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冰雪天降，日月魔身
“它没死！”萧澈惊颤地低喝道，目光注视着那被一分为二，渐渐开始蠕动起来的沼魔尸体，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他的视线中，沼魔那如同小山般的腐烂尸体上，一个个黑色的脓包像是烧水时缓缓上升的气泡，渐渐地变大，变大，突然发出噗的一声，整个脓包爆裂了开来，液体飞溅，旋即一只只灰黑色虫子蠕动着身体从其中爬了出来。 “噗！噗！噗！”气泡爆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伴随着这些声响，黑色蠕虫的数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从沼魔尸体中爬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尸体则开始枯瘦缩小下去。 萧澈见状，眼神微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惊声道：“难道这些恶心的蠕虫就是沼魔的真实面貌？” 方赤寒听闻，如临大敌道：“你猜得没错，这些黑色蠕虫名为沼魔虫，就是它构成了沼魔的身体。” 萧澈感受到了方赤寒的焦虑，心中有些疑惑。 如沼魔虫这般化整为繁，难道不是削弱了沼魔的实力吗？为何方赤寒这般紧张？ 在他思忖之间，忽然听得方赤寒轻喝一声。 “快往后退！” 只见他双手轻扬，手臂连带着手掌都迅速地渡上了一层坚硬的寒冰，眉梢，发丝亦是尽染白霜，面容冰冷，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方赤寒已然将体内的寒冰真气发挥到了极致。 “冰棱镜！”唰！四面光滑如镜的冰墙凭空凝聚了出来，如同山壁耸立，阻隔在萧澈和方赤寒的前后左右，将他们两个保护在了其中。 就在冰墙凝聚成型的瞬间，“砰——” 一只灰黑色的沼魔虫突然高高跃起，像是一条微型小黑蛇狠狠地撞击在冰棱墙面上，别看它体型小，蕴含的力量却是有些惊人，这一撞之力竟然在冰面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白点。 “这力量……”冰墙内，萧澈眉头轻皱，心中立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而此刻，在第一只沼魔虫的带领下，其余的沼魔虫立刻发起了冲锋，像是敢死队一般疯狂地撞击在冰墙上。 “砰砰砰！” 一只沼魔虫的撞击力量自然算不了什么，但成百上千只沼魔虫的力量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这些恶心的虫子并非只是用身体撞击这般简单，它们的身体构造很简单，除了短粗的身子，就只有一张长满了细密牙齿的大嘴。 此刻，这些沼魔虫张开大嘴，像是血吸虫一般挂着冰墙上，开始疯狂地啃噬。 它们的牙齿很是锐利，近乎削铁如泥，厚厚的冰强似乎都要被啃干净了。而且它们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为何物，一只接着一只地撞击，啃噬着冰墙，即使被寒冰气流冻得裂开也丝毫不曾停止。 萧澈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饶是以他沉稳冷静的心性，此刻都是感到头皮发麻。自从进入兽潮以来，他见过的妖兽也不算少了，狡诈如金爪獠狼，凶残如暗影鼠，强大如苍牙狼王等等，可像沼魔虫这般丧心病狂的妖兽却是第一次见到。 以它们的啃噬速度怕是不消三十个呼吸就可以彻底击溃这些冰墙。萧澈暗道，体内的力量已然运转了起来，蓄势待发。 “方大哥——”萧澈将目光看向方赤寒，却见他神情严肃，眉宇间的寒煞之气愈发浓烈，冰蓝色的纹路显露出来，在其身侧，一块冰晶雪花形状的赤铜命牌轻轻悬浮着，如丝如缕般的冰寒命力散落下来，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冰塑的雕像。 很显然，方赤寒在酝酿着某种强大的攻击。 “原来他布下这些冰墙是为施展天赋命术拖延时间。”萧澈心道，方赤寒的实力不容小觑，想来他此时应该是有了什么对策。 “莫兄弟，待会我会我的天赋命术将这些沼魔虫控制住，你先行离开，我随后便会跟上。”方赤寒凝神牵引着强大的力量，忽然开口道。 萧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惊异，眼眸一转，暗道：“连方赤寒这般修为都没有把握彻底诛杀这沼魔虫，这些污秽之物果然不简单。” 这时，在沼魔虫疯狂地啃噬下，几面冰墙已然不复光滑平整，变得坑坑洼洼，薄如白纸。 “不好！”萧澈见此，如临大敌，周身上下已然泛起了赤金色光芒，尤其双掌之上，已然有着两个金色光团在渐渐凝聚成型，一旦冰墙破碎，他便会立刻出手。 “你不要动手！”方赤寒余光瞥见了萧澈的动作，开口阻止，旋即低沉地怒喝一声，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给我全部冰封吧！冰雪天降！” 冰蓝至深的光晕在他的双手之间泛起，经过他一段时间的酝酿，这股力量已经相当的磅礴厚重，一瞬间，无数冰雪霜气如同决堤之河般喷涌而出，化为洪流狠狠地冲击在一只只沼魔虫蠕动的身体上。 无尽霜华，冰封千里。只是眨眼之间，那些沼魔虫立刻被寒流侵蚀，全部化作了冰雕。 萧澈看见这一幕，眼中有些惊愕，方赤寒开启的天赋命术竟然是准白玉级别的“冰雪天降”，这般具有强大控制能力的命术，配合着他七纹启命境的实力，发挥出的威势果然令人心惊。 “走！”方赤寒几乎迟疑一息的时间，立刻抓住了萧澈的手臂，他的脚尖在一片片沼泽泥泞上轻点，骤然化作块块地坚冰，借助些许反震之力，速度极快。远远看来，萧澈二人简直化作了两道残影，向着远处的灰色雾障掠去。 两人片刻未曾停歇，直到飞驰出了一公里的距离，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莫小兄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心性沉稳孤傲，说不上冷血却也不是那种会为他人舍命的人，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救那三个佣兵，让自己陷入沼魔的危局中。” 方赤寒目光谨慎敏锐地看着周围的灰色雾障和一些泥沼地形，口中认真道。萧澈身形急掠着，忽然听到方赤寒的话，微微一滞，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轻叹道：“当时一时冲动，许是我魔怔了吧。” 他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三个佣兵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也不曾说过一句话，但他却出手救了他们，其实这其中的原因，连萧澈自己也不清楚。 是为了逞英雄？还是为了利益？这些都不是，或许他出手，仅仅只是因为当时他们的眼神中那一丝极度渴望活下去的执念，无意间触动了他的回忆吧！ 萧澈心中感叹，一时冲动害人不浅啊，差一点自己就死在沼魔的手中了。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向方赤寒，眼眸一转，淡笑着问道：“方大哥这样问我，我倒是想知道你又为何要冒着危险来救我呢？” 方赤寒闻言，亦是一愣，随即摇头笑道：“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萧澈听到方赤寒用自己的话来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既是好笑又有些感动，不管他是不是冲动为之，这救命之恩却是板上钉钉的真事。 “方大哥，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可否为我解释一下。”萧澈忽然念头一转，想到了什么，疑惑着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一头沼魔就会让我和李风扬都不敢抵抗，只能狼狈逃跑？”方赤寒似乎看穿了萧澈的想法。 “恩，我确实有些疑惑，尚且不论你和李风扬的实力，即便是陈苍，张何副团长等诸多六纹境界的高手联合，对付一头沼魔根本不成问题，我们为何要落荒而逃？” 方赤寒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们不是害怕沼魔，而是担心和沼魔交战会引来更多它的同类，在这死灵沼泽中，沼妖，沼魔这些种族是这里的主人，人类命师能发挥的力量极其有限，一般都会尽量避免开战。 而且，沼魔与沼妖的嗜杀不同，它们邪恶强大，嗜血记仇，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惰性，它们好吃而不贪吃，当它们收集了足够的尸体，也就是食物之后，就会潜入沼泽之中，所以……” 萧澈一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头一沉，有些冷笑道：“所以，遇到沼魔之后，那些速度慢或是运气不好的佣兵就活该被舍弃，让他们沦为尸体，沦为食物，以此来保证剩下的人可以逃出生天？” 方赤寒神色冷峻，眼中有着一丝不忍，口中却冷血道：“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活下去，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一人死或是十人死，这总好过全军覆没！” 他对萧澈的嘲讽并不在意，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热血男儿，意气昂扬，以为他能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这些自以为是的念头，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为了救他而被一头黄金猎豹撕成粉碎的时候，就被彻底击溃了。 自那之后，他明白在这危险的青灵山脉中，没有人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更何况是保证别人的安全，既然成为了佣兵，跨入了青灵山脉，那么就要时刻做好死亡的准备。 逝者已矣，生者能做的是完成他们的遗愿和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以及更好地活下去。 萧澈闻言，看到方赤寒惘然惆怅的神色，心头轻颤，这一刻似乎有些体会到了他的苦衷和无奈。 “当时，我们刚刚遭遇了一群沼妖，忽然又出现了一头沼魔，这让我们有些摸不清状况，不敢动手，还有一点便是，我们举团而上，定然会引起沼魔的恐慌，届时它召唤同伴，怕是所有人都会留在那里吧！”方赤寒轻叹一声，再次说道。 “唉，看来我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萧澈摇头道，此时他已经理解了方赤寒的决定。 正在两人飞驰时，忽然身下的泥沼中，忽然泥浪翻滚，泥水暴涌。 “嘭！”一头体型庞大，舞动着两条触手和手臂的浊流妖兽扑腾而起，炮弹般的身躯狠狠地砸向他们。 “该死！这是刚才那头沼魔！”方赤寒目光中有着些许的怒意，感受到那庞大身躯上一缕缕冰冷气息，心中顿时凛然。 两人见状，立刻动用起全身之力，身形陡转，相当惊险地避开了沼魔的rou体撞击。若是被它砸上，就算不会被撞死，估计也会那些黑色脓液给恶心死吧！ “嗷吼！！”沼魔咧着大嘴，赤红的眼神怨恨凶残，格外愤怒，对萧澈二人的杀意已然强盛到了一个地步。 “它是怎么追上来的？”萧澈闪避间，惊疑道。 他面具下的脸色相当难看，让他实在想不通这头沼魔是怎么突然出现的，难道在死灵沼泽中它们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在的存在？ 方赤寒也有些一头雾水，这时他的余光却是突然瞥到了自己肩头的一块冰渣。 冰渣，对于一个冰系命师而言，就像是火系命师的火焰一样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但在那块冰渣中却有一只冻裂了身躯的沼魔虫，这只灰黑色虫子已然身死，没有半分生命的气息，却让方赤寒脸色大变。 “该死！”方赤寒再次怒骂，将那块冰渣连同着其中死去的沼魔虫瞬间碾成了粉末。 原来就是这个东西让沼魔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由于沼魔虫已然身死，没有生命气息，萧澈和方赤寒的灵魂感知自然探查不出来。 但是对于沼魔而言，这只沼魔虫尽管死去了，已然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就如同一个定位点，无时无刻不把方赤寒和萧澈的踪迹传递给了他。 萧澈此刻也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倒也没有责怪方赤寒的意思。 “方大哥，事已至此，逃避已是无用，只能彻底解决这头沼魔了。”萧澈眼神坚定，格外认真道。 方赤寒眼神凝重，有些头痛道：“这头沼魔的实力与我相差不多，而且它对水系攻击和冰系攻击有着强大的抗性，即使我动用天赋命术和冰凌剑，也很难击杀得了它。”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方赤寒并没有彻底击杀这头沼魔的原因。 萧澈稍一沉思，旋即下定了决心，对着方赤寒道：“方大哥，只要你能向先前那般控制住它，我就有办法击杀它。” “此话当真？”方赤寒惊诧地看了一眼萧澈，心中有些将信将疑。虽然萧澈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之人，但在这生死时刻，难保他会想出什么昏招来应对。 “放心吧！”萧澈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同时体内的气息开始酝酿了起来。 见此，方赤寒沉思片刻，重重点头道：“你小心些，不要逞强！” 说罢，浓烈的寒冰气息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 “冰链锁身！”方赤寒心念一动，九道寒冰锁链几乎在一瞬间凝聚了出来，他施展天赋命术需要一点时间，此刻先控制住沼魔的身躯极为重要。 倏忽，九道水晶般的寒冰锁链，如同呼啸的冰蛇又一次缠向沼魔庞大的身躯。 沼魔见状，赤红瞳孔中闪过狡诈之色，第一次着了道，第二次它可不会上当了，庞大肥厚的身躯扭动起来，一道道毒水浊流从它那腐臭的口中爆射而出，朝着晶莹剔透的锁链掠去。 以毒水的腐蚀性，冰链将会被彻底腐蚀得一干二净，连一块冰渣都不会剩下，自然不可能在控制住它的身体。 沼魔丑陋腐烂的脸色咧着大嘴，有些自鸣得意。 然而就在，冰蓝色的环形光晕又一次出现在方赤寒的双手之间，无数冰冷彻骨的气息喷涌而出，将脚下的沼泽尽数冻结。 “冰雪天降！冻结！”方赤寒脸色有几分苍白，显然接连两次施展天赋命术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沼魔显然没有料到方赤寒的这一手，丑陋的猩红眼睛中闪烁着几分惊惧的光芒，显然对着极致寒冰的力量深有感触，虽然它天生对水和冰有着抗性，但是这种级别的攻击对它而言，却也有着不弱的伤害。 由于冰雪天降是大范围的攻击，如同雪崩一般，速度极快，即使是沼魔亦是难以逃避，只能又一次被冰封冻结了起来。 “莫兄弟！接下来看你的了！”方赤寒忽然低喝道，转头看向萧澈，却是猛然一惊。 此时的萧澈已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黑衣少年，眼前的少年身体轻轻地凌空悬浮在沼泽之上，周身充斥着两种颜色迥异的奇特能量，左手缠绕着炽热霸道的赤金气流，右手闪烁着阴冷晦暗的幽蓝光芒，其中还隐隐掺杂着淡淡的银芒，神秘而幽冷。 最让方赤寒惊颤地是，这个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脖子上，一道道金蓝交错的奇异魔纹悄然浮现，好似远古走来的混沌恶魔，浑身散发出霸道凌厉，如神如魔的气势。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萧澈面具下的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邪异的冷傲，他身体中好似有种诡异的力量在觉醒着，他孤傲的眼神，高高在上地注视着那头被冰封的沼魔。 此刻心中却浑然没有惧意，只有蔑视和厌恶，似乎多看这种丑恶之极的肮脏生物一眼，都是对他的侮辱。 而沼魔虽然被冰封，但意识是清醒的，此刻看到气质如同般的萧澈，它心中的恐惧终于彻底被引爆了，它终于知道它潜意识里畏惧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时，在萧澈的脑海中，三页黑纸上，灵尊突然探出了一头脑袋，摸着下巴稀疏的胡子，颇为欣慰地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终于触摸到了日月魔身的奥秘，青灵山脉之行果然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