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秘道
林雪跟着张爱玲拐入一条窄巷，顺手塞给颖儿几颗高级糖果。颖儿哭得实在太伤心，估计是被吕新吓得不轻，毕竟是对她曾经爱护有加的小叔叔，突然变成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吃了林雪给她的糖果，颖儿这才止住抽泣，专心致志地吮吸着口腔里甜甜酸酸的味道，不时还会对林雪笑上一笑，看来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看到颖儿这副样子，林雪暗暗摇头：朵朵不过五六岁，却比已经十岁的颖儿懂事多了。 “你好像，很不开心？”见颖儿吃得专心，已经不哭了，林雪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张爱玲身上，却发现她的表情非常阴郁，而且眼神空洞，简直就像一具空无的躯体在移动。 张爱玲“啊”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像是被惊醒的梦游者一样，露出惶恐而惊惧的神情。大概过了两三秒，这种过于惊异的神情才从她的脸上渐渐淡去，最终淡得面无表情：“我刚才……发呆而已，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现了很多画面，想起从前自己是多么高傲的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变得这么卑微，简直要把自己埋进泥土里……” “这话听着耳熟，”林雪笑笑，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说道，“大家都会告诉你，因为‘爱’啊。” 她冷笑一声，手握拳头在右侧的砖墙上缓缓敲击，摇头道：“我爱他，所以才会拼命争取他父亲的认可；但是，我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说到底，我只是不服输而已。总以为只要尽心尽力，就能赢得别人的欢心……你说得对，我确实很自私，竟然让我的女儿陪我经历这种恐怖的折磨……幸好，你出现了。及时把我拽出了这个泥潭。事实证明，人总是会输的，‘不服输’只是一种精神。不能当作毕生所求。” 张爱玲的话语里满是心灰意冷，好像整个人都灰败了，林雪却扶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你一看就是‘学霸’，习惯了用学习的头脑看问题，连沮丧的时候也能总结出人生哲理。但是，你想赢取的那颗‘欢心’根本就不存在。吕老头只有一颗‘私心’。不管你付出多少都不会成功。” “吕老头？你什么时候给他起的外号？”张爱玲终于被逗笑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欢愉，但她的手还是不停在墙上拍打着，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了，别敲了，以为你和我一样钢筋铁骨啊？”林雪见她把手都拍红了，以为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赶紧劝阻道。 “哈。你以为我在自残吗？”张爱玲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小棉袄，指着参差不齐的红色墙砖说道，“那处秘道设计非常隐蔽，我得敲对密码才能把门开启。放心，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个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做错了，改过就是，虽然我的名字和那位民国时期的才女相同，但我可没有那么多悲秋情怀。唉，这辈子就是因为没有林黛玉的‘眼泪’，所以才做不成才女啊！” 见张爱玲笑得畅快，就像多日连阴天后突然绽放的阳光，林雪这才放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她敲击的位置，困惑地说道：“这秘道也设计得太精巧了吧？这种工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手段，得经过相当精密的规划……是那个人为你造的？有多少个入口和出口啊？” 张爱玲抿嘴一笑，摇头道：“虽然他权力不小，却也没达到这种高度。这秘道四通八达，我只了解其中的两条，一条通向下三区，一条通向军营，其他的，我没有密码，根本无法使用。” “有漏洞啊，按照你的说法，这秘道是军区的机密，只有执行绝密任务的时候才会启用，那如果两端同时有人要使用秘道，岂不是泄露军机？”林雪看着这些表面上平平无奇的砖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很不安。 “不会的，如果有人已经进到秘道之中，那么其他人将无法使用，所以，尽管放心。”张爱玲继续敲打着墙砖，嘴里默念着什么，侧耳细听，不过是“一一二二三四五三”的随意组合，大概是她在背诵敲击的顺序吧。 林雪跟着她一直走到小巷深处，在一堵坚实的砖墙面前停下。 “五——六——七——九——开！”张爱玲拍击最后几块砖头，大概把秘道的开启当成“芝麻开门”了，嘴里叨念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大了，随着最后一个“开”字，面前那堵看上去再结实不过的墙突然向旁边滑开了，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 林雪本来是笑着的，但那黑暗的通道向林雪展开全貌的瞬间，她就像突然被闪电劈中了一样，全身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抬起痉挛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凹凸不平的墙面，林雪终于重新找回了前世那段缺失的记忆！ “至于这么激动吗？咱们快点进去吧，如果暗门开启超过半分钟，那这次使用秘道的情况将会被记录在案。”张爱玲见林雪把眼睛瞪得老大，根本没有要行动的意思，赶紧催促道。 “啊，我……这……”林雪被张爱玲拖了一把，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秘道之中。 这潮湿的黑暗，一口将林雪“吞”了进去，踏进其中的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当即环抱双膝，蹲在原地不动了。 “你站起来啊，想让我背你啊！”不管是传说还是她的亲眼所见，林雪留给张爱玲的印象一直都是强硬而坚毅的，这样小女生般矫揉造作的姿态是绝对不可能和“烈焰女王”挂钩的。所以，当看到林雪如此恐惧地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张爱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处的空间！ 林雪却一个字都没听见，她的眼睛被张爱玲手里的手电筒晃得有些发花，这让她的感知更加敏锐而且脆弱。她像只西瓜虫一样蜷缩着，身体随着一定节奏前后摆动，就像那种古老而华丽的大钟的钟摆，总是沿着一个轨迹，摇摆着，摇摆着，摇摆着……好像要永远这样运行下去。 “你这个状态可不正常……凤凰，凤凰！……喂，林雪！”张爱玲因为写作的原因，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林雪现在的表现，明显是陷入了一种“心理惯性”之中，这种心理疾病往往是因为患者长期受到某种刺激而产生的自我防御，但堂堂的“烈焰女王”也会有什么悲惨的过去吗？ “1082，喜欢这个编号吗？我特意留给你的！”阴暗潮湿的地下，狭窄窘迫的铁笼，还有那张永远释放着恶臭的大嘴…… “今天的项目是电击，喜欢吗？哈哈，每次你都‘高兴’得浑身发抖！”肆无忌惮的嘲笑，蚯蚓般恶心的触感，还有，永无止尽的折磨…… 林雪将脑袋深深埋进双膝之间，不停地喃喃自语，语速超快，就像念经一样。张爱玲赶紧附耳过去，想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逃跑，我不该连累别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逃跑……”这样一句全无意义的“道歉”，在她嘴里无限循环，听得张爱玲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凤凰jiejie在干什么？她看起来好怪啊！”颖儿担心地看着林雪，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长时间待在秘道里，也会被记录下来……”张爱玲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想起那个人的叮嘱，她的声音逐渐有些颤抖。 颖儿年弱，而她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抬不起一个完全不配合的林雪。 所以，只能等林雪自己清醒过来！ “嗨，听我说，听我说！”张爱玲自学过催眠方面的书籍，但不过是为了给作品找素材，并没细致地研究过，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管用。 “你现在非常安全，你现在……”张爱玲自认为自己的嗓音足够温柔，特别适合引到林雪，让她充分地相信自己。但是，“治疗”开始的第一句就因为紧张而搞砸了，这让她更加慌乱，赶紧双膝跪地，按着林雪的肩膀，陪她一起摇晃，吐了口浊气，继续说道：“你现在，躺在柔软的云端，太阳暖洋洋地照射着你的身体，让你感觉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要记住，你现在安全了，谁都不能伤害到你，因为你是——烈焰女王！” 突然，林雪停止了摆动，像个机器人一般，缓缓将头抬了起来，仿佛全身的每个关节都在机械化地舒展着，直到她终于直视着张爱玲：“嫂子，你干什么呢？” “你可算醒了，怕黑就早点告诉我嘛，幸好我还算有点学问！”张爱玲长出一口气，埋怨着。 其实，真正有用的，是张爱玲最后的那句话，那句话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将林雪从黑暗中指引出来，重新回归光明！—— 她是“烈焰女王”，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可怜女孩，困扰她前世今生的心魔，终于可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