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逆流而上
林玉蝉原本高贵而美丽，许多见过她的人也都觉得她高贵美丽。但她这段时日受制于潇湘子、断浪，整日担惊受怕，栖栖遑遑，再无半分高贵自矜之意。 就在她心灰意冷，担心沦为潇湘子玩物的时候，西凉城中原随风突然出现，祸水东引，让她稍感心安。 武功阁外，原随风刻意提醒，想方设法让她惊动阁中高手，她当时便会意。 此后原随风从潇湘子、魔宗大长老两大高手手中脱身，击伤两名魔宗弟子，带她重回武功阁。 再然后二人假作魔宗弟子，一路蒙混过关，林玉婵终于看到摆脱潇湘子、逃离魔宗的曙光。 林玉婵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奇男子。她本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放荡不羁的紫衣盗贼，却不知自己早已被眼前萧疏沉着的少年深深吸引。 此刻原随风就在身畔，近在咫尺，林玉婵意乱情迷之下，不由看得痴了。 原随风转头看了过来，让她顿感羞臊、心烦意乱，轻骂一句，用以遮掩女儿家心思。 原随风自然猜不透她心思，带着她匍匐向后爬了一段距离，直到前方火把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方才起身。 二人只是化了妆，并未易容，若是被潇湘子、断浪发现，很容易被识破。 原随风问道：“林师姐，你可会水中闭气之法？” 林玉婵此时已恢复平静，至少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说道：“我在十三岁时曾练过一门金蝉锁气功，可在水中闭气一炷香时间。” 原随风精神一振，说道：“林师姐，可否将此法门相告？” 金蝉锁气功是闭气功一种，属于比较偏门的凡境武学，说起来用处不大，价值也并不高。 林玉婵心知原随风此时提出，必然有用意，加之原随风已悄然走进她心中，因此毫无犹疑，当即把口诀传给了原随风。 原随风一遍记住口诀，说道：“我们往水里走一遭。” 魔宗山脉绵延数百里，在山脉一侧有大河蜿蜒而过，原随风辨认方向，带着林玉婵往山脉左侧行去。 一个时辰后，一条宽达数百丈的大河出现在二人眼前。 河岸蒿草丛生，河水奔腾不息，只能隐约看到另一边河岸，许多魔宗弟子分散在这边河岸搜寻。 原随风带着林玉婵走向其中两名魔宗弟子。 那两人在蒿草中翻找一阵，左边的龅牙男子吐出一口浓痰，说道：“找了一夜，连条毛毛虫都没找到！” 右边虎背熊腰的黑脸壮汉也抱怨道：“那两个毛贼害得咱们一宿没睡，要是被老子抓到，定要让他尝尝透骨钉的滋味！” 突听一人说道：“透骨钉太过阴毒，只怕那毛贼承受不住，还是让他先尝尝我这双血掌！” 原随风说着，左掌伸出，真气流转，化为一个殷红如血的血手掌，阴森可怖。 龅牙男子狞笑道：“你这血掌有六分火候，不知那毛贼能挨几掌！” 原随风森然道：“我只希望到时他能多挨几掌！” 黑脸壮汉道：“看不出你模样文文弱弱，心肠却如此歹毒，倒是颇有几分宗主风采！” 黑脸壮汉口中的宗主自然便是魔宗宗主殷野王。 原随风笑道：“过奖了！” “两位老兄，你们在河边搜了多久？还要搜多久？” 龅牙男子夸张道：“光是咱们这帮人就已经搜了好几个时辰，这条河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我们搜过一遍。” 停顿一下，不满道：“不过上头有令，说是河岸要反复搜，一会儿还会有大批人手赶来，到时还要重新搜过。” 原随风听罢，不愿多聊，带着林玉婵逆流而上。 二人一路假装搜索，碰到不下百名魔宗弟子，偶有起疑者，都被原随风临机应变，瞒骗过去。 走了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走出这片山脉，却见前方百丈处隐隐有火光闪烁，一群人高举火把搜了过来。 原随风立刻熄灭手中火把，放入储物袋中，他担心潇湘子、断浪就在那些人之中。 河水极深，水流湍急，原随风伸手在水中摸索，发现几处岩石。二人分别攀住一处突岩，慢慢下到河中，只留头颈在外。 秋日的河水已有些冰冷，林玉婵不得不以真气御寒，原随风身负九阳诀，对这点冰寒浑不在意。 耳听得众人走近，原随风向身旁不远处的林玉婵点了点头，攀着水中石岩，向下沉去，整个人无声无息没入河水之中。 林玉婵运起金蝉锁气功跟着沉入水中。 进入水中，水上响动变得小了许多，原随风耳力非凡，依旧能听到河岸数丈内的声音。 过了良久，岸上声音渐渐嘈杂，却是那伙人搜到了此处。 很快原随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样都找不到，看来被那小贼逃了！” 听来恨意颇深，十分不甘心，原随风认得是潇湘子声音。 一个女子声音道：“我不相信他们逃得了，你们给我仔细找！” 潇湘子道：“殷姑娘，你不知那小贼手段，你们还未发现他时，他便早已发现了你们。” 殷素素道：“潇兄好像十分忌惮那人。” 潇湘子道：“那小子就像毒蛇，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另一人说道：“二师兄，我倒觉得他放浪形骸，是个人物。我们跟他萍水相逢，将来难有交集，就算他再危险，也威胁不到我们。” 说话之人正是断浪，只听断浪又道：“你们说那紫衣盗贼为何要救走林玉婵？” 潇湘子道：“林玉婵可是个大美人，那小子是想英雄救美……” 众人声音渐行渐远。 一炷香后，原随风、林玉婵先后露出水面，这时岸边人已走远，一片宁静。 二人上岸，他们脸上妆容被水流冲刷得干干净净，林玉婵恢复成容颜清丽的绝美女子。 月光清冷，原随风无言背过身去。 林玉婵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衣物，在河岸蒿草中层层脱去身上湿衣，露出绸缎般的肌肤。林玉婵低头看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胴体，微微有些惆怅，又偷眼看向原随风，只见原随风背负双手，抬头望天，背影萧疏寂寞，如同那即将消失的冷月。 换好衣物，已是拂晓时分，晨曦初露。 轻功展开，二人逆流而上，一刻钟后掠出魔宗山脉。 林玉婵回头望了一眼初阳下气象万千的魔宗山脉，不知如何惆怅之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