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暗夜行路
和小孩分别，五人按照问到的路线走，果然上了一条大马路。但说是马路，其实只是光秃无杂草的土石大道，镶在半山腰，没铺水泥，石子颇多，坑坑坎坎，凹凸不平。还没小道平坦。幸好是晴天，要是时运不济碰上下雨，积满雨水，洼地一片浑浊不清的水汪汪，凸起的地方又泥泞不堪，拖泥带水，举步艰难；一步三滑，摔进泥潭，那滋味甭提有多难受了。 天色已经很晚，晦暗不明，勉强能够看清路。可五人才走到第一个三岔路口，刚刚从十字路口转过去。几人尝试过去跟村民借宿，但都被无情拒绝。人家看见他们脏乱的着装服饰便急急忙忙闭门，再真诚意切的请求说辞也是无果而终。 不得已，五人只得强打精神，拼命赶路。今天本是晴空万里，湛蓝如洗，岂料天意弄人，造化无常，傍晚时分微风渐长，天空飘来连片乌云，盖住皓明秋月。本应星月交辉、星空璀璨的夜晚结果月黑风高、日月无光。于是漫天暗淡，黑影憧憧。路像一条惨白色的河流，不明深浅，几人一脚高一脚低地探着走，有时一个大坑没发现一脚踩空，有时一块大石没看清差点绊倒。 “马苏华，你的圆珠灯呢？弄几颗过来应应急。”凌世林受不了无光环境下的行走，直欲抓狂。 马苏华说：“什么圆珠灯？”冯建新和余娆音也是愕然加迷惑，“珠子会发光？能当电灯泡照明？夜明珠？”冯建新不由一喜，墓地带出来的？发财了！凌天奇却是知道凌世林的圆珠灯指的是何物。 凌世林补充说：“就是你墓地给我们照明，会发光的珠子。” “喔。你指那个啊。”马苏华茅塞顿开，“原材料用完了，弄不了！” “damn.” 这声“damn”其实是由两个人说出来的。一个是凌世林，直接脱口而出泄愤。另一个则是冯建新，在为心里的猜想和期盼破灭而咒骂。几人无奈地继续摸黑赶路，只感觉一条大路愈走愈长，好像没了尽头，宛如灵异怪谈里的鬼打墙，原地打转，永远也走不出来。凌世林不慎摔了一跤，磕破膝盖，发了一通大火。 尽管路途艰难，但仍没能压垮坚强意志的五人。危机四伏的墓地，山高水险的森林，众多艰难险阻都趟过来了，还怕区区一条不会动、不会走、不会害人的死路？只有冯建新哀其不幸，幽怨自叹，抱怨黑灯瞎火的走夜路，没事找棒槌，自讨苦吃。 怨归怨，路还是要走的。几人慢慢行走，倒没在黑夜里迷路，单单多费了些时间。牧童也没骗人，大概十点左右便走到了古落村。村里的道路既熟悉又陌生，于马苏华脑里留下模糊不清、难以捉摸、似曾相识的印象重合分离，分离重合，不好拿捏；于凌天奇却是刻骨铭心，记忆犹新。那些白天敞开，老人孩子乘凉下棋的房屋门窗紧闭，无打闹的欢声笑语，无闲扯的乱语胡言，只闻遒劲的山风摆弄门口的果树，扯走几片枯叶；还有察觉陌生人到来，警惕小偷，提醒屋主安全防盗的大声狗吠。 五人沿路继续深入，步履匆匆地穿过村子，因为村民听到音声如钟的狗叫已经陆续起身攀着窗户察看大院，有些甚至披着外套、拧着手电筒、打开大门探出脑袋来顾盼，游巡的电筒光好似边境哨站巡逻扫掠的射灯。五人不敢稍作逗留，健步如飞，避开警惕的村民，顺利到达古落村与山林间落魄的神庙。 光芒隐蔽的黑夜里，神庙宛如匍匐蹲守的洪荒巨兽，一动不动，庞然而立，极具神秘感。几人偷偷摸摸地进庙，倒像是被巨兽无形的大手暗中推送到嘴边，张开的大嘴一吮便吞下肚去。凌天奇凭着惊人的记忆和灵敏的感观，很快翻出藏在道士石像下的行李箱。 行李箱和马苏华预料的一样，果真没让旁人发现，衣服用品样样齐全，对数，没有少见，翻乱的迹象。马苏华拿过自己的皮箱，理出藏收在暗格夹层的苹果手机，按电源键开机，屏幕由黑变亮，显示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迸发的光芒在黑夜拨开一片光明，映射着各人白惨惨的脸。 凌世林不由忿忿地叫到，“你没带手机进墓xue？你干嘛不提醒我？害得我手机掉进水里！” 马苏华事不关己，略显轻松，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凌世林。手机进去桌面菜单，点开手电筒功能，马苏华借着强光找出小袋装的蒂花之秀洗发精沐浴液。“谁叫你自作聪明，多此一举，现在弄巧成拙，后悔了吧？我现在去洗澡，你们谁要洗发水、沐浴露？一律便宜出售，八折优惠！” “你趁火打劫呀！”凌世林又叫起来。“这种洗发水，超市、便利店、小卖部到处都有，别人都是促销用的，买一大瓶赠五小包，你敢用它来赚黑心钱？慷慨一点，解囊相助不行？” 马苏华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不敢？东西属于我，是我的私人财产。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卖不卖归我。大惊小怪，买不买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你管我？我的财产我做主。想怎样便怎样，you奈我何？” 沉默的凌天奇罕见的启齿说话了，问马苏华，“你口中的八折优惠是怎么算的？” 马苏华以为凌天奇要买，来了精神。“本来一百，打八折，八十。爽气吧？” “八十？”凌天奇、冯建新、余娆音惊讶地叫出来。 “是的！八十块，八十块，统统只要八十块！八十块，钱不多，去不了BJ到不了莫斯科。可就是这不足挂齿、微乎其微的八十块能够让你在资源匮乏、卫生水平低下的偏僻山村畅快淋漓、美不胜收地洗个舒服澡。洗尽铅华污秽，留住本真率性的自己。”马苏华为了激起凌天奇等人的购买欲望，摆地摊的喇叭里撕心裂肺呼喊的广告词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