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心魔
阿盾所在无尽砂海，脚印不再长蛇般延续。 “老叶说过，情形越绝望，就朝最不可能的方向去想。”阿盾回复了几份人样，六合盾不断朝地下挖掘，“老子向前向后，向左向右都走不出砂海，那就朝地底去，挖你妹的，老子就不信日光还能照到地底下。” 好像老鼠挖洞般，阿盾不断向地底进发。 走不出砂海，自己开辟一条最不可能的‘出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死心。 完全黑暗的世界中，铁塔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七窍流血。吱吱响的虫鸣已经变了，就像爬入了铁塔的脑子里一般，在他的脑内鸣叫。现时，连呼一口气，都要带着血吐出来。 “叶扬说过，握不住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弃。” 铁塔喃喃自语，双手各坚起一支手指，说道：“现在，是这个意思吗？” 熔岩池上，叶影驻足而立，不再逃跑了。 想到那个人的笑脸，还有他臭屁的话：前行路上，无须回头。或者我被逼停下，但是绝不退后。魔也好，神也罢。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我脚步。 叶影看着渐近风暴砂浪，心想：不就是风砂吗，小时候又不是没遇过。 那时候逃脱了，现在还要再逃一次吗？ ************** “有光？” 阿盾拼命挖掘，忽然发现地下有微光透出，不由加快了速度。 拼尽力气，砸开一个大洞。 身形猛然下坠，像流星般掉落一个绿野丛林当中。阿盾也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抓起果子就咬。这时候，他极度需要水份。别说新鲜的果子，就有尿水，他也喝了。 隆隆！ 阿盾扒下树丛的果子，刚塞入口中，马上变成了沙子。 巨大隆响声中，整个绿野丛林天翻地覆。地裂天崩之中，阿盾又回到地面上，七七四十九个太阳如流星般射落，撞得地面裂开无数深痕。如同普通圣兽大小的巨型人状石偶，拿着超大的巨盾，慢慢地站了起来。 身上，还燃着熊熊火焰。 吼！ 张开巨口对着阿盾狂吼，热气如同火息。 阿盾连呸吐沙子的力气都省了，看到有巨型石人降临，马上举起巨盾大吼：“终于有人了，闷死老子啦。来来来，在老子砸烂你们之前随便吼点什以，放个屁也行。” 说完，对着石人群猛然扑上。 丝毫无惧。 黑暗砂海中，铁塔慢慢从双耳内，拉出带血的手指。 双指贯耳，一切声音终于都消失掉。对于聋子而言，虫鸣是没有意议的。铁塔放弃了‘听’，自然不受巨鸣的影响。夜空中星光完全消失，尽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正当铁塔想连自己的眼睛一起挖出来，天空中忽然太阳高照。 铁塔闭上眼睛。 好一会，似乎又听到沙沙的声音。 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虫潮蝗海的中心。东南西北的四方，都有数不精的巨大虫兽。最大的十余米高，最小也有普通人大小。它们都是利爪尖牙，双眼赤红，怒视着中央的铁塔。 记忆中，铁塔软弱无力的五六岁时候，就遇到过相似的情形。 “父亲母亲啊……” 铁塔泪流满面，黑色拳套冒出无数黑丝，将铁塔包裹成一头四臂的金属巨兽。眼前情形正如同当年，但是不同的是，铁塔不再恐惧和软弱，而是无尽的……怒火。 “杀！” 惊天动地狂哮中，铁塔不等虫兽们扑上，率先冲锋向前。 状如疯虎。 叶影身处暴风砂浪中，皮肤似刀割剑削。此时，她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舒畅感觉，似乎这种痛苦能够让她的内心更加轻松。衣袍星碎，鲜血飞舞，叶影就像一个木桩般静立不动。 罡气护身都没有。 良久之后，风砂过去了。 叶影身上再无一寸完好肌肤，黑色衣袍亦然粉碎不见。暴风的后面，出现了一群叶影曾经的‘恶梦’。看到它们之时，叶影身后三条尾巴也微微颤动。 这群完全黑色的鬼狼，就像饿了二三十年的恶鬼，吞吐腥红长舌。 嗅到叶影鲜血，喉咙间发出‘嗬嗬’怪响。 “我不再逃避……”叶影双手微动，发现无形与有形仍然陪伴身边。双匕入手微凉，她心中安定了许多，喃喃道：“来吧，我会让你们这些恶狼知道。那个怯弱的小孩子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叶影。” 说话间，影如幽鬼。 扑击群狼。 ******************************* “给我碎吧！” 阿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力气。一人面对所有石人巨像，打了三四天，仍然没有累倒。这些该死的石人，碎了一分为二，再碎了二分为四…… 现时，已经成为一支石人大军。 “通通给我去死。”阿盾似乎觉得，自己就像突破了某个限制，踏入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力量，就像源源不绝的流水。 “胆敢跟老子使用同样的招式？杀……” “敢拿着和老子一模一样的六合盾？杀……” “长得跟铁塔一样？杀……” “竟然是老叶你这混蛋？杀……” “你谁都不像，还敢也跑出来送死，杀……” 阿盾动手时，嘴巴也没关上。无数的石人像潮水一般扑上，阿盾手持六合盾大杀四方。无论哪种模样，哪种兵器都一样，只有不断地杀杀杀个不停。手执六合盾，就像能将天地轰碎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全部的石人都倒下了。 “不爽啊。” 阿盾仰天大吼，声音如雷：“还有谁！还……有……谁……站出来，老子还没有杀够！” “站出来……” 惊天怒吼中，阿盾前方砂尘微卷，形成三个人形模相。 为首老者高大异常，筋rou贲起，如铸浇钢铸。手上一面盾牌，足有两米方圆，如同一扇大门。第二个人中年豪迈之相，英气逼人。手上一根巨大的铁棒，跟普通房屋的石柱没什么差别。 第三人，是未成年的少子模相。脸上，还有稚气未脱。 双手，都各执一面盾牌。 看到阿盾之时，双盾互轰，发出响亮至极的清鸣声音。 “不可能……”阿盾泪流满面，手中盾牌亦然落地，“师傅，大师兄，三师弟，你们都已经……” 嘭！ 阿盾见此三人，神情正恍然不能清醒，已经被双盾少年一记击飞三十米外。 “三师弟……” 如大柱的般铁棒，当头砸下，阿盾连忙回臂护身。 巨棒砸下，阿盾全身骨头都欲碎裂。只中了一记，几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英伟男子将阿盾挑起，甩到老者脚下。阿盾抬头时，看到熟悉的面孔不禁热泪更甚：“师傅……” “嘭！” 老者动作之快，几乎rou眼不见。 一声巨响中，阿盾已经飞到天下，鲜血，rou渣，碎骨飞舞开来。这一记，阿盾的一条左臂几乎打成碎块，连里面的骨头都溅飞出来，皮裂rou烂。 让我死吧！ 阿盾心中泪流不止：我怎么能跟他们动手，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他们换来的…… 另一边。 虫山尸海中，铁塔仍然在大开杀戒。 拳打，爪撕，脚踏，头撞，铁塔就像一个入了魔疯子。在虫兽群中，生撕力搏这些坚甲利肢的虫兽群。此时的他，就像有用之不尽的力气，燃烧不息的怒火，除了杀光眼前一切之外，他再没有别的念头。 疯狂的屠杀，足足持续了数天时间。 最后，终于再没有一只能动的虫子，连足肢微微颤动的虫子，都让铁塔一脚踩成rou泥。 “吼！” 巨兽的模相，发出惊天怒吼。 铁塔心中怒火似未消解，举臂朝天怒吼不休。满地的虫尸汁液，惊震如碎浪水花。 “吼吼吼！” 铁塔的眼中冒着强烈火光，似乎极度自责。 心想，那时候若有这种力量，那么…… “吱吱！” 铁塔怒吼间，又有两只半身人形，半身利爪的怪虫，自地底虫渣中缓缓冒出。人身虫肢，如刀似镰。黑色的利肢比钢铁打造的利刃，还要锋利几分。 “不……” 铁塔露出畏惧之色。 再没有之前的疯狂屠杀的模相与气势。 “不会的……” 铁塔喃喃自语，似乎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跪在两只人虫的面前，一副束手受死的模样。 虫肢利刃慢慢伸来，完全无视铁塔的反应。虫人上半身是一对中年的夫妇，面目模样与铁塔还有七分相像。即使虫甲披身，仍然能看出他们极为强壮的身躯体魄。 正如，强壮的铁塔。 虫人黑色的眼睛中，并没有丝毫感情。缓缓走到适当位置，马上出手如电。 铁塔没有反应，身上立即飞掉四块rou片。 强如凶兽的钢铁之躯，仍然挡不了两虫人的攻击。虫肢之锋利，堪比神兵仙剑。 “不……” 铁塔泪流满面，悲痛地看着两虫人。 无法还手。 在群狼包围中的叶影，己然停下手来。她身上没有几块好rou，右脚小腿处已经见骨。在肩膀上，纤腰间，撕开被断首仍然咬紧的狼头。动作间，叶影连痛呼声音都没有。 好像这个身体，根本没有痛觉。 “一百二十八头。” 以双匕rou搏杀掉群狼，叶影竟然还数了数量。 身上伤痕无数，鲜血流个不停，她丝毫都没有在意。感觉到此间还有其它气息，叶影生撕狼rou，连连吞食。鲜血溅射中，她连嘴角也不擦一下。 看着满地狼尸。 叶影只有冷笑，喃喃自语：“早说过，那个怯弱的小女孩已经死了，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 正待起步，忽然传来一阵兽吼：“真的吗？” 猛然间，一只巨大无比的披甲猿猴，从开而降。落地时，震得地面崩裂无数深坑。巨猿微微张开口，火息已泄，对着叶影吼道：“妖狐一族吗，小女孩，你的父母呢？” 见此情形。 叶影双手剧颤，匕首几乎把握不住。 “真是个胆小鬼……”披甲猿猴巨臂成拳，砸在叶影旁边。瞬间，裂出一条千米巨坑，如同深谷。巨猿低头，火息及面，吼道：“问你话呢，小妖狐，你的父母呢？” 叶影如置冰窟，混身颤抖，无法语言。 恍然间，她忽然记起，父母会闻声而至……然后与巨猿激战……然后…… “不……” 叶影声音颤抖，似被猛虎吓傻了的小兔子，只余口中喃喃：“不要……” ************************ 叶扬，正站在一座巨石之前，雕刻美人鱼的雕像。 雕象面目，有九分朱利安的模样。 他的双脚之下，无数的‘阿盾’，‘铁塔’和‘叶影’就像尸体般，纷断倒地。每具尸体都是一剑两断，并没有第二招。叶扬身上无伤无损，就像出来郊游一样的轻松。击杀砂人大军之余，此时还有心情雕刻人鱼像。 轻风飞扬。 砂人大军渐渐碎粉，风化。 叶扬一直保持微笑的脸，忽然凝固了。 风沙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步出。身上白如衣雪，一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长剑，轻执手中。来人直朝叶扬而来，不急不缓，悠闲得就像出来效游一般。 咔！ 叶扬手中长剑微颤，雕像从中削断，一分为二。 “完了……”叶扬的后背处，伸出一黑一白两张火炎龙翼。这是终灭黑焰，以及跟朱利安双修后，引导归化己用的源生白焰。只见叶扬动作缓缓，轻抽长长的黑剑‘一江春水向东流’。 手足之处，黑白火焰猛然剧烧。 整个人，如火焰魔神。 来者就像没看到叶扬变化，什么背生火翼，手生炎纹都是浮云。 即使叶扬气势惊天动地，来者仍然不急不缓，慢走接近。即将发生了这场大战，对来者而言，似乎仅仅只是瞬间结束的游戏，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叶扬异变再强，仍然只是剑底亡魂。 皎白的纤手，轻置剑柄。 白影微动，整个砂海天地已然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