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客色青青柳叶新
春闱要开幕了，为期三天，每天各考一次，共三门，分别是经帖、策问、经义，主要考察学子深厚的书本知识、理解能力与应用能力。这是全东辰所有文人才子最激动紧张的时刻，早在几个月前帝都的各家酒楼客栈就为春闱考生做了准备，以便在这每隔三年的盛会中大赚一笔。 “贺公子，这是云影替你准备的笔墨纸砚，都是上等之品，希望贺公子旗开得胜，金榜题名。”云影双手捧着个长形锦木盒，木盒是由上好的香檀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细致精美的图案，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更遑论盒内的东西。 贺子朗为难地推辞道，“多谢云姑娘，在下在茗雾楼蹭吃蹭喝已是受云姑娘天大的恩惠了，这些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云影淡淡地笑道，“不必介怀，我还要感谢你呢，有你这个大才子坐镇的这几天，茗雾楼赚的钱远远不止这些呢！我是生意人，怎么会吃亏呢。” “圣人有言，君子为人，当取物有道，舍命护义。” “不过是些死物而已，云影只是想感谢贺公子罢了，送些纸笔聊表心意。莫非贺公子还看不上云影的东西？” “不是不是，只是这…”贺之朗微微皱眉犹犹豫豫。 云影见他的样子真是急死了，学生书生什么的最闷了。幸好大哥不是这样的性子。 “只是什么只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迂腐，什么都别说了，给我收下！”云影一把把盒子塞到贺之朗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之郎抱着怀里的东西，他迂腐吗？君子谨言慎行莫贪人钱物不是应该的么？贺之朗完全不明白云影为什么生气了，只是一脸不解地向云影离开的方向作了一揖。 “那，那在下就多谢云姑娘的美意了。” 宣锦二十七年的文举状元――贺子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贺子郎必定高中。拥有前世的记忆不尽然全是痛苦。 “开盘了开盘了，今年科考状元的热门人选吏部侍郎赵大人之子赵公子，和亲王府的和小王爷，商国舅家的小公子还有大将军府的二公子…买定离手，今科状元鸿运到！” 帝都最大最好的客栈“好客来”，在其大厅的墙壁上挂上了各地热门才子的姓名，并开设了赌盘，这是历来科举必定举办的，就像是一种仪式，就连官府都默许了。早早地赌盘就被人群围了起来。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皇上病重殿试由太子殿下代为主持。”一个人小声地说道，用手捂着嘴，生怕被别人听到。 “啊？那状元指定是商国舅家的小公子！”一个声音粗犷的人大大咧咧地说。 “为什么？” “你傻啊，太子殿下可是商国舅的亲外甥！” “那快，我赶紧叫我媳妇儿把家底里拿来买商国舅家的小公子！” …… “云六，取一千两买俞州贺之朗！”云影坐在好客来的二楼，指着墙上黯淡的一角，上面赫然写着贺之朗。 云六大吃一惊，公子难道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吗？ “公子，他们不是说…” 云影自信一笑，安慰云六，“小六啊，太子殿下代表的可是皇上，怎么会徇私舞弊；凭贺公子的才学，今年的状元必定手到擒来。” 这一届恐怕是最近几届科举最公正的一次了。锦帝病重，将国务交给太子，科举是卫景英自任太子以来最重大的事件，不知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卫景英与皇后一党，若是卫景英在这种关头犯这种失误，恐怕御史官的口水和奏折就能将他淹死了。所以状元的人选最不可能的就是商小公子了，最多也就是个探花了。 遥想前世她真正经历科考的是宣锦二十四年，二哥姬云玖的那一次，姬家上上下下严整以待为姬云玖加油鼓劲，她还记得大哥姬云琰特地从外地赶回来与姬云玖彻夜长谈…大哥姬云琰虽然从没经过科考，但其才名真的是享誉东辰内外。今生的宣锦二十四年的科举殿试之上姬云玖一如前世拒绝了状元之名，屈居解元。他那一句“天下之公子，余只识云霄”在帝都传为佳话流行一时。云影不知道姬云玖的打算如何，只是她父亲与大哥的事，他到底参与几何？ “贺公子是三州五地最热门的才子，才学肯定不小。那云六就听公子的！”云六兴高彩烈地下楼挤到赌盘前，从怀中取出一千两银票，指着贺之朗的姓名牌，“老板，俞州贺之朗一千两，茗雾楼云老板！” “哇，云老板好大的自信好大的手笔啊！难道是知道什么内幕吗？对了，贺子朗是谁啊？” “一千两对云老板来说算什么？人家茗雾楼可是日进斗金！” “我还听我大舅子隔壁家二奶奶的小姨子说，云老板是南婴国主亲封的云凤长公主！一千两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儿？！” “难道就是传闻中用一旬救一城的云凤长公主？听说云凤长公主长得貌美如花，才学斐然深得南婴国主的宠爱呢！” “那要不要跟在云老板后面买？” “你蠢啊，人家公主金山银山有的是银子随便花。咱们小老百姓的跟在人家后面不管不顾地下注是不是傻？况且这是咱们东辰的状元，关她一个南婴的公主什么事？”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前几天云老板在长公主府欺负咱们景阳郡主呢，咱们长公主一向公正有礼教出的女儿肯定不差，怎么云老板一来就和郡主扛上了？” “那里面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女人会不会披头散发打了起来？” “老五，亏你想得出来，又不是为了抢男人还打起来！哈哈哈…” 哈哈哈…几个人胡乱猜测笑作一团。 云六看下面人交头接耳说得难听，只见云影轻轻靠窗坐着，微笑着静静地观看大厅的场景，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 “公子！” 云六喊了一声，云影仍然没有反应。 云六脾气一上来，抓了放在桌子上的剑就走，“我去堵了他们喷粪的嘴！” “慢着！”云影关上窗户，隔绝大厅吵杂的噪音，转过身来，“他们说的都没错，我是南婴的公主，我是欺负了他们的郡主，还为了男人打架了，只不过没有亲自动手罢了。” 在前世冯景阳为了卫景苏与她五次三番过不去，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百里齐。她与冯景阳果然是天生的相克，不然为什么她想在乎的人冯景阳都想占有呢？ “公子，是他们不知道内情瞎说的，您别在意。” 云影拍了拍云六的肩膀，“我们回去吧，不然黎伯又要担心了。” …… “东家，裳思阁的刘大娘来送衣服了。”福才隔着门喊道。 “小六儿，过来看看给你订做的衣服！”云影叫上在后院练剑的云六。 云六穿着黑色修身套装，褂子裤子分明，头发束得高高的，因为练剑的缘故，汗水浸湿了额角的头发，双颊也变得红润。 云六激动地打开包袱，“哇，好漂亮！谢谢公子！”云六开心地拿起衣服在身上比了比，一副很宝贝的样子。 果然女孩子还是喜欢漂亮的东西。晴天雪纺的料子轻柔光滑，极适合年轻活泼的女孩子，当然裳思阁的手艺的确名不虚传。 云六寒喧道，“麻烦你了刘大娘，劳烦你亲自送来。” 刘大娘见雇主满意，一脸欢喜，“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云影似乎想起什么事来，“噢对了，上次鲁姨说喜欢喝春毛尖儿，说要来拿一直没来怎么回事？” 刘大娘双手一拍，说，“可不是嘛，鲁老板好几天没来店里了，之前就让人带了两句话说有事暂时出门几天。幸好店里的事不紧张。” “原来是这样，那下次我给鲁姨带过去吧！” “好，那大娘就告辞了。” …… “黎伯，木樨还没有回来吗？”云影坐在书案后，一边细细地看着帐本，一边与一旁处理事务的黎伯说话。 黎伯停下笔，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没有，大小姐是有什么要事要木大侠做吗？” 云影摇摇头，“不是，只是这么多天木大哥不在，有点不习惯罢了。” 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连裳思阁都没有消息，太不正常了。 “大小姐放心，木大侠武功高强，况且木大侠只是回乡祭祖，说不定是被族里人多留了几天而已。” “可能是吧！” 距离寒食节那件事已经快半个月了，可云影只要一想起卫景苏为了救她可能身受重伤就心有余悸。她知道木樨只是借口回乡祭祖，其实只是去看卫景苏了。只是这么多天迟迟不归，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不会的，若是出事，从宫里应该会传出风声来的。 云影只能这样矛盾地想着，一方面不断地朝坏的地方想，另一方面又极力地安慰自己。若木樨再不回来，怕是云影都快被自己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