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京城居，大不易
绿城广场……绿城广场？明辉捏着自己的下巴，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或是他曾经去过的某个城市，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他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他这方面的记忆，多少有点混乱，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唉，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赶明儿上网去查查就好了。他低头看着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小姑娘，笑着说：“绿城广场这个名字，哥哥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过想不起来了。没事儿，回头找个网吧，上网去查查就好了，反正咱现在多少也有点……” 他刚想说“反正咱现在多少也有点钱了”的时候，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忽然，他的话，和他的表情，都顿时凝固了。随即，他赶忙取下背包一看，只见，背包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仿佛咧开的嘴，正嘲笑着他…… “不好！”明辉心中顿时一凉，赶忙打开背包，果然，他背包里装着的四千块钱，没有了……顿时，明辉只觉得一阵眩晕。两千块钱的确不多，甚至，还不够有钱人出去玩一次。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在北京生活的保障，最起码，可以付第一个月房租后，再让他们两个不用太担心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可是……现在…… 【附加一句，本人去过北京，但只是在那里呆了两天，并没有在北京生活过，消费水准是猜的，如果数字有所不符，敬请见谅】 小姑娘仍是懵懂地望着明辉，见他表情不对，轻声说：“大哥哥你怎么了？” 明辉愣怔了好久，才苦笑着说：“没……没事，咱们……咱们先吃饭去吧……”还好，他还有两百多块钱零钱，装在其他地方，起码这几天的生活费，暂时还不用太担心。但，网吧什么的，就算了吧。 在带着小丫头，吃过一顿便宜到让你不相信的饭之后，明辉就带小丫头一起，在北京街头转悠着。天渐渐黑了，初秋的北京，多少有一些凉，小姑娘不耐寒，微微有点颤抖。但，她很懂事，隐隐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于是，她只是下意识地，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尽量地靠近明辉，但却什么都没说。 明辉感觉到小丫头的动作了，也明白是为什么。他心中，不禁很有些心疼。他低头看了看小丫头，弯腰将她抱起来，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问：“小兰，冷么？” 小丫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说：“哥哥，小兰不冷。” 看着小丫头那亮晶晶的大眼睛，顿时，明辉更加心疼了。小姑娘跟着他生活了一年多，原本一个人都吃不太饱的饭，分两个人吃，让这个小姑娘原本就瘦得让人心疼，越发凸显那一对大眼睛了。身上的衣服，显得有点大，空荡荡的。再加上有些苍白的面孔，顿时，明辉只觉得一阵鼻子发酸…… “小兰，是哥哥不好，是哥哥不好……”明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小兰怔了怔，伸手轻轻摸了摸明辉有些胡子拉碴的脸，将她那一张瘦削的，颧骨都微微有些凸出的小脸儿，贴在那张同样瘦削同样颧骨突出的脸上，轻声说：“没事的，哥哥，小兰不冷，真的。” 或许，他先前还能忍得住，这一下，泪水瞬间滑落…… “哥哥……哥哥怎么了？”感觉到滑落在自己脸上的泪水，小兰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擦，声音也颤颤地，“哥哥不哭，哥哥你不要哭啊，小兰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是小兰不好，是小兰不好……” 明辉一只手搂着小姑娘，一只手捏住了小姑娘的小手，感到手中那只皮包骨头的，和一般小孩子很是rou感的小手完全不同的触感，他险些再次落下泪水。但，他用力咬了咬牙，忍住了，轻声说：“没事没事，哥哥……哥哥只是迷了眼了，刚才风大……” 风？哪里来的风？刚才刮风了么？小兰愣了愣，但，她也没戳穿明辉那不靠谱的“谎言”，只是将自己的小脸，藏在明辉的肩窝。她多少有点明白了，或许，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眼泪擦掉了，明辉抿了抿唇。没钱了，没钱了又怎么样？原先在遇到小兰时候，他又哪里有钱？他不是一直都没钱么？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怕什么？ 反正，那些钱的来路，也不怎么正，丢了就丢了。 带着小姑娘，明辉有些漫无目的地在北京街头游荡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这是一处立交桥下，这里有一些杂物，估计都是被附近居民丢弃的。而这处立交桥，也不是什么繁华区，人流量并不算太多，而且桥下几个空间，看样子似乎也是有人住的。 明辉找一会儿，找到一处看上去应该是无主的地方，将怀中已经睡着的小姑娘，轻轻放在一旁，打开背包，掏出一条毯子，小心地在地上铺好，然后将小姑娘放在上面，再将小姑娘没有占据的那一部分毯子折过来，盖在小姑娘身上。 看着小姑娘的睡颜，明辉怔了半晌，微微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就靠在一旁的墙角，将身子用力蜷缩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但，没过多久，他还没有完全睡着，就听到了一阵响动。他赶忙睁开眼睛，只见，不远处，一个看不清面目，一身褴褛的人，正站在他们占据的这处角落外面，望着他们。 见明辉醒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白花花的牙齿：“嘿，我是你们的新邻居，来打个招呼。”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熟睡中的小姑娘身上，“哟，还是带着孩子的啊……” 明辉抿了抿唇：“这……这是我meimei。我叫明辉，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那人挥了挥手：“还带什么‘您’啊，反正我也不是北京人，这虚伪的京腔，就别带了。我啊，东北那噶哒的，姓什么，叫什么，我早就忘了，你就叫我一声东北叔吧。看着你年纪也不大，叫我一声叔不算委屈你吧？” 明辉赶忙说：“当然不委屈，东北叔。您……不，你是早就在这住了么？那这里是不是还有人呢？我……” “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东北叔又挥了挥手，“没错，哪儿都会有各种规矩的，像我们这样的流浪汉，自然也都是有规矩的。不过现在这儿的住户，早就都搬走了，就剩下我一个。现在有伴儿来陪着我了，还要什么规矩啊？反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嘛，既然只有咱们两家了，相互照应点儿就好了。” 明辉听着这话，心里稍稍放松了点，轻声说：“那……就先谢谢东北叔了。我们兄妹刚刚从外地过来，不大懂规矩，总怕闯祸。转悠很长时间了，见这儿没人，所以就……” “嗨，怕啥！”东北叔笑呵呵地说，“小兄弟，我听你口音，好像多少也带点儿味儿，东北小老乡呵？” 明辉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是东北的，但我在那边待过不算短的时间，所以口音可能带了点儿。” 东北叔乐呵呵地说：“是呵？那也算半个老乡了哈！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休息了，要是把这小姑娘惊醒了，那罪过可就大了。我先过去了，有事儿找我啊！我就在隔壁！” 说着，东北叔也不等明辉反应，就转身离开了。明辉怔怔地望着昏暗的光线中，东北叔那不甚明晰的背影，唇角不禁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看来，似乎有了一个不难相处的邻居呢…… 随后，这“两兄妹”就在东北叔“隔壁”住下了。闲暇时，明辉听东北叔说过，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曾经是一个陕西人住的，后来这陕西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这地方已经空了好几个月了。 先不说东北叔，就说明辉和小兰吧。两人身上，就剩下了原本是明辉打算留在身边零花的两百多块钱，就这么点儿，哪里够用？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明辉就独自出门，开始寻觅自己的收入了。 酒吧，歌厅，仍是明辉的首选。但，北京可不是个小地方，各种北漂这里应有尽有，其中人才也相当不少，竞争可是相当激烈的。想在这里混得开，可没那么容易。 每天，明辉都到处去找能够登台的机会，但，这实在太难了。他那种风格，毕竟不是现在的首选。于是，他们只能继续老生计，每天就在街边寻个地方卖唱，就跟古代街头打把式卖艺的一个样儿。 反正，这活计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而且，北京似乎对他这种存在比较宽容，有很多时候，他都能看到，一些市容执法人员，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经过，但都没什么表示。甚至，有些人还会停下听上一两首歌，或许还会往他面前的盒子里放上几张小额钞票。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京城居，大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