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柳家竹楼在柳家边的后面，背靠青山，当年柳家老祖宗特意为柳爷爷建的，还特意找了风水先生看了，说是背靠青山，日后会有个大后台，前有长河，做官做事一帆风顺，总之说了好些好话，柳老太太命人建了这个竹楼，竹楼一楼全是木头桩子，打得很严实，柳老太太害怕一楼虫蚁多，就学了南边办竹楼的法子打了木桩子，二楼才可以住人。

    但是这竹楼不过是书房，能有多大，住一家人都嫌挤，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两房人，只能男的一屋，女的一屋，至于锅碗瓢盆之类的，竹楼上自是不能做饭的，只好在竹楼旁边空地上，用石头随便搭了个灶，把锅放在上面，每日里用完后再带回竹楼。

    竹楼一楼的空地，芸娘让柳爹砍了竹子沿着木桩子围了个栅栏，就把**鸭鸭的放在里面，打了些野草往里边一扔了事。

    一家人东西都被火烧了，全身上上下也没啥东西，因此这竹楼虽挤，但不乱，头七一过，挑个黄道吉日，回去建个屋子才是正经。不过芸娘可没打算建什么茅草棚子，那屋子哪能住人啊，夏天招蛇虫鼠蚁不说，冬天还不挡风，阴天的时候，外边大雨，里边下雨。

    妞妞他爹他们没住过，她小的时候可是住了快十年的，什么滋味，现在想想，都难受，那种痛苦，她再也不想感受，更不忍她的儿女感受。怎么着，也得盖个土坯房子，青石板啥的可以不用，等以后有银子了盖个比柳大奶奶家的还好的。

    芸娘一边收拾竹楼，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

    柳大嫂坐在竹椅上，看着忙里忙外的芸娘，揉了揉手绢。心里烦的很，也窝火的很。要不是芸娘跟那翠花打架，让人家夫君打上门来，他们也不至于窝在这小小的竹楼里了，这以后洗澡吃饭的事儿都成问题。

    柳雨馨对这个竹楼倒是挺满意的，做的结实不错，而且很清爽，站在这儿，可以看见整个柳家边，视野好。空气好，倒真是符合文人墨客的品味。再看了看书房，这书房满满一墙的书。下面还有几个藤木箱子，打开一看，也全是书，南北窗户一个放了画案，一个放了琴案。柳雨馨踮起脚尖，碰了碰琴，没想到大伯这般风雅，还会弹琴，再去画案那儿看看，打开旁边的画轴一看。全是些山水画，对画画，柳雨馨是一点也不懂。只觉得好看，跟以前看的古画差不多，至于区别啥的，柳雨馨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琴棋书画，竟是全都有。啧啧，古代的文人可真不简单。不光要吟诗作赋，评政谈古还要会琴棋书画，有的还要骑射，啧啧，真不简单。

    前世，她没钱去学画学琴，今生倒是有个现成的师傅，以后一定要成天缠着大伯，让他闲暇之余教教她入门。

    不过，如今家里这个样子，大伯怕是也没闲情雅致教她，她倒也有挣钱的法子，可是那该死的狗官还在这儿，万一哪天发个疯，再给她们家添个罪名就不好了。

    柳雨馨打量完了书房，刚出了屋子，就听见娘正跟奶奶和大伯娘说着话，见娘笑的温柔，柳雨馨有些愣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她还没看过娘这么温柔的笑过呢。

    “娘，大嫂，我寻思着，咱家还是建个土坯房的好，那茅草棚子可不是人住的。我们大人倒没事，只是咱们这几个孩子可如何是好啊，大虎二虎还这般小，等天冷的时候，盖三床被子都挡不了风，你说说，不是遭罪么。”芸娘忙活完后，把二虎抱在怀里，玩着他rourou的指头，道。

    柳大嫂不说话，对于芸娘，她还是了解的，今个这般说话，怕是没什么好事，她平日里恨不得骂死她，一天不吵个三架就不痛快，今日这么温柔的说话，定没啥好事。

    柳奶奶听芸娘说到自己的乖孙，算是听进去了，皱着眉头，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土坯房子也不便宜啊。至少也要五两银子，如今我身上也就一两左右的银子，哪里够啊，这全用来建房子，等天冷了，棉被啥的怎么办啊。”别的倒不怕，就怕冬天到了，天寒地冻的，被子棉衣啥的，都需要银子，也不便宜啊。这么一大家子，从上到下，老老小小的棉衣棉裤棉鞋，被子啥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一两银子还不知够不够呢。

    这一两多银子还是前来吃柳爷爷丧礼人给的银子，一直放在身上的。

    “娘，哪里需要五两银子这么多，咱们家是被火烧掉的，那地基啥的都好好的，不用重新弄地基，过几日把屋子烧的弄弄，那青石板估计也是好滴，咱们就按照以前的模样重新建个，也不用弄多好，爹也说了，那狗官怕是见不得咱家好。这样，糊糊弄弄，二两银子肯定是够了的，不过咱家还是要过日子的，我想着，等过了头七，娘，你去找小妹。妹夫家有那么大块茶园，她出嫁的时候，咱们也没少补贴银子，想来借个几两银子周转一下也是可以的。”芸娘心里盘算道。

    柳奶奶跟柳大嫂听芸娘这般说，想想也有理，但是柳奶奶一听要去跟柳小妹借银子，就不知如何答话了。

    借银子给别人，帮别人的忙，柳奶奶乐意的很也没啥心里负担，但是让她去跟别人借银子，她这心里怎么着也过不过那道坎儿，就是跟自个儿女儿借银子，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不知所错的看着芸娘，柳奶奶纠结了好久，道“芸娘，非要这般不可么，这，不是给芳儿添麻烦么。”

    芸娘翻了个白眼，都这个时候了，不靠女儿靠娘家，靠谁啊，她娘家是离的远没法子，不然怎么着她也回家借点米粮过来。

    “娘，这银子又不是不还了，有啥麻烦，这人活着，哪没个坡没个坑的，你也别担心，等咱家日子过好了，还了就是，再说了，若真是个孝顺女儿，哪还用咱们伸手去要，早早就过来看我们了，你瞧瞧，爹这一下葬，过了两三天了，小妹是个屁影子都没有，大嫂，你说呢，咱不去找小妹帮忙，难不成要孩子跟着吃苦。”芸娘忙道。

    柳大嫂想了想，也对，当初芳儿出嫁，她们给的添妆银子可不少，抵人家两年的开支都不止，如今借个几两银子把房子弄弄，又不是旁的，想来也不会不帮这个忙的。

    “娘，咱家出了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法子，不然我不也好意思找小妹帮忙，但是娘啊，像弟妹说的那样，不看大人的面，总得看几个小的面吧。”柳大嫂附和道。

    芸娘看了眼柳大嫂，嘴角微微一勾，她就知道，她这大嫂不可能不同意的。不过如今也不是跟她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先把家里屋子啥的弄弄才是正经。

    这会儿柳大伯，柳爹也从楼下走了上来，见楼上沉迷不语，忙问道“娘，月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芸娘见柳爹身上全是灰，忙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又倒了水，而后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柳大伯跟柳爹沉默不语。

    柳大伯跟柳爹倒不是反对，而是觉得羞愧，羞愧他们这两个一家之主一点用都没有，让几个女的在这边急得想对策。说实话，他们真不想跟小妹借银子，兄弟二人这点多少有点遗传了柳奶奶，帮别人暂且不论，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芸娘，这，跟小妹，这，方家要是有什么想法，怕是不好。”柳爹皱眉道，那妹夫，他也接触了，人精明的很，到如今，他还摸不准这妹夫是什么样的人。

    “胡扯，方家能有啥想法，咱们方柳可是亲家，按理就该互相帮衬，他们要是冷眼旁观，也不怕旁人看笑话，亲家有难，不管怎么说，也得帮点忙的。”芸娘忙反驳道。

    不过村里人就是这样，特别是本家的，或者儿女亲家的，一方要是真出了啥问题，一点忙不帮，闲言碎语定是少不掉的，不然，柳大奶奶也不会碍于情面不好直言赶柳家一家子走，而是想害了他们的名声，没了舆论压力后再让他们走，即使柳家一家子走了，也给米给油给盐一堆生活用品的。

    虽然有的时候，农村这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让人头疼，特别是出了一个金凤凰的时候，那更是麻烦，大事小事全来了，不帮还不行的那种。不过，落难的时候，即使旁人再不愿，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不，芸娘他们就听见底下柳二奶奶喊他们的声音，原来是喊他们一道去吃晚饭。

    芸娘摸了摸肚子，也觉得饿的很，虽说如今家里有米有油的，但是这没个灶的，那个石头搭的，跟叫花子吃饭似的，弄起来，还不知多麻烦。

    二话不说，把二虎一抱，柳雨馨一牵，大声道“二伯娘，这就来，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