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谈
傍晚时分，绯红的太阳倚在了光秃秃的山头，时不时有飞鸟自夕阳前掠过，留下一个简陋小镇的萧瑟的黄昏。 昏睡了几个小时的虚弱的少年终于迷糊的睁开了眼睛，艰难的坐起身倚在床头细细的审视了这个房间。 他的瞳孔里的害怕一直不停的闪烁，仿佛他的身边隐藏着无数的潜伏着的恶灵，冷不丁的要取他魂魄。 “我的头好痛，怎么好像突然忘了很多东西……”少年突然紧闭眸子，双手抱着头颅小声地嘶喊着，他的额头不一会儿就渗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是谁？啊……”当他想努力弄清一些事的时候，他的脑袋立刻象针扎一般，刺痛袭来，他忍不住低吼。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阻止自己的思想，不，不只是脑袋，连同自己的身体，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进了，不停的蠕动，啃噬着他的躯体。 突然，少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猩红的光芒爆射而出，然而只是那么一瞬，连少年自己都毫无察觉。 下一刻，少年缓缓闭上双眼，脑袋的疼痛逐渐消散，脑海里，一些破碎的记忆在重组。片刻后，他睁开的眼睛有些明亮却也有些迷惘，他缓缓开口说着：“我……我叫顾生？” 顾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崩溃了一般。 一番扫视之后，他十分小心点下了床，一步一顿的下楼。他是知道的，楼下有着不小的饭店的厅堂。 宽大的粗布衣服与他身材十分不相称，使他显得颇为狼狈。此时他已经扶着楼梯扶手走到了拐角处，他听得到那三个忙于柜前伙计或打算盘或翻倒抽屉或与客人闲聊的声音。也看得见那半块大堂里坐着稀稀疏疏的正在或喝茶闲聊或打牌的客人，只要他认真听，别人所说的即使是很小声他也都全都能听得见，这让他心里微微一震。 走进了饭店，顿时有不少人异样的眼光投射过来，令得他浑身不自在。他继续往柜台的方向走去，背后隐约的窃窃私语让他心惊，他也疑惑着他所听到的事。 “店小二请问……我的衣服鞋子之类的哪儿去了？”他显得十分有礼貌，泛白的嘴唇微微抖动着。 “这位少爷，您那衣服和鞋子已经被阿洋拿去清洗啦！”刚打完算盘的伙计山子扯开笑脸急切回道。 “今天中午……我看还在。”顾生皱眉。 “就是那之后才拿去洗的啊！” “为什么……不早点拿去洗？那样……干得快……”他感觉脑子有些糊涂，脑瓜像是散掉了一般。 “这这……少爷您别急，就这天气衣服很快就会干的，不过您那衣服也……”山子此刻眼神闪烁，可是机灵的他立刻就转过了弯。 “哦……”少年缓缓低下了头，思索着什么。 “这位少爷，您有什么事呢？”山子试探性的问道。 “我得走了……”虽然脑子现在不太灵光，但他还是选择尽快离开。 “啊？” “我说小家伙，你这又是何必呢？”大胡子叼着个大烟斗走来，他方才一直坐在一张方桌上喝着茶与他人闲聊。“你看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一个人能去哪儿啊？倒不如先小住个几日，养好身体再说走也不迟啊！” “可是……” “可是什么啊？你一个小孩儿别想太多，身体要紧！”大胡子凑近来轻轻的拍了拍和他齐高的顾生的肩膀，然后右转向那柜前的伙计，“这马山客栈可是我们马山镇最好的客栈了，定会把你照顾周到的，是吧？” “对对对对对！”店伙计一股脑的点头，周转不来这又是哪一出，不过想到对店有好处，还是赶紧的附和着。 顾生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大胡子沙哑的嗓子呵呵的笑了两声便有走回桌继续高谈阔论去了。 顾生晚饭吃了不少，在饭店绕了几圈后便简单洗漱去房间了，关上门窗并死死的抵上，等房间被灯照的透亮后，他才松了口气，蜷缩在床上睡了。 …… 夜里，星空不见得那么璀璨，但稀稀疏疏的星辰和那轮发着荧光的不显得圆润的月亮给这小镇的马路上添了几分朦胧的明亮。 “咚咚咚” 月色下，依稀可见一道略显臃肿的人影正在小心的敲门。 门“吱啦”一声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是这马山镇执法队队长李浩。 “小李！”敲门的身影率先开口，语气低沉。他便是那个大胡子，此镇上任执法队队长张荣光。 “老张！来，快进来一叙！”李浩一脸恭敬。 把张荣光邀进屋，李浩轻轻关上了门。 “有什么新情况了么？”李浩给大胡子端了一杯茶，有急切地道。 张荣光望着对面急切的眼神，伸手接过了杯子，微微叹了口气：“现在还没，那小家伙现在身子虚着呢！”看着男子那转换的有些失望的神情，他又笑了声，“不过，今天太阳落山的时候他还打算离开那客栈呢，好在我上去说了两句，他便将就着住了下来，估计他那身子的养个半把个月。” 听到大胡子说完这一番话，他的脸色变得和悦起来：“那个小子多半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只要他不走，我们就可以从他身上的到什么重要线索。若不是不清楚他的身份，否则就直接拿他审问了。”说到后面，他握了握拳头。 “对，那个孩子比较奇怪，确实应该弄清楚，可我还没问清楚他姓甚名谁呢！”张荣光低头皱起了眉头，不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立刻抬头看着中年男子，“不过说到这里，你那边如何了？” “进展速度不快。”李浩脸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勘察了现场，并隔离了出来。其实这样无关紧要，山上没多少户居民，镇子上也没人想去哪儿瞅瞅什么的，两个老人确实无亲无故，对目击者也进行了详谈，收获不大。” “实话说啊，这次的案子还真悬！”李浩话锋突转。 “哦？这怎么说？”张荣光惊讶。 “我去过惨案现场，一片狼藉，桌椅摆设等都被打翻打乱，可却并不像是有打斗的痕迹，而且也没发现任何财物丢失，只是为了取人性命？针对无辜老人，奇不奇怪？”李浩越说越有劲。而对面的大胡子也是一脸迷茫，他眼睛左右飘忽，看样子是在努力幻想那杂乱的场景。 “然而更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你猜猜是什么？”男子突然语气忽转使大胡子回过神来，把大胡子逗得有些怒了：“臭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大爷我面前卖关子！” “哈哈，”听到大胡子的怒骂他却笑了笑，不过立马他的语气就变得严肃起来，“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是……” 空洞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客厅里传荡开来，显得阴森无比。 “那两位老人……死不瞑目！” 空洞的声音在布满黄晕灯光的客厅里传了开来后便瞬间消散，留下的就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房梁上倒吊着一支比较老旧的烛灯，发出颤颤的光芒，光芒投射到屋子里，使屋子光亮出现不同程度的闪烁。 屋子的木窗外是一片漆黑，透过窗户，能够看到远处的植物的叶子正在随着夏夜里的风轻轻摆动。那屋外的夏夜的风本应是温热的，仿佛因为屋子里的瘆人的氛围而变得阴凉了。 “咳咳！”突然一声响亮的咳嗽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大胡子被这声音惊醒，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下，然后迅速地抬头望向了李浩。 片刻，大胡子使劲的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儿。然后又显得非常镇定的笑了笑：“我说小李啊，干嘛说的这么恐怖啊，这不是想伤了我的老心肝儿嘛！”沙哑的声音说的非常响亮，生怕屋子里角落的人听不到似的，但也很好的掩饰了他内心的慌乱。 李浩也附和着笑了起来，“我这可不是编着来玩的，那两位老人的致命伤口就只一处，一招致命，真狠！” “真的？！”虽然对方这次说的比较随意，但是大胡子可是认真起来了。 “真的，句句属实！脖子有撕裂的伤口，被咬死的！”小李肯定的道。 张荣光咽了口唾沫，“看来这个案件确实非常——诡异！必须查清！这样，既然那个少年将要暂住镇子上，那就不用每时每刻守在那儿了。明天我就和你们去查看一番，看看案发地点，还有——尸体……” “好，正好明天我们打算扩大范围勘测，你来了，我们说不定会有重大收获！” 送走了张荣光，李浩便去了卧房，躺在床上的他也缓慢的闭上了双眼，入了梦。 张荣光出了门后便径直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此时他机警的缩着脖子左右环顾，手里还拿着根从路边捡来的木棒。 “个可恶的臭小子！都怪他刚才乱说话！不就那么个事儿嘛！干嘛非要讲的那么恐怖呢！害得我现在如此狼狈！”走在路上的影子是不是嘀嘀咕咕的声音丢了一路。 之前李浩说话那阴森的语气还残留在他的心里，使得他现在还胆战心惊。 突然，他听见街道旁的小巷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惊的全身一抖。慢慢的往前面挪动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小巷处，生怕钻出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喵！”一个声音把张荣光吓的跳得老高，巷边的一个垃圾桶旁的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盯得他发瘆。 “原来是只猫啊……”大胡子心里吐了口气。“听说人的年纪越大，遇到怪事儿就越多，不晓得是真是假……” 悬下了心，大胡子就继续往家里赶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小巷中轻轻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