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4 初雪
暗沉的云层如同厚重的帘幔，低沉地压在汉城的上空。 逐渐强烈的寒风，不时地吹过宽阔的汉江江面，卷起阵阵细浪，一层一层的向前方扑去，随即消逝，泯然无踪。 虽然已是早晨7、8点钟的时间，但阴暗的天色仍旧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灰暗的迷蒙中，只有街道上闪烁的点点灯光和偶尔流过的车影，才给这沉寂的世界带来了一丝活力。 城市，正处于即将醒来的前奏中，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对于李智渂而言，这只是又一个几乎无眠的夜晚悄然过去，仅此而已。 此刻的女孩，正裹着被子蜷缩在窗前的椅子里，将头靠在支起的膝头上，双眼无焦点地望着天空中那停滞的云层，彷如凝固的雕像。 一杯刚泡好的咖啡，被塞进了女孩冰冷的手中，从杯中散发出温暖的白色烟雾，遮断了女孩的视线。 逐渐收回了视线的女孩缓缓转头，微微皱着眉头的圆脸女生崔秀英捧着同样的咖啡杯，正打算像女孩那样将自己缩进椅子里，不过她那双长腿却似乎在这时成为了一种阻碍。 女孩近来的状态，让周边的朋友们都担心不已，尤其是自诩为女孩第一亲故的崔秀英，为了能让女孩走出低落，崔秀英费尽了心思，但效果寥寥，这让圆脸女生暗自焦急，今天是难得的休息天，崔秀英第一次向家规严格的母亲申请了一天外宿的机会，打算好好陪陪女孩。 距离女孩上次的特别辅导课已过去好几天，但那天俞勇镇不留一丝情面的话语，却一直停留在女孩的脑海，从不曾离去过。 从内心而言女孩并不想承认俞勇镇有一丝一毫的准确性，即便那是音乐界实实在在的传说级人物。然而，随着事后在女孩对自己的不断审视中，无奈地发现，即使自己可以精确地掌握每首歌的节奏和旋律，完美地将奶奶从小教给自己的各种技巧演绎到表演中，如此等等等等，可最终无法否认的是，女孩真切地发现自己只是在机械的重复着CD音轨中的声音而已，内心的情绪并没有产生一丝的共鸣。偶尔女孩也会发现自己的情绪会随着歌曲而产生一些变化，还没等女孩为此而雀跃，却已经沮丧地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习惯性地为完美地使用了某一种技巧后的兴奋。 对于一个正将演艺事业当作自己未来的练习生而言，这样的打击是十分沉重的，几天以来，女孩一直都被这样的沮丧情绪所包围，甚至在练习课当中也多次因此而走神失误，连一向都对女孩好脾气的沈在元都忍不住发了火。当时的情形，连韩语都不太听得懂的黄美英都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月亮笑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满满的担心，其余几位女生看向女孩的眼神中也都充满了忧虑。 面对这些，女孩除了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女孩十分清楚的知道，目前的难关只是长长的演艺道路上的一次小小考验而已，如果没有办法跨过这次考验，自己最终也只能和汉江江面的那朵朵浪花般，转瞬而逝。 “咚” “哎呀~~~崔秀英你干什么啊？！”头顶传来的一阵疼痛，将女孩双眼散失的焦点迅速集中了起来，映入瞳孔的是圆脸女生鼓起的包子脸。 “呀！李智渂！我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满脸的无动于衷算什么啊？”刚刚收回了右手的崔秀英毫不犹豫地将女孩顶了回去，瞪着女孩的眼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呃……我哪有无动于衷啊……”女孩自己也意识到了对崔秀英的忽视，毕竟人家可是特意留下来陪自己的，而自己却一直放空，似乎是有那么一些过分了，口气中也软化了下来。 “唉……”崔秀英看着瞬间失去了锐气的女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下心中的情绪，尝试着转变下目前在房间流动着的低沉气压：“我说智渂哪，今天难得是休息天，待会一起出去走走吧，窝在宿舍里实在浪费时间啊。” “不想动啊……这样呆着不也挺好的么？外面的风好像挺大的……”女孩不敢看向崔秀英的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拂过地面的寒风，卷起了满地的落叶，仿似在为女孩的话做着注解。 “好啦，李智渂xi！现在虽然是冬天，但你又不是冬眠的狗熊，老这样坐着，会发霉的！”崔秀英无法忍受女孩口中流露出的颓丧，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女孩的话头。 “可……”女孩真的是满心不想离开坐着的椅子。 “没有可是！今天听我的，而且智渂你这样的待在宿舍里也不会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有任何的帮助，还不如一起出去走走，我去给泰妍她们打电话，难得一天休息，大家一块聚聚！”崔秀英再次表现出自己那风风火火的特性，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椅子，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我不……”女孩刚刚想表达自己的反抗，便被崔秀英用手掐死在了萌芽状态，只能无语的看着圆脸女生兴奋地打着电话。 虽然无法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从崔秀英每一个电话的语气中，女孩也明白了她所联系的顺序：一开始是矮个女生金泰妍的电话，但估计本人在洗澡或是干什么，接电话的肯定是同宿舍的月亮笑眼黄美英，看崔秀英一会韩语一会英语的通话就能猜到；第二个电话从崔秀英不时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小心赔笑的神态中，女孩猜测或许是最喜欢睡懒觉的郑秀妍，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估计温暖的被窝才是冰山女孩最喜欢的地方；第三个电话让女孩有些不太确定，这样的天气都坚持在公司练习的，不是舞蹈机器金孝渊就是黑珍珠权侑莉；第四个电话则比较明确，能让崔秀英一本正经起来的似乎只有那个可爱忙内徐珠贤了，郑重拜托了对方顺道喊上小鹿般活跃的女生林允儿，崔秀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仿佛完成了一场重体力劳动的圆脸女生，李智渂在无奈中却又感受到了一种满满的温暖，在每一个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女孩可以很容易的猜测到大家都是为了她而答应的，连类似金孝渊或权侑莉这样的练习狂人也只是略微考虑了下之后就同意了，这让女孩原本冰冷的心中涌起了丝丝的暖意，就连窗外的寒风也似乎突然减小了不少。 发现女孩突然安静下来的崔秀英，疑惑地松开了捂着女孩嘴巴的左手，俯身寻找女孩的眼神。 再次迎接崔秀英的是女孩不再失焦的眼睛，炯炯明亮的双眼，反倒吓了崔秀英一跳。 “OK！崔秀英xi，让我们出发吧！哈哈……” 无论是为什么，只要让身边的这些朋友们不再为自己担心，女孩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崔秀英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李智渂突然转变，呆呆地看着对方果断地掀开了裹了一早的被子，虽然房间内的低温，让女孩不禁缩了缩身子，但迅速的行动却反应出此时的心情。 最后崔秀英反而是在女孩的催促下才完成了梳洗，尽管还是不太明白女孩突然转变的原因，但看着明显情绪高涨起来的女孩，崔秀英也慢慢放松了心情，两人打打闹闹地换上了厚厚的冬服，毛绒绒的帽子、耳罩、围巾，臃肿厚实的羽绒服，温暖的手套和雪地靴，让两人从外观来看简直就像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两人牵着手，欢快地跑出了大门。 窗前的两杯咖啡，缕缕香气依然。 汉城南仓洞的南大门市场，是崔秀英确定的众人集合地，这是与汉城东大门市场齐名的综合性市场，也是汉城十分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这里聚集着为数众多的服装、鞋帽、饰品以及各种美食。 吸引着众少女们的正是这里的美食小吃。 崔秀英和李智渂二人，从蚕室乘地铁2号线到市政厅站下车后，闲庭散步似的走到汉城古南大门，也就是崇礼门的时候，还不到10点。 古老的城门，掩映在现代化的大楼之间，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所包围，两层高的门楼如同一位智慧老人的双眼，注视着脚下的城市千百年来，缓慢而巨大的变化。 古城门的东边不远，漫步几百米便是南大门市场的3号入口，而离入口不远处的便是美食街，随着渐渐缩短的距离，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各种美食散发出的香味，被女孩戏称为“食神”的崔秀英两眼中也开始慢慢放光。 看着身边的亲故逐渐转现出的表情，女孩也不禁觉得好笑，在众人之中，身边的崔秀英和林允儿两位，是最受不得食物的诱惑的存在，即使有再多的心事，只要有美食的出现，瞬间便会转移注意力，对于这点，女孩是十分羡慕的。 在食指大动的崔秀英带动下，两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到最后女孩甚至连南大门市场入口都没来得及看清，只依稀记得是座蓝色的牌坊类建筑，不禁留下了一脸的苦笑。 看崔秀英熟练地循着空气中的香味，毫不犹豫地穿行在各条小胡同中间，就在女孩晕头转向的时候，充斥着热闹人声的美食街豁然出现在了眼前。 南大门的美食街又叫饮食胡同，各种小吃摊位沿街一路排开，尽管还不到中午，但这里已经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了，各种的语言和声音充斥在不长的街道上，本地人和游客散落在各处，尽情品尝着各类美食。 “OMO！太香了！”自从走进美食街后，崔秀英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左瞅右看，什么都吸引着她。 女孩也逐渐被崔秀英带动，其实身处在这样一个充满着香味的环境，任何一个没吃早餐的人都会不自禁被吸引的。 正当女孩开始琢磨起自己该先从那种美食开始的时候，崔秀英突然拉了她一下，而女孩狐疑地转头看向圆脸女生时，崔秀英冲女孩努了努嘴，示意着前方的目标。 女孩顺眼看去，就在两人前方不远的地方，一家售卖鲫鱼饼的摊位前，一脸不满的正直忙内徐珠贤似乎正在劝赖在摊位前走不动路的林允儿什么。 崔秀英和女孩相视一笑，默契地绕开了前方两人的视线范围，从旁边迂回着靠近过去。 “允儿欧尼，刚才你已经吃了好几份炒年糕了，再吃这个，会把肠胃撑坏的！” “小贤啊，刚才的你也吃了烤红薯啊，我吃的没比你多多少，而且你看这个鲫鱼饼烤得多香啊~~~不吃点怎么可以呢！” 随着距离的拉近，飘入女孩耳朵的对话，让女孩有些忍俊不禁，瞟了一眼身边正专注于怎么给两位忙内一个惊喜的崔秀英，想象着如果不是打算吓人，自己和崔秀英会不会就像现在的徐珠贤和林允儿呢…… “喂！！林允儿你这个小吃货又贪吃了！！”终于靠近到了足够近的距离，早已忍耐不住的崔秀英，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在两眼冒光的林允儿头顶拍了一下。 “哎呀~~~”被突如其来的拍打吓了一跳的林允儿，腾得一下跳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徐珠贤也被吓着了。 捂着头的林允儿，回身发现了笑得已经直不起身的崔秀英，顿时恼羞成怒，“呀”地一声冲上去就是一阵拍打，两人瞬间扭做一团。 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女孩则对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徐珠贤挥了挥手，招呼着这位可爱的忙内到自己身边来，免得被两位抽风了的jiejie误伤。 “智渂欧尼你好。”一直是礼仪规范的徐珠贤，即便是对着早已熟悉的智渂仍然是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好。 “小贤你也好啊！别理你那两位欧尼，她们一会就好了。”看着面前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女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忙内的头发，而徐珠贤则在女孩的手碰到自己头发的一刹那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抗拒，但随后也就释然了，对着女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我说崔秀英、林允儿，一大早的你们两个又在发什么疯啊！”充满着冰冷气息的声音在这个冬日中，显得格外提神，女孩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冰山女孩郑秀妍到了，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是由这位英文名叫Jessica的女生来进行情况整理。 果然，随着郑秀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崔秀英和林允儿不得不悻悻地结束了打闹，互瞪着对方喘着粗气。 “秀妍欧尼（前辈）好！”四人各自打着自己的招呼，而郑秀妍则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礼，然后伸手将忙内徐珠贤拉到了身边嘘寒问暖，一直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女孩在惊讶冰山融化的同时，也明白郑秀妍和忙内之间的特殊情感，徐珠贤刚进公司的那会，郑秀妍就对可爱的小女孩十分疼爱，连上理论课时都会把忙内抱在腿上听课，哪怕到了现在，有时女孩也能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 而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还气鼓鼓互瞪着的崔、林二人，却已经开始在商量买多少个鲫鱼饼开吃了，果然在食物的感召下，再大的纠纷也是可以抹平的。 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感觉有人伸手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下，紧接着一声怪腔怪调的韩语在身后响起。 “李智渂xi，你早啊！” 回过头，果然是弯着月亮笑眼的黄美英，以及她身后不远处，笑着看向自己这边的金泰妍、金孝渊二人。 “黄美英xi，你也早啊！”女孩微笑着和黄美英相互进行了韩式礼仪，为了帮月亮笑眼的女生早日融入韩国的世俗，众人都会在平时一本正经得和黄美英打招呼、讲话。 接着女孩对走近的二金，鞠躬问好：“泰妍前辈、孝渊前辈，你们好！” “呵呵，智渂你也好。”一向豪爽的金孝渊比起众人中相对内向的金泰妍来说，更像是个男生。 “智渂你好。”金泰妍顺着舞后的话声，也轻声地向女孩问好。 “你们三个怎么走到一起了？”郑秀妍牵着徐珠贤的手也朝四人走了过来，又是一通的行礼与回礼，只有两个吃货还在一边嘀咕，一点都没往这边瞧。 “西卡，今天你也很难得嘛，大冬天的，劳动您大驾。”金孝渊毫无顾忌地调侃着冰山女孩，作为和郑秀妍几乎同期的资历，舞后和崔秀英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和冰山平等对话的人物之一。 “哼。”对于舞后的调侃，冰山用轻微的鼻音做了回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哈哈，我在公司练习，出了一身汗，顺便就去泰妍她们的宿舍洗了洗嘛。”金孝渊笑着回答了冰山女生的疑问，金泰妍和似乎明白了情况的黄美英在一旁笑着附和。 “哎，对了，侑莉呢？”金孝渊四处张望着，寻找着黑珍珠的身影，作为练习生中以舞蹈见长的两位，由于经常在一起练习，因此关系很好。 “侑莉前辈在安阳家里呢，来的路上秀英给她打了电话，后悔的不得了，估计现在正在家里坐立不安呢。”女孩笑着把崔秀英在地铁上给一直找不到人的权侑莉打电话的情形告诉了大家。 “是啊是啊，谁让她有事回家了呢。”这时两位吃货似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加入了众人之间，崔秀英对女孩的话做了肯定。 众人想象着黑珍珠权侑莉一个人在家里坐卧难安的景象，默契地同时笑了出来。 感受着众人间浮动的温暖情感，女孩感到自己胸口原本郁结的块垒，似乎有了某种松动，仿佛密封的窗户被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吹进了清爽但充满凉意的风，让人精神一振。 女孩微微闭起了眼，耳中听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尽管是阴沉的冬日，却好像感到了秋日的那片阳光。 正当女孩默默沉浸在浮起的情绪中时，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就在女孩猜测是不是下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忙内的惊喜欢呼。 “下雪了！！下雪了！！” 伴随着众人发出的欢呼声，女孩睁开了双眼，仰头看了看天空，洁白的雪片正从原本阴沉的云层中撒落。 2004年的初雪，就这样来到了人间。 ****************************** 缓慢但终于还是恢复更新了，请大家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