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布局
“可不可以，别开这样的玩笑……”一直沉默不语，几乎变成影子的秦南突然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身体却因过于激动而不住颤抖。 看得出他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收效甚微，一句漫不经心的言语，竟然让沉默许久的秦南爆发了，大家都见识过他的“无敌铁拳”，知道惹怒他没什么好结果，所以，气氛突然诡异地尴尬起来。富振东虽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毕竟察言观色久了，却也下意识地闭上嘴，不敢多言；而他这一安静下来，连正准备咧着嘴傻笑的阿宝也赶紧噎住这声笑，唾沫星被突然收缩的气流卷进嗓子眼里，让他不由大声咳嗽起来。 林雪经历了那么丰富的生离死别，最懂得秦南这种老实人的脆弱情感。秦南这样的人，往好了说是忠诚、尽责，往不好了说就是“钻牛角尖”、“死心眼”！秦南的世界特别单纯，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末日把一切都毁了，他所有的信念就是辅佐何老大，何老大没了，他还可以继续保护何伟，但现在何伟也死了，他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这样的世界，对他而言，确实残忍了些。 “秦大哥，你把我救出来，我却一直没当面谢谢你，是我的疏忽。”林雪挑了挑眉毛，冲着秦南伸出右手，温柔地笑笑，“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就被埋葬在乌蔷镇了……” 她东拐西拐，一直在套近乎，并寻找时机趁热打铁。事情本来进行得还算顺利。至少秦南终于抬头看她了，刚准备更进一步，旁边突然伸过来一截细细的树根，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就像在弹钢琴。林雪翻了个白眼，回头瞪了一眼悄悄靠过来的“树侍卫”，让它别捣乱。转回身想继续跟秦南攀交情。结果，整条右臂都被缠住了。 “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嘛，肯定会把我救出来的。我都知道！谢谢你哈！”林雪无奈，什么时候树懂得邀功了？她几乎要把叶子的抖动看成“树侍卫”在冲她抛媚眼了——或者，它真的就是这个意思？植物已经发展到这般人性化的地步了？ 得了林雪的感谢，“树侍卫”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她放开，一扭一扭地挪动到一旁，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植物化的朵朵——根本就是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孩子嘛！ 林雪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再看向秦南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麻木不仁的状态，眼皮耷拉下来。重新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无法自拔。 “听说你还有个老母亲。”这种情况下。只能下猛药了。 秦南愣了一下，眼球转向一侧，虽然没看她，却表现出一定的注意力：“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林雪很自然地说道，她也没说谎。不过是前世“听说的”而已，“你的母亲已经年过七十了吧？身体还好？” 秦南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林雪，眼睛瞪得几乎撕裂眼眶。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末日虽然艰辛，但只要我们抱成团，保持乐观的心态，没有什么难关是不可度过的。你还有老母亲需要照顾，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你来领导，你总不会，就这样一直消沉下去吧！”林雪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平静地说道。 秦南的呼吸随着林雪的叙述变得异常沉重，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他似乎在酝酿什么情绪，后背厚重地拱起来，双臂无意识地曲张着，好像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样。这让的气氛任谁都觉得紧张，富振东赶紧上前，想把林雪拉走，她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原本像吹起来的气球一样意气满满的秦南，突然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不再那么敌对而漠然。 “你说得对，我如果继续纠结在自己的错误里，对谁都没有好处。”秦南憨憨地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林雪纳闷儿了，把手一摊：“你的错误？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及时释放出全部能力，不管是何老大还是他的儿子……”说到这里，秦南的眼神又黯了下去，虽然只是暂时的低落，但这样的情绪如果不及时解除，早晚会变成心结。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做错什么，偏往自己身上揽事儿，有意思吗！ “听我说，你的异能虽然强悍，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所谓的‘没倾尽全力’，不过是怕自己一旦昏迷就没办法更好地保护他们而已。而且你蓄力需要很长时间，意外都是突然发生的，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林雪极力劝说道。 秦南点点头，却仍然眉头紧锁，似乎仍有什么问题郁结不开，让他憋得难受。 “还有什么问题吗？”林雪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若不是看重秦南前世的出众成绩，考虑到他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助力，她才不会在这儿白费口舌呢。 “死了那么多人，你难道不会感到内疚吗？”秦南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内心似乎很是挣扎，“他们就死在你面前，而你明明有能力救他们的！却这么置之不理，任他们死了，难道不会，寝食难安，就像亲手杀了他们一样难受吗！” 林雪渐渐冷下脸来，身边的气压也一再降低，逼得富振东直往后退，连一直沉浸在哀怨气氛中的秦南都察觉到了，不知不觉地停止了这样悲怆的叙述，愣愣得看着林雪。 “我有什么义务去救他们？”林雪冷声说道。 “可是，可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你以为你在拍好莱坞大片？如果要救，也得先救我想救的人，不是吗？”林雪很是气恼，末日这么久，为什么这些人脑子里还残留着所谓的“良心道德”！即便是今后的“大人物”，现在也做不到杀伐果断，她何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秦南的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不是因为林雪让他下不来台，而是因为完全无法理解林雪的说法。 “你慢慢想吧，如果想不通……那就再仔细想想。”林雪心里隐隐失望，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旅途，她绝少跟秦南交流，就算秦南一改之前半死不活的颓废模样，主动过来示好，林雪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冷漠脸孔，看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林雪知道，秦南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为她效力的，两人甚至在根本理念上都有不同看法，他倒是和强子臭味相投。也罢，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想当大英雄，自己没必要碍事，回到基地，她可以再帮他一把，但之后，阳关大道各走一边，只要他不忘了今日这番恩惠便是。 除了对秦南进行冷处理，林雪还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把耗子给放了！ 富振东第一个蹦出来表示反对，且不说这家伙是不是那个什么“邪恶的老混蛋”的帮凶，仅就他想杀林雪这一点来说，那就绝对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放了他对我们有好处。”林雪让“树侍卫”解开耗子身上的束缚，一脚把浑身虚弱、站都站不起来的耗子踹下了山坡 “你……唉，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你怎么能把他放了啊！”秦羽超全程目睹林雪和耗子之间的仇恨，知道这两人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很是皱眉。 “曹荣斌是那个老混蛋唯一的亲人，虽然不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曹荣斌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耗子被派来，应该是为了和曹荣斌里应外合把我拿下，顺便保护曹荣斌的安全！而现在，曹荣斌死了……”林雪看了一眼林可彤，故意将话说了一半。 林可彤本来也对她的做法感到奇怪，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了一种奇怪的了悟：“你想让耗子反水？他那么恨你，就算被主子嫌弃了，也不可能投靠你的。” “我……猜……那老混蛋肯定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曹荣斌死了，耗子会有好下场吗？” “哦，所以你想借刀杀人？”阿宝自作聪明地一拍大腿，却又立刻萎靡下来，“不对啊，何必整得这么复杂，想杀他，太容易了吧！” “而且，耗子没完成任务，万一不敢回去呢？”孙舒问道。 “他不敢不回去，因为他是个半成品。”林雪弯了弯嘴角，玩味道，“如果那边不肯收留他，甚至要对他赶尽杀绝，那么，他只能投奔我了！我有你们这两个成功的作品，他别无选择！” 林可彤端详了林雪片刻，缓慢点头，说道：“丧家之犬……确实需要一个主人！虽然不知道你布下这个局是要逮哪条大鱼，但我支持你。” 那个人，值得她拼尽全力去解决！这盘棋才刚刚落子，包庇他的三少是第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曹荣斌是第二个，一直效忠于他的耗子是第三个……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呢？还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