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冷暖自知
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长廊，院子里亭台水榭，假山林立，田圆身在其间，有种到了大观园的错觉，终于被柳白羽领着来行至正堂屋门口。 “白羽，这土里土气的小闺女哪里来的？” 一个中年妇人从堂屋由两个绿衣丫头扶着，走了出来，年纪也不过四十岁左右，却拄着一支龙头拐杖，头上插着碧玉簪，每走一步，步摇钗都泠泠作响，声韵美妙，这妇人面色红润，精神尚可，“让你过去带田家的姑娘过来，人呢？” 这妇人正是柳家的老夫人慕容氏，即柳家四个少爷一个小姐的亲生母亲，柳白羽排行老三，娶亲几年来不见儿女降生，眼看着老四家的孩子都读书识字了，这慕容氏哪里会不着急？ 这不是听说三儿媳妇娄欣怡主动给自家男人纳妾，慕容氏觉着，娄氏没这个本事给柳家添丁，那让柳白羽纳妾也是情理之中，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只是这老三脾气倔，打死不愿纳妾，让她伤透了脑筋。 柳白羽看着田圆，看着慕容氏，说道：“娘，这就是田家的姑娘——田圆。” 谁知慕容夫人一个趔趄，如果不是身旁的两个丫头赶紧扶住，非得结结实实摔上一跤不可。 “纳妾，纳妾，不是让你纳女儿哩！她一个小闺女，等到身子长成能生育，我跟你爹早就钻地下去了！” 直到回过气来，慕容氏一脸怒容地说道，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丫头，吩咐道，“去把老爷喊过来！还有，去把娄氏那个小贱人也叫出来，赶紧过来！”说完之后。捂着嘴一阵猛烈的咳嗽。 柳白羽连忙大步过来，扶住慕容氏的胳膊说道：“娘，是我不让她告诉您的，您别怪罪她！” 慕容氏长叹一声，紧紧抓住柳白羽的胳膊，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既生气又心疼地说道：“白羽啊，你几个兄弟。都没让娘cao心。就你，仙子阿连个娃子都没有，娘和爹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说你，不喜欢姜氏，纳妾也就罢了，咋说也不能找个乳臭味干的小闺女儿啊！你是不是非得把娘气死才甘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慕容氏泪涕交加地说话，田圆都有些心疼。 “娘，您别哭了。哭坏了眼睛。白羽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啥，也知道自己在干啥。以后的事您和爹不用多cao心！” 柳白羽连忙拉过慕容氏手中的丝帕，帮他拭泪。 不一会儿，柳家的老爷——柳世荣不紧不慢地走来了。 柳世荣自幼郎中出身，跟着父亲行医治病，年轻时在京城行医的时候。和慕容世家的小姐双双坠入爱河。 慕容家乃是京城豪门世家之一，有权有势，哪里能够容忍慕容氏加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横加阻拦，但慕容氏一片痴心，愣是跳墙跟着柳世荣私奔了，慕容家无奈，只好派人送了大笔钱财，把二人遣出京城，回到广阳老家，随后生了四个儿子：柳伯羽、柳仲羽、柳白羽、柳季羽，一个女儿柳如玉已经出嫁。 柳世荣问道：“怎么了？白羽又惹你娘生气了？” 慕容氏抹了一把眼泪，抽噎了几下，指着田圆说道：“老爷，不该白羽，是娄氏那个小贱人，出点子给咱白羽纳妾纳妾，你看要纳谁？就这个！” 柳世荣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圆，又瞪了一眼柳白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白羽，你不要我们气死，心里不舒服是吧？是不是我们早早死去，把家产给恁弟兄几个一分，你才开心？嗯？” “你这小贱人！跪下！” 看到娄欣怡跟在丫头后面款步轻盈地走过来，慕容氏大叫一声，“你这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把俺家白羽祸害成这样子！” “说，教白羽纳这么个不大点的小闺女，是不是你的主意？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柳世荣也是怒气十足，冲着娄欣怡大喊。 娄欣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本来红扑扑的脸蛋瞬间失了血色，苍白异常，头不敢抬，双手撑着地，身体不停颤抖着。 站在一旁的田圆，同样也是面无血色，第一次来到这种传说中的富裕大家，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和这里的人没有情感有情可言，只是冷眼旁观，冷暖自知。 不等娄欣怡回答，也没有等慕容氏和柳世荣再说话，柳白羽奔到娄欣怡的身边，想要把她拉起来，说道：“爹，娘，这根欣怡没有半点关系，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现在不想要孩子，我喜欢田家的这个小闺女，你们不能怪她！” “刚开她！” 柳世荣怒吼一声，“作为正妻，几年不能生育，便也罢了，丈夫纳这样的小妾，为啥没见你阻拦？这种不大点的小娃娃娶进门来有啥用？进了柳家门，我们柳家待你不薄，你有没有为柳家想过？！” 听到院子里声音大作，几个偏院老大老二老四领着自家婆娘和孩子，纷纷跑过来，一探究竟，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 见柳白羽和娄氏并排跪倒在地，旁边还站着一个土不拉几的小闺女儿，加上前段时间听慕容氏高兴地说老三要纳妾了，也都纷纷知道了情况，一个个摇头叹息，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田圆的泪水没有丝毫征兆地流淌了下来，看着柳白羽和娄欣怡跪着，她不停地抽噎着，心中难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平日里光鲜的柳白羽，在这么一个家里，竟然也要成承受巨大的压力和折磨，她也是那样，只见他的光鲜，却不曾理解他的不容易和苦衷，顿时心生悔意。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一个外人是不方便插手别人家的事务的。 “老三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还是装糊涂？纳妾就纳个漂亮的好生养的，咋也不能随便找个小闺女儿就行了吧。”刘家大少爷——柳伯羽过来扶住柳白羽，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老小柳季羽也把怀里的娃子递给自家媳妇儿，走上前来，瞥了一眼田圆，说道：“三哥，你得理解咱爹娘，谁家纳妾纳这样的？” “一个两个都滚回去，别在这瞎起哄，还嫌这个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柳世荣朝着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家眷和下人，大叫了一声，随后没好气地说道，“白羽，你起来，把这田家的闺女赶紧送回去，就当没这回事！你要是不想找，爹托人帮你找一个！” 柳白羽咬咬牙站起来，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田圆分明看到晶莹的泪花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他伸手一抹，低下头爱怜地看了看娄欣怡，毅然决然甩甩袖子转身离去。 田圆跟着他离去的瞬间还不忘扭头砍娄欣怡，这么一个女子，不知道将要面临怎么样的处境？ “是不是看了一场好戏？” 刘白羽头也不回，话语中有点说不出的凄凉和悲伤，“富贵人家又如何，当你劫后余生，一觉醒来，全世界都变了，所有人都是这般冷漠无情，离得最近的人，心的距离却是那么的远，在一个名义上的家里，却丝毫没有家的温暖，如果是你，哪怕坐拥金山银山，你会开心吗？” “对不起。” 田圆的声音很小，马车里的传出来，弱弱的，如蚊子嗡嗡。 “你知道吗？从几年前来到这里，我都在逃避，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冗长的梦里，遇见陌生的人，做陌生的事，甚至觉得自己都是陌生的，还天真地以为，这个梦早晚都会醒来，直到遇见了你，才恍然发现，原来并不是梦，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才有种想要好好生活下去的**。” 柳白羽终于扭过头来，看着帘布，眼睛里还充溢着泪水，继续说道，“见到你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间。” 田圆蜷缩在马车里，趴着，埋着头，哭得满脸泪水，生怕哭出声音来，捂着嘴，身子微微颤抖。 “喂，田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别可笑？”柳白羽继续回过头驾车，咧开嘴笑了笑，自嘲地说道，等着田圆的回答，可是好一会儿还是不见车里传来声音，便继续说道，“能够生在寻常的农家，也是幸事一件，当然，除了被逼无奈的早婚。。” “你们男人不都是希望早点娶老婆，多多娶老婆吗？”田圆破涕而笑，打趣着说道。 柳白羽说道：“女人不也都希望早早嫁给骑白马的高富帅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田家门口的时候，下了车，拴了马，相视一笑。 “等下我爹娘问起，就说你家人让你过来这里过中秋。” 田圆揉了揉眼睛，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仰头看着柳白羽。 柳白羽笑着点点头，没说话，整了整衣衫，动了动脸上的肌rou，长吁了口气，率先跨进门槛。 “白羽？小圆儿？你们咋回来了？” 姜氏和陈氏在院子里坐着说话，看到两人进门，纷纷站起来，姜氏疑惑地问道。 正在耍大刀的田浩然也皱着小眉头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