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离去
“你发什么神经！”林雪瞪大了眼睛。 刚才不还在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吗？怎么还是要走！强子这个死心眼，就这么放不下那个女人？非要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不可吗！ “我想得很清楚，不是发神经！”强子很坚持，不是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双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是瞪得炯炯有神，“我冲动、自私、不顾后果，这些是我的问题，却也是你的问题——别激动，您，您和黏黏在一起就好，别过来……呵呵，对，别过来……我的性子就是这样，事实上，末日这么久，我根本没学会怎么改变自己！林雪，你是好人，更是狠人，跟你混，是我强子这辈子最荣幸的选择！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我深刻意识到，你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我只想让我的伙伴好好生存下去，难道这也有错吗！”林雪不由提高了分贝，黑暗而空洞的走廊顿时响起一片丧尸的嘶嚎。 “别，别激动，别激动！”强子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继续说道，“你当然没错，只是我天生就是这不知好歹的性格——可以说，我的胡作非为都是你给惯出来的！——别别别，大姐，您坐，您坐，千万别过来，您一过来我还怎么敢开口啊……对对对，就这个距离……” 林雪没空跟他玩这种“你进我退”的游戏，心里连转几个念头，也没搞清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林雪将手一摆，打断强子絮絮叨叨的陈述，沉声说：“你的意思是，我把你们照顾得太好了，我有罪，是不是！我关心你们的死活就是多管闲事，是不是！我应该任你们自生自灭，是不是！” 连续三个“是不是”把强子逼到墙边，他赶忙摇头摆尾外加手舞足蹈，迫切地为自己解释：“没没没，只有我不知好歹，你的所有行为都是光荣伟大的！而且，我发誓，我真的特别感激你，只是，只是我必须离开！” 林雪退了一步，抱着胳膊：“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留在队伍里了，是吗！” “我……我……是！”强子吭哧半天，还是没有改变初衷，林雪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我杀丧尸的本事是你教的，但根本没用上几次；你杀人总有自己的原因，从来不跟我们商量；你不去救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因为他们是无用的累赘……你不声不响地为我们解决了很多麻烦，就像郑欣儿，也许她真的准备了阴谋诡计，想要害我们，但没等出手，甚至没等她开始演戏，就被你扼杀了。她的阴险狠毒，我没看到过，也没思考过，不了解，所以更无法理解！末日里，一路上都是你在解决问题，直到现在，我没见过什么‘人心险恶’，还是不相信‘罪无可恕’，所以，即便知道你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我还是糊涂的，冲动的，叛逆的！林雪，想让我真的臣服于你，就该让我闯大祸、吃大亏，而不是让我一直缩在你的羽翼下，亦步亦趋！” “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你却偏要过得惊险。强子，你知不知道离开我，你将会面临怎样的考验？你嫌我管的宽，好，只要到了基地，我就不再理会你，可以吧！”林雪听了心急，强子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粗神经，就算一把子力气还属上乘，但高级丧尸正在诞生，各种物资极为短缺，还有虎视眈眈的各种幸存者……这种情况下，单独行动无异于自杀！ “我会在基地跟你们汇合，相信我！”强子拎起背包，咬着牙说。 林雪莫名感到一丝凄凉，沉默片刻，问道：“真的要走？” “留下只会让我惹祸！”强子紧了紧包带，仍然不改初衷。 “好，”林雪将门打开，“跟大家道别。” 强子立刻大惊慌，忙不迭地扑上去关门，嘴里还激动地小声求着：“大姐，别为难我了！” 林雪只是用右手撑着门板，强子便如同跟千斤顶对上，根本不可能将门关上：“你不能这么自私，就这么悄悄溜了，你的兄弟朋友该怎么办！”林雪提高了音量，瞬间将整间屋子的人惊醒。 “雪，怎么了！”林可彤是所有人里面睡得最浅的，因而也是最快醒过来的。 女生们醒得比男生快，大丽甚至摸到手电，一束光线直直地打到探身关门的强子身上。 “强子，你背着包干吗！”阿宝揉揉眼睛，瞥了一眼门口，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就是，怎么还不睡！”胡子嘀咕一句，看都没看，翻了个身，继续睡。 “强子要离开，我让他跟大家道别。”林雪撑在门上的手突然发力，已经被强子拼命阖上一些的门板猛地弹开，强子立刻就被“绷”进了屋里。 这下，大家才真的清醒了。 秦羽超一个高跳起来，指着强子，几乎破口大骂：“你小子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竟然想趁我们睡了，自己偷偷逃跑！万一死在外面怎么办！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你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 要说让强子最无法面对的，那就是这帮兄弟了，尤其是秦羽超，毕竟喊了“秦少”这么久，多少有些忠心。秦羽超从没教训过自己的兄弟，末日前，没什么事情不能用金钱摆平，就算兄弟们做得再糟糕，总有解决的办法；但现在不同，末日里危机四伏，一步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强子知道秦羽超是为他好，但他忍了又忍，还是一咬牙、一跺脚，说了：“我要走，自然有我的理由，也许冲动，但我不后悔！”接着，他吐蹦豆一般流利而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言罢，所有人都沉默了。 多多最先哭了出来：“强子，你别走，你，你走了，有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孙舒和大丽也红了眼眶，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林雪。接收到她们求援的讯号，林雪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尝试过，但是无力改变他的决定。 男生们，却比预期的时间沉默更久。 “强子，你真的想好了？一个人闯末日，这可不是游戏，你可能会死的！”秦羽超说。 “嗯，想好了，林雪不是说我可以不受感染吗？所以我比一般的幸存者多些优势。我打算从高速公路绕道前往中部基地，虽然耗时长些，但更加安全，而且我一个人，开车或者加入别的队伍，都很方便的。”强子侃侃而谈，显然是已经计划妥当。 “好，咱们一起走！”秦羽超猛吸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 “我也是！”“还有我！”“加上我！” 阿宝、胡子、大黑纷纷加入，一派热血男儿的高昂气势，顿时让女生们傻了眼。 林雪却倚在门口，怀抱双臂，古井无波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好兄弟！”强子热泪盈眶，挨个拍打兄弟们的肩膀，却又一一将他们推开，“别傻了，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要走，是因为我不适合这种保护，想要自己找刺激，你们好好的待着，干吗跟我冒险！” 一直很少说话的大黑突然把强子拽到一边低语，林雪很轻易地捕捉到二人的对话： “喂，不是林雪逼你走的吧！” “什么？当然不是！”强子很震惊。 “你说真的？” “都是我的决定，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偷跑，还是她把我拽回来一顿劝说呢！” “哦。”大黑点点头，和强子一起转会身来。 兄弟就应该讲义气，同甘苦，共患难！但末日里的休戚与共还是和林雪更密切一些，他们坚持了，但强子死活不同意，他们也就默许了强子的独自离开。 送别的仪式特别简单，男生们勾肩搭背地坐在窗边数星星，回忆曾经追过的女孩儿，一起搞砸的比赛，还有一起打过的架。而多多则趴在林雪怀里哭了整晚，直到朝霞染红了远方的天际，她的泪水仍然没有哭干。 “别走！求求你，别走！”离别前的最后一顿聚在一起的早餐，多多将熬了整夜的痛苦倾泻而出，一双肿得跟桃子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强子，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放心，我会回来，我们将会在中部基地汇合！我都跟林老大约定好了，绝对会平安回来的！”强子揉了揉她的头发，重新背上行囊，还在林雪的授意下带上了一辆自行车。强子的背包里被林雪偷偷藏了很多压缩饼干，她甚至还在夹层里放了两条金项链，以备不时之需。 来到酒店外，黏黏驱散了围在附近的丧尸，不远处的一摊暗红色血迹分外扎眼。强子骑上车，多看了那边两眼，但除了干涸的血迹，竟然连一丝碎rou或者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我走了！”强子再一次告别，潇洒地将车一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角。 他走得利落干脆，挥一挥衣袖，只留给大家一个坚毅的背影，和一句“必将归来”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