶紫灵，咱们何不……” …………………………………………………………………………………………………. 回到竹影轩，采璎说，叶紫灵已经睡了。 林世杰长叹一声，回到自己上房，胡乱拉开被子躺下，合上了双眼。 一觉起来，林世杰正要去西厢房叫叶紫灵起，却忽然想起来，从今天开始，叶紫灵不用去作坊和店铺了，也就是说，他必须孤零零一个人去老店，继续和二弟世伟展开这场才刚刚开了头的较量。 这种滋味叫他十分不适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正在一个人没精打采吃早饭，叶紫灵走过来了。 林世杰十分惊喜：“紫灵！” 叶紫灵却不理他，自顾自抓起一个花卷，开始吃饭。 林世杰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好容易可以不用那样辛苦了。” 叶紫灵依旧不说话。 林世杰陪着笑脸：“紫灵啊，今天我早点儿回来，陪你去碧云山看九月菊好不好？” 叶紫灵终于忍不住了，将吃了一半的花卷扔在碗里，怒气冲冲地说：“你还有心思去看九月菊？难道你就不能自己动动脑筋，把吴乡绅那批红木家具顺顺当当送过去吗？看花重要还是做生意重要啊？再说了，我是个粗人，欣赏不来什么九月菊，你要真想看花，去找高素月好了，反正人家的哥哥被我冤枉，这会儿，你刚好去抚慰一番，更能增进彼此间的感呢！” 林世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着急。可是，光是着急有什么用？” “好吧，我不着急。”叶紫灵重新舀起花卷吃饭，“反正现在也轮不到我来着急了。” 林世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昨天晚上，是我说话太冲动，让你生气了。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我边的人都在算计我。世伟算计我，我能理解，他天生就是一个商人，当然想三家店铺都归到他的名下。可是素月的哥哥没有任何理由算计我呀！” “是啊，他的素月的哥哥，也就等于是你的哥哥，你们是一家人，当然人家不可能算计你。那么，我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是我多嘴了。我吃饭，行了吧？” “谁说过你是外人啊？”林世杰无奈道，“我可从没这样想过。甚至在我的心里，你比玉容和素月都要亲近，除了爹和娘，下来就是你了。我要怎样做怎样说你才能明白这一点啊？难不成要我把心剖开来给你看吗？” 叶紫灵看着林世杰，舀不准这位大少爷是在说心里话还是在逢场作戏。按照他的格和平时的为人，不像是逢场作戏。那么，就是真心话了。可是，就算是真心话又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并不属于自己一个人，至少是分成三份的，虽然不是平均分。 “大少爷，您这话说得不应该。”叶紫灵强迫自己不要被林世杰的话感动得失去了方向，“您自己仔细分析一下好吧？大少，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又那么辛苦给您怀着孩子，因此，在您的心目中，仅次于老爷和夫人的，应该是她。高姨娘，是与您两相悦的女子，更是您千方百计抬进门来的女子，而她又对您又是那样的一往深，这个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因此，在您心目中，仅次于老爷夫人和大少的，就应该非她莫属了。至于我，您真的应该回忆一下当初您对我的感觉，我只是您迫于父母之命心不甘不愿收了房的一个丫鬟，而且到现在，你和我也没有圆房。所以……所以……”叶紫灵在犹豫着，后面那最关键的一句话，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所以什么？”林世杰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旧话重提，说出那最关键的一句话。 “所以大少爷不如放我出府吧。”一咬牙，一跺脚，叶紫灵还是将这句她一直都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句话现在说出来，是那样的不合时宜，毕竟，这是林世杰最灰暗的时候，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给林世杰一个落井下石的感觉啊？ 算了。 叶紫灵安慰自己。 话已出口，又收不回来。再说了，真正的叶紫灵不正是一个见利忘义、只拣高枝儿飞的女孩子嘛，这样做，也很符合人家的格。再说了，自己就算是同林世杰又能怎样，现在不能去作坊和柜上，不能给他帮忙，相反的，只能整天待在家里和高素月明争暗斗，这样反倒给人家大少爷增添烦恼和麻烦。索，趁此机会要到卖契，争取自由之，等以后离林世杰远了，渐渐的，也就会淡忘这里的一切。 林世杰定定地看着她：“你一直都在这么想，对吗？” “我……”尽管找了一千条理由说服自己并不是特意选择这种时候抛弃了林世杰，可真正面对那双看着让人心痛的眼睛时，叶紫灵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这不能怨你。”林世杰宽厚地笑了笑，“如今的我，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一个林家大少爷的空壳子，谁又会跟着我白白受罪呢？你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保护自己。你说得对，你我还没有圆房，你还来得及走，免得跟着我这个窝囊废，耽误了你的大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