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玉笙索在线阅读 - 第七章 寒食节(七)

第七章 寒食节(七)

    三更天里夜露重,我在房内将将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床榻上被褥一应俱全,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心,我却在边上扭捏半天,不肯上去。

    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去与这个没甚感情的夫君同眠一张床啊。

    背后赵匡胤清凉的声音幽幽响起:“早前一直喊累的人是你,现在迟迟不肯上床的也是你,嗯,你是想告诉我,不愿与我同床共枕么?”

    我挤眉弄眼呲牙咧嘴好一番,才转过身对着他讪笑道:“哪里的话,呵呵,哪里的话。”

    他一边朝我这边走着,一边解着身上的衣扣,笑的没有温度:“既然这样,何以还不宽衣,等在这里是要我动手么?”

    诶诶诶,他这不是,要与我行夫妻之礼吧?

    黄天玉帝,可不要这么对我啊,虽然早前这身子就是他的,可到底我们之间不一样了,如今,又是要我拿个什么情绪去伺候他呢,我又哪里懂呢?

    心里这么想着,不留意却发现他已剩一步,就逼到我跟前,只穿了个月白的中衣,对着我似笑非笑:“果然是等我褪你衣服的。”

    说着就要上来解我的腰带,我自是吓了一跳,向后一步欲闪开他的手风,却没料的退得狠了,他那将将碰到我腰带的手来不及松开,顺势一拽,我的身子直直倒向后面栽上床,襦裙大敞着露出中衣,得得,这回全不用他自己动手了。

    我面上火烧一般,却比那刚出炉的甩饼还要guntang。看了看头顶,索性横竖都是一死,便不再矜持,一边拢了拢胸口,一边干笑道:“那个,夫君,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等我睡好了,你再上来?”

    他显见我没有变幻的这样快,愣了一瞬,道:“随你。”便转过身不再看我。

    我连连三下五除二的褪去襦裙,又脱了鞋袜,所幸头上没得个什么饰品,缎带一抽,一瀑青丝便泻了下来,拉开绣着鸾凤和鸣的锦被,滚了进去,往墙里靠了靠,发现可能距离太近,又靠了靠,直到脊背抵到那冰凉入骨的石砖,才稍稍的往外回了回。

    才是躺好,眼前一黑,赵匡胤已将案台上那两只照明的蜡烛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又恰到好处的凉薄,真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想来这便是那再适合不过的云雨好时节诶。

    半晌,床板咯吱一响,赵匡胤不负众望的上来了。

    我提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等着他过来。等了等,又等了等,仍不见他有个动静,正想开口询问,却不料腰间一紧,直直被他拉入了怀里。

    这次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体还是很暖和的,在这初春的夜里,多少都让我觉得心安,于是想了想,终于开口:“夫君若是想要,便不用顾忌,索性我这身子已经大好了的。”

    他的嘴唇贴着我耳边,沉沉道:“你愿意么?”

    我在被窝里左手抓着右手,听得自己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我既是夫君的妻,便没有抗拒这些事情的道理,索性你我都不是第一次,“咳了两声:“当然,当然我现下和第一次也没甚区别,夫君就权且,权且凭着自己的意思来吧。”

    他只又抬了一只胳膊将我拥住,嘴唇贴的更紧些,道:“我只问你愿意么?”

    我颤颤巍巍我我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笑了一下,终松开我道:“与你说个笑话,不要当真了。”

    我愣了。

    楞的是他对我这些个似是而非的态度。

    失忆之后,我一直待他如生人一般,既没有半点兴趣,也没有半点挂念,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自是融洽。诚然,这与他亦没来捣我的乱子有很大关系。皎月曾经磨了好些嘴皮,为的就是讲那些个我与他的陈年旧事。那时他对我好,好的阖宫上下都当我是长在他rou里的人,动一下都得牵着他rou疼,所以没有哪个胆大的敢在我面前放肆,也因此宫中女眷,相处的颇为和睦。然小产之事,却蓦地将他心上的这块rou给割了下来,且割的不温不火,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觉察不出一丝异样来。待到有了反应,才发现后苑已经大变,萼贵妃一跃而上,成为他这心尖上不二的人选,宠冠**。原以为我与他就这样断了,却不料他又念得哪个旧情,忽然待我好了起来,虽说这是我破天荒头一遭的遇见,却也多多少少被他勾的有些感伤。他不问我孩子的事,也不问我从前的事,只一心将我捧在手心,却是我怎么也料不到的,合该与他这次出来,是真真切切看到他对我的那些心意,藏也藏不住,只道也许他不是那么寡情,也不是那样无情,倒是颇为多情的罢了。

    如此,萼贵妃不能随侍,便是我替代而上。

    只是不知如何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又不愿我伺候了?

    如此思想着,却冷不防听得他又说上一句:“既是你才好了身子,我便更不能随性而来,须知你还需要些将养,等彻底好全,来日方长,我倒是不怕以后你不愿意的。”

    我捏的手心冒出汗来,吁了一口气,诚然,我也确实没做好心里准备,于是嘴角弯了弯,也料得他看不见,道:“多谢夫君。”

    他却在我耳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迷:“左不过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你却总是这样客气疏离,倒叫我时刻都被你牵着有些失落。”

    他嘴里还有股淡淡的酒气,吹在我的耳后酥酥软软,我不知道他是情之所至,还是借着酒劲说胡话,正想说些什么,不料他的手臂又环上来:“阿笙,睡吧,到底我现在还能这样真切的把你拥在怀里,怎么都是高兴的。”

    阿笙,这是我的名么?

    身子轻轻颤了颤,沉默半天,才道:“既然拥着我就能让你高兴,何以这个时候才来拥着我呢,你不知道——”却听见他均匀而深沉的鼻息轻轻传到耳边,显然,他在我刚才思虑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无奈的笑了两下,将他的手臂稍稍往下移了移,阖上眼睛,不多时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