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六年之约
第二天，天还没亮，苦桃就起床，井里打了水，刺骨的冰凉，洗洗手，拍拍脸，照顾新打来的小鸡娃，给它们添了水，弄了杂面馍馍渣。 苦桃和陈氏所在的新房子，稍微宽敞一些，本来在东间里的粮食屯子挪到了这里，按照白日里婆婆姜氏的吩咐，她在杂粮屯里弄了些蜀黍，喂了家里孤苦伶仃的单身老母鸡。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鸡叫一遍之后，田雨辰果然起床，在堂屋里点了油灯，为了不打瞌睡，站着，举着书，摇头晃脑地读着，声音很小。 差不多都收拾好了，苦桃不动声色地趴在堂屋门的门缝上，往里面瞄着，耳边传来田雨辰若隐若现细微的读书声，见他这般用功，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开心，暗暗想道:“小丈夫这么用功，将来肯定成大事！” 听到东间和西间都传来动静，苦桃吓得身子一颤，慌慌张张退后几步，侧身进入灶屋，拍拍胸前，长长喘了口气。 鸡叫三遍的时候，东方泛白，天差不多已经亮了，是时候准备朝食了，便淘了大半碗米，生火做饭。 姜氏起了床，来到院子，见院子里又是干干净净，连片枯叶都没有，脸上nongnong的笑意盖过了睡意，扭头进了灶屋，见苦桃正坐在灶前，用火棍捅着灶火，火立即就旺了，甚至能听到“呼呼”的声音，也是不住的点头，说道：“苦桃，昨个儿夜里，我跟恁爹商量了，以后咱家一天三顿饭。清早起来一顿，晌午点一顿，雾灯昏一顿。” “娘，我知道了。”苦桃急忙笑着应声。 一天三顿！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穷苦人家，两顿饭要是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给祖宗烧高香了，田家竟然要一天三顿。 原来今年的收成一粒也没有上交。而是以田圆卖雪耳赚来的十两银子交了粮食税。还剩下三两，外加王麻子为柳家说亲带来的二十两银子，田家的手头富裕起来。 这田家既有了粮食，也有了银子，往日里两顿饭说是为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符合作息规律。实则是因为粮食少，不舍得吃，就是两顿也都是这顿饱那顿饥的。只有富贵人家才一天三顿。养的白白胖胖，田有余和姜氏昨晚商量决定，一天三顿饭。顿顿要吃饱。 “姐，我觉着咱这个嫂子不好看，还没喜平姐，巧姐，铁林大娘的妍妍姐、冰冰姐好看哩。看起来咋恁难看哎。比你还难看。” 田雨辰爬起来，抓住田圆的床梆，附在她的耳边说，眼睛还咕噜往门口盯着，生怕忽然有人闯进来听到似的。 “你！” 田圆瞬间没了睡意，咬咬牙，伸出手去，在田雨辰的耳朵上掐了一下。 田雨辰疼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改口说道：“姐，我说错了，你没咱这个嫂子难看。” “浩然，我看你不挨打皮痒痒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田圆坐起来，猛然翻身下床，抱住田浩然，挠他的咯吱窝，田浩然“嗷”的一声哈哈着蹿了出去，跑到院子里。 姜文轩本身已经没有了睡意，见屋里只剩下田圆和自己，便开口说道：“小圆儿，苦桃嫂子不好看，但也是个妻，你要是嫁到柳家，连妻都不是。” 田圆说道：“文轩哥，你放心吧，我才不会老老实实做妾呢，过几年再说这事儿不迟。倒是你，马上就该读书了，再过几年就该娶亲了。” “上次二姑和姑父去大吴营，我也猜到了因为啥，年前或年后，我就该被接回去了吧。” 姜文轩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从容说道，好像事情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似的。 田圆安慰地说道：“文轩哥，你在这里好好的，爹娘不会把你送走的，要是真送你走，我会想办法。” 姜文轩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相信田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不到，没有什么能把她难倒的，他眼睛里的笑意很浓，不再说什么。 “姐！姐！咱娘说，咱家以后一天三顿饭！哈哈哈……三顿饭！” 从姜氏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田浩然屁颠屁颠跑进来，拉住田圆的胳膊，上来就是一阵狂喊。 “真的啊？三顿饭你也不能吃太多，小心以后吃成个大胖子，走路都走不动，当将军的话，大刀都耍不动。” 田圆练九阴白骨爪似的，抓着田浩然的头顶，假装阴着脸说道。 “大刀，我现在就想要大刀。姐，我让爹给我买大刀，我现在就练武功！” 田浩然想到哪就是哪，小腿一蹬，逃离了田圆的“魔爪”，兴奋地喊着，奔出去找田有余索要他未来的武器——大刀去了。 田圆无语，但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安慰，这才是真正的童年吧，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屁颠大的事儿都能闹得天翻地覆，无论怎样都能没有下限的自得其乐，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饭菜做好之后，苦桃打水帮田浩然和田圆他们洗干净了小手，把几个人的小脸都擦洗的干干净净，俨然一副全职好太太的模样和水平。 “家里有人吗？” 门外忽然想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听到声音，田圆激动地猛然咳了一声，呛得连连咳嗽，鼻腔里进了颗米粒，自己觉得有恶心又无奈，眼泪鼻涕都不自觉得跟着流了出来，折腾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田有余站起迎了出去，出了门口才发现原来是未来的女婿——柳白羽，开心得连称呼都改了：“白羽，来，快进来，正好在吃饭，你吃了没？” “哦。不了，我来之前刚吃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柳白羽听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伸着脖子网里面看了看，尴尬不已地说道。 “白羽，瞧你说哪里话，快进来吧，人都在。屋里坐。” 田有余慌忙拉开大门。把柳白羽迎进来，又把门合上，对屋里喊道，“白羽来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那只单身老母鸡不失时机地“咯哒哒咯哒哒”叫了起来，走来走去。见到刘白羽之后，怯生似的，扑扇着翅膀。跃到了一边。 看到田圆狼狈不堪的样子，脸红脖子粗，眼睛红红的。水汪汪的，拿了块破布当手帕不停地抹着鼻涕，还时不时咳嗽两声，暗暗忖道：“田圆，你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什么神仙下凡，偶尔来一次，有这么激动感动吗？” 田圆抹了把鼻涕，不失时机地翻了个白眼珠子给柳白羽，装模作样地清着嗓子。 “白羽啊，快来做，走了一路子肯定累坏了。” 陈氏和姜氏纷纷给他端凳子，等他坐下，姜氏笑着继续说，“今天的病人少不忙对吧？” “不少？病人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只是医生多少的问题，刚才来的时候，门口排队接成了长龙，还不是恁家田圆威胁我过来的。” 柳白羽也丝毫不客气，余光瞄了眼田圆，赶紧扭过来，笑着说道，“嗯，人不多，我这才过来看看。” 田有余说道：“白羽，瞧你，有什么事托人捎个口信儿就好了嘛，还让你大老远地跑一趟。” 柳白羽说道：“呵呵，跑跑路锻炼身体，找人捎口信儿不放心，还是自个来比较好。” 除了田圆，几个娃子不停地呼噜噜吃着喝着，丝毫没有把柳白羽放在眼里，甚至咀嚼地时候都比往日用力，咬牙切齿，心想你一个大老爷们，要纳俺姐为小妾，真是不要脸，大色狼，登徒子…… “白羽，你来有啥事吗？” 陈氏放下碗筷，喜咪咪地看着柳白羽，问道。 “叔，婶子，田圆现在还小，我想再过个五六年，等她身子长好，再来迎娶，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柳白羽正了正身子，说出来这次来的目的，见田有余和姜氏都愣住了，赶紧补充道，“恁不用担心，这五六年，田圆吃的穿的用的，都算在我头上，雨辰浩然读书的钱，我来出，除此之外，以后每年给恁家二十两银子。” 田有余和姜氏纷纷咽了口唾沫，讶异于这柳白羽图个啥？纳个小妾咋会舍得花费那么多银子？二十两银子，买都买几个小妾了！雨辰浩然读书的钱也出！老天爷开眼了啊！ “白羽，这咋好意思啊，你看闺女长得不好看，脾气也怪，能进入恁柳家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让你这么破费。” 田有余醒过神来，喉头向上动了动，咽了口气，谦虚地说道。 一旁的田圆听得就开心了，心想你柳白羽当了多少年的黑心大夫啊，还真有钱，虽然是说好的条件，不过仍旧有种被包养了的怪怪的感觉。 “叔，别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柳白羽礼数做够，为了保险起见，还补充了一句，“这事儿就这样说吧，这五六年，可不能叫人给田圆说媒啊。” “白羽，这你放心吧，咱老田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啊！” 田有余激动地上来抓住柳白羽的手，使劲儿晃，晃得他眼冒金星，连忙向田圆抛眼神示意。 “他爹，白羽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他领着小圆儿转悠一下，说说话也好。” 姜氏拍拍田有余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村里人都看看，自己闺女已经有了人家，以后不要上门提亲了，加上亲家是广阳柳家，脸上面子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