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8 约定
“……两位后辈，你们想过么？” 突如其来的语声瞬间让整间休息室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沉默中，只有音乐在突然沉寂的房间内扩散。 虽然从一开始，李智渂就在心底揣测这神秘的金发女子会不会是艺人，但在最终获得认证之后，女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依旧躲藏在墨镜后的眼睛，让人看不到神秘女子的感情变化，没有一丝改变的姿势，甚至让人怀疑刚才的一段话语并非出自于她的口中。 确认了自己的听力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女孩，讶然地和同样满脸不可置信神色的崔秀英对望了眼，满心好奇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自己两人的练习生身份在演艺圈的前辈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两人暗自庆幸此前没有说什么不礼貌的话。 但这位前辈的存在，还是让休息室内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呃……这位前……前辈……”向来想说就说的崔秀英在这时也变得有些磕磕绊绊，纠结的更正着自己的语气。 “这位前辈，请问您是在和我们说话么？”看着崔秀英的纠结，女孩果断地接过了话头，提出的问题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确认对方的前辈身份。 听到女孩的问题，神秘的金发女子忍不住弯起了自己的嘴角：“好吧，如果说两位还能在这间房间内找出其他的两个人来，那么我承认，刚才那番话其实是对她们说的。” 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和，正在凝结的空气如同解冻的冰块，再次流转起来。 看着流露出笑意的金发女子，女孩和崔秀英两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前辈您好，我叫李智渂，这位是崔秀英，我们是S.M公司的练习生，请前辈多多指教。”收敛了笑容，女孩站起身正式的向金发女子鞠躬行后辈礼，同时介绍着自己和身边的同伴。 崔秀英也坐起了身，双手交叠在膝上低头行礼。 “哦？你们是S.M公司的练习生……”从金发女子的口气中，女孩似乎听到了一丝的惊讶，“呵呵，李秀满会长的眼光果然还是一样的独到。看来，柳真她们的成功好像还没满足李会长的雄心啊……” 柳真这个名字让女孩短暂地迷茫了一会，脑海中似乎有印象，却又无法抓住具体的对应形象，直到身边的崔秀英发现了女孩的茫然，轻轻用嘴型告诉了女孩三个字母，才让女孩恍然大悟。 这三个字母便是：S.E.S。 对于韩国娱乐圈而言，如果说这几年成就最高的男子团体是和女孩同属S.M公司已经解散的H.O.T的话，那么女子团体中成就最高的就是同样是公司大前辈的S.E.S了。 1997年出道的S.E.S，是由S.M公司1996年在五千名候选人中精心挑选的崔盛希（Sea）、金柳真（Eugene）、刘秀英（Shoo）三人所组成的女子组合，她们从出道后迅速走红，三个来自不同国家的韩籍女孩，带着各自的异国情调，她们甜美的嗓音和笑脸。文化的差异不但没有使她们显得不和谐而且还丰富了她们音乐及舞蹈，融合了日式的甜美，美式的浪漫，韩式的细腻，使S.E.S成为了史无前例的偶像组合，她们的首张专辑就获得了近百万的销量奇迹，更是第一个荣登世界最具权威的音乐排行榜“美国Billboard”的亚洲艺人团体。 虽然最后由于种种原因，S.E.S在2002年的12月23日正式解散，但她们的成功一直以来都是S.M公司内的不朽传说。 女孩在明白了金发女子口中的人名所代表的意义后，内心突然似乎抓住对方话中隐隐包含的另一层含意，有些惊喜的回想了下目前公司内练习生中男、女练习生的比例情况，女孩突然发现金发女子所说的貌似还真有那么一种可能性。 再次望向隐藏在墨镜背后的金发女子，却是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出了这样充满了隐喻性的话，这让女孩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 崔秀英低着头似乎也在咀嚼着神秘金发女子话中的含意，手中的勺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却始终没有往嘴里送一口。 而墨镜遮掩后的女子同样陷入了沉寂，三个人各有所思，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电视机里的歌声再度占据了整个空间。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顿时吸引了房间内三人的目光。 “Hyo_Lee啊，李在沅PD刚……呃……打电话来……”伴随着语声出现在室内的是一名戴着蓝色棒球帽的三十来岁的男性，似乎并不知道休息室内有其他人的存在，而被意外出现的女孩和崔秀英吓了一跳，口中原本流利的话语也尴尬地卡在了喉咙里。 同样的，女孩在听到来人第一句话的时候，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狂跳了一下，目光瞬间转向了仍旧躺在休息椅上的神秘金发女子，毕竟在自己所知的娱乐圈人物名单内，女孩相信能将“前辈”和“Hyo_Lee”这两个元素完全结合在一起的，除了从去年起就红遍韩国的性感女神李孝利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这不可思议的情况让女孩真正感到了“惊喜”所代表的含意。 而一旁的崔秀英也似乎了解到了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嘴巴也不自主地张大了，眼神也从不敢相信向着红心的形状迅速转变着。 此时，液晶电视里的“李孝利”刚刚结束了《10_Minutes》的表演。 “哈哈，根燮OPPA，看你这么兴奋，是李PD来通知面试的事么？”看着眼前两位认出了自己身份同时正向粉丝形态转化的小女生脸上露出的可爱神情，以及依旧保持着开门姿势，难得显出呆傻状态的男人，一直没有变动姿势的金发女子不由笑出了声，掀开了裹在身上的毛毯，坐了起来。 “呃……是啊，李PD说张导演让你下周三过去谈角色的事……”被金发女子的笑声惊醒的男子，讪讪地挠了挠头，心底暗暗责怪自己的冲动，只顾着激动，却忘了观察休息室里的情况了。 “嗯，我知道了，行程方面，根燮OPPA看着调整吧……”金发女子边说话边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了自己的全部容貌，“至于这两位后辈，李智渂xi和崔秀英xi，我是李孝利，很高兴看到你们。” 弯弯的眉毛与月牙状的笑眼，挺拔的鼻梁，加上性感的嘴唇，韩国第一性感女神李孝利就这样出现在女孩的眼前。 或许是惊喜来得过于突然，女孩的脑袋一时间如同烧开的茶炉般沸腾不已，而冒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李孝利前辈的笑眼和Stephanie黄美英好像。 “李……孝利前辈，能见到您真的非常荣幸！”这次首先清醒过来的是崔秀英，因为激动，差点直呼前辈的名字。 随后清醒过来的女孩，被自己刚才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搞得满脸通红，不过落在其他三人眼里，也只是被当成了心情激动的缘故，让女孩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在行礼的动作上仍旧保持一丝不苟。 “呵呵，不用这么拘谨了，我又不是那种整天凶着脸的无良前辈，你们放轻松点吧。或者……是门口这位行为古古怪怪的OPPA吓到你们了？”李孝利轻笑着调侃其他三人。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太激动了！不是被大叔吓倒的！”两位小女生不约而同地摇起了手否认着，怎么看那位仍旧呆呆的男子必定是李孝利这位大前辈的经纪人一类人物，两人可不敢轻易得罪。 “根燮OPPA，这两位S.M公司的小后辈，看样子真被你吓倒了啊……哈哈……大叔……”李孝利看起来十分喜欢调侃自己的经纪人，笑得更加开心，月牙般的眼睛已经快变成一条缝了。 “咳咳……孝利啊，李PD的话我传达到了，我去看看怎么调整下周的行程，你继续休息……”真名叫做李根燮的男子，苦笑着退出了门外，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的三人看着落荒而逃的他，小小对视了一会，很有默契地一起大笑了起来。 短短的一阵欢乐，让女孩感觉心态平和了不少，虽然依旧心跳节奏还是保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但起码不再有拘束的感觉。 “孝利前辈，您这是生病了吗？”女孩看了眼吊在李孝利右手上的输液管，略有些担心的问道，崔秀英则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也没什么，最近通告跑的多了点，没休息好，有些疲劳，输液是为了能快些恢复体力……”李孝利顺着女孩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金属针头，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此有些小小的担心。 “前辈都这么红了，还有这么多的通告要跑么？”好奇的崔秀英歪着头有些疑惑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在她看来，红到李孝利这样的程度，应该是只需要坐在家里数钱就行的，根本用不着像刚出道的新人那样，为了跑通告不顾一切。 “呵呵……在你们眼里，什么是红？”李孝利没有回答崔秀英的问题，轻笑着反问了一句。 “红嘛……应该就像是前辈这样，引领潮流、受人欢迎、为人拥戴！只要有前辈的出现，就会让人兴奋激动……嗯……还有……智渂你说还有什么？”崔秀英认真地扳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一项一项数着在她看来属于当红的表现形式。 “还要像前辈那样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前辈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观众和粉丝的心情……我想就是这样……”女孩想了想，补充了自己的看法。 看着两人认真的样子，李孝利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都没错，但你们有想过吗，在你们和其他人眼中所看到的种种当红的表现，其实都是依托于艺人人气的高低程度上，人气高了就会有人关注你、推崇你，反之则就会像闪过的流星那样，瞬间即逝。但人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要怎么样去聚集呢？很简单，只有大量的曝光，在众人的眼前频繁的出现，再加上自身良好的基础和优秀的技能表现，才能最终将人气实质化，如此循环，达到大家口中的当红……”李孝利对着两人侃侃而谈，精神也似乎比刚才强了不少。 仔细思考着大前辈所讲诉的种种，女孩的心中有所了悟，正如李孝利前辈所言，艺人们的存在其实就是建立在观众们对他或她的认知度上，无论再顶级的艺人，如果长时间的不出现在人们的眼前，迟早会被其他人湮没，毕竟在韩国娱乐圈内，每年所出现的新人数不胜数，不管是否能达到顶级的水准，但只要其中出现一、两个充满话题性的人物，就能吸引媒体、公众的目光，而没有了曝光的“老人”，就只能被新人慢慢代替。 由此可以想见的，与女孩和崔秀英原本的认知截然相反，越是具有知名度的艺人就越是要去不断保持这份认知度的存在，归根结底，公众的认知度就等于是艺人的演艺生命长度，一旦公众失去了对某位艺人探究的兴趣，那么他或她的演艺生命也就到此结束了。 想到此处，女孩又不禁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疑惑，看似光鲜亮丽的艺人表面，其背后竟然是如此沉重的压力和负担，那自己的付出和获得能够得到应有的体现么？ 就在女孩渐渐陷入迷茫的同时，崔秀英倒是爽快地将心中所想吐露了出来：“既然当艺人是这么辛苦和疲累，那是什么在背后支持着前辈呢？是……金钱么？” “呵呵，你问的好。是啊，明明知道这条路是这样的艰苦和不容易，我们为什么要坚持呢？金钱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后辈们，你们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艺人这条路么？。”李孝利眨着狡黠的双眼，微笑着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当初做选择时的初心么？女孩和崔秀英对望了一眼，有些不明白。 “嗯……当初我选择走这条道路，一来是故去的奶奶给我的鼓励，二来则是希望通过这条路，能找到亲生的父母……假如他们还在的话……”小小地犹豫了下，女孩还是将自己当时的初心说了出来，只是在提到奶奶和那从未见面的父母时，女孩的心情还是不由地黯淡了下去。 深知女孩过去的崔秀英伸出自己没有输液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膝盖，在女孩转头看向她的时候，还是没有多少神采的脸上展现出一个笑容，让女孩的心中温流涌动。 女孩将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圆脸女孩的手背上，双方的体温互相渗透着。 “亲生父母？”李孝利反倒是被女孩的话语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面前这位一直表现得开朗活泼的女生，竟然有这么一段痛苦的身世，心中一时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不开心的往事……” 女孩感慨着面前这位大前辈的亲和，作为成名已久的李孝利，还能如此细心地为一位刚认识的后辈考虑，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会觉得亲近，女孩微微鞠躬感谢了李孝利前辈：“我没事的，前辈。故去的奶奶一直在我的心里陪着我，我不会为此而伤心。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想伤心也找不到目标……但他们真的是推动着我选择这条道路的最大动力……” “嗯，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是寄托也好，是希望也好……那么，你呢？崔秀英后辈。” “哎？前辈问我啊……我当初只是单纯得喜欢唱歌和表演，或许是对家庭的某种叛逆吧……但随着后来在RB出道的失败经历，却让我倔强地不想就此认输，我现在除了把它当作证明自己能力的道路之外……有时我想，音乐是真的在我生命里扎下了根，我离不开它……”圆脸女生尽力表现得不在乎，但渐渐低沉的语调还是展现了她内心深处那片泥泞。 “哦……你在RB出道过？”李孝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这两位看似普普通通的练习生，竟然都有着如此让人惊讶的经历。 “嗯，2002年时候……但仅仅维持了一年……” 这次轮到女孩轻轻拥抱了崔秀英，作为对她的支持，两人会心地笑了笑。 看着两人互相鼓励的样子，李孝利心中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感叹，抬头看了看窗外浓郁的夜色，叹了一口气，似乎自己和FIN.K.L的队员们也好久没见了，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聚一下了呢…… 摆了摆头，将不合时宜的念头赶出了脑海，李孝利自嘲地笑了笑，有句话貌似说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就等于已经老了。 “唔，李智渂、崔秀英，两位后辈，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两人的背后都各自承担着那么多的过往……即使我不是你们的教导老师，但我相信，以你们的经历和经验，只要能继续保持刚才你们自己所说的初心，没有理由不会获得成功。”李孝利第一次用严肃的表情与语气向女孩两人说话，从内心来说，她也觉得面前的这两位后辈确实带给了自己比较惊艳的感觉，小小的年纪就背负着这样的压力，还能表现出如此轻松乐观的心态，真的很难得。 听了大前辈对自己的肯定，女孩和崔秀英相视一笑，齐声感谢着李孝利的善意评价。 “至于刚才崔秀英后辈你提的那个问题，还有一半的答案嘛，今天我卖个关子就不说了……希望你们能自己去发现它。哈哈……”李孝利爽朗地一笑，却引起了崔秀英的抗议，鼓着包子脸朝李孝利嘟起了嘴。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在崔秀英眼里已长出狐狸耳朵的李孝利笑得是如此的狡诈。 “什么约定啊？前辈。”女孩在伸出手将崔秀英的包子脸搓成了大饼脸之后，笑着问道。 “哈哈……当你们在自己找到那个答案之后，假如我还在这个圈子里，我们一起合作一次舞台，如何？”李孝利不知道自己在说不出话来的崔秀英眼里，狐狸的尾巴也正在慢慢地生长起来。 女孩没去理会身边同伴的怨念，心中惊喜不已，能和李孝利前辈进行一次舞台表演的约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毫无犹豫的，女孩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这让李孝利更加欣赏女孩的爽利，也直接伸出了手盖在了女孩的手背上，同时笑着看向了正在揉着自己脸颊的崔秀英。 在大前辈和同伴的注视下，崔秀英也嘟囔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大两小三只手叠在了空中。 “李智渂、崔秀英，希望你们在找到那个答案前，继续保持自己的初心，让它带你走下去，直到实现今天我们的约定。” “Fighting！” 三只手在空中划出了三道轨迹。 那是三叶草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