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临别礼物(一)
第二日吕本中向王慎讨了一条船携小桃得三位小妾启程去临安。 按说吕老头在蕲春搞出这么大动静军中将士都已经恨他入骨不来找他麻烦已是客气的了。可是出乎吕本中的意料王慎却亲自过来送行。 王慎本欲留吕本中在自己幕中效力结果闹了个笑话。虽然对这老头很是气恼可想起大家这两三个月的相处心中突然有些不舍。说起来这是他穿越到宋朝之后第一个和自己谈得来的人。 军中别的将士因为和他因为是上下级关系说起话来也不可能深到那一步。至于岳云或许不会给王慎面子可毕竟是个毛孩子有的话说出来他也未必懂。 说起来吕本中算是第一个和王慎平等交流之人。且二人说话时刚说上半句对方就能明白接下来的下半句是什么其中有包含着什么意思。 王慎握住吕本中的手叹息道:“东莱先生世界上无不散的筵席当初你到我黄州就说等到道路太平了就会还朝现在也该是分手的时候了。珍重再见!” 说罢一挥手:“将东西装船。” 一队士兵挑着几口箱子过来送进船舱里去。 吕本中:“这是什么?” 王慎道:“东莱先生自来喜欢古董文玩这次斩了孔彦舟我在他的府库中发现了不少好东西都是些字画、鼎器之类的物件。我对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就赠于先生。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先生请看。” 说着就将箱子打开请吕本中过目。 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对于王慎来说所有财物中最值钱的是布匹和粮食接着是兵器、铠甲最后才是金银铜钱。至于古董一类的东西对他对军队来说毫无价值不如送几件给吕老头。 这老头虽然可恶但自己又不能当着李横和张浚的面杀了他。既如此还不如留个人情。这种毒士虽然不指望他将来能够帮上自己什么忙但他若在朝堂上给自己捣蛋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既然要放他既然要做个人情何不将人情做足。 王慎自来就是个只问利益心志坚定之人。虽说得这老头恨得牙关痒痒却是一脸的诚挚和不舍。 吕本中一看都是好东西尤其是其中一整套钧州出产的瓷器当真是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罄这些器物以前他只在皇家见到过。 顿时心中欢喜忍不住笑问:“道思赠我厚礼可是在感谢我昨夜醉得一塌糊涂?” 原来昨日酒宴王慎和李横不欢而散。 席后李横被王慎安置在中军行辕里。 李相公也是个闲不住的人立即进入了置制使的状态要调看泗州军的钱粮帐薄结果被大家当成白痴。 不甘心的他又去找吕本中谈话估计是想问问他这个熟悉内情的人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吕本中却醉得人事不醒李横也只得郁闷地回到帐中生闷气。 王慎:“吕师今日走得匆忙不去向李相公告别吗?” 吕本中:“李彦平话多老夫把被他拉住罗嗦耽误了行程就来个不告而别。”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感觉一种智商上对等交锋的快感。 是的要想给李横出几个主意搞得泗州鸡犬不宁一阵子原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吕老头是个何等精明之人也知道只要多一句嘴只怕要想去临安就不那么容易了。他和李横的交情固然要紧可自己的性命更要紧。 荆楚的事情和自己一文钱关系没有让他李彦平去头疼吧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吕本中却是不干的。 笑毕二人又各自饮了几碗酒。 吕本中酒意上头突然斜着眼睛指着王慎道:“道思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不外是要将江汉鄂州纳入囊中以为养军之资。对你来说张用、曹成众寇人马虽多却无足惧也。怕就怕战事一起又如剿孔彦舟那样打得旷日持久如此就危险了。” 这已经是说破王慎的野心了。 王慎却浑不在意的样子哦一声:“怎么说?” 吕本中反正是要离开泗州军了这里的事情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和王慎智力上对等也懒得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顿时狂性发了笑道:“你的眼睛也就局限在安陆、汉阳和鄂州未免太短浅了些。别忘记了这三个州府地势平况无险可守。要想保有这片膏腴之地周边的几个山区州府的形胜之地就不能不争这也是张用、曹成他们来攻打黄州的道理。黄州在你手中一日他们就一日不得安生。日后你要想守住江汉除了安陆、蕲、黄之外襄阳势在必争那才是勾连南北的冲地啊没有襄阳就没有江汉。” “可是那地方却在女真人手头。只不过鞑虏人少一直没有余力南下荆楚。可是这样的情形是不可能长久的。女真夺了河南一地之后要想保住河南必然驻扎大军镇守。可他们人少怎么办肯定就设置州府征召汉儿为签军以汉制汉。真到那个时候你还没能拿下安陆和襄阳金人的汉人签军甚至女真主力南下江汉加入战场却有许多变数。到时候局面就不是你王道思所能掌控的。何不趁现在女真还在攻掠关中和西军留在陕西主力对峙的机会快倒斩乱麻地收拾张用、曹成收复襄阳六郡。只有得到襄阳你王道思在算是得了一个稳固的后方。是的泗州是能打可居江汉四战之地你又经得起多久的消耗?” “此战利在速功不可久拖不绝谨记谨记!” 听到他的话王慎心中震撼。 作为一个穿越者熟悉未来历史的走向他自然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现在是建炎四年正如吕本中刚才所说。女真夺了河北、河南、山西之地之后下一步就是组建地方政府实行统治。 可是女真人口实在太少将他们手头所有的兵马都撒出去一个地方撒一点立即就会被稀释到看不见了。为了统治诺大的中原地区就不得不起用汉官不得不扶植伪政权以汉制汉。 到明年女真人就会扶植投降金国的刘豫建立所谓的大齐政权作为他们攻打南宋的急先锋和宋、金两国的缓冲。 这些都是写进历史书里的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是知道的。但吕本中这个古人却能够根据目前形势推导出未来的局势走向此人之才当真叫人心惊。 还好这老头现在要走了还朝之后被糜烂腐败的大宋官场消磨成一个废人。否则若是他还留在荆楚还真叫人时刻担心这吕老头会突然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呀! 王慎朝他拱了拱手一脸严肃地说:“多谢吕师教我某也想过尽快拿下安陆剿灭所有贼寇。我军刚拿下蕲春士气正盛正该一鼓做气。我军在休整一日就要回黄州然后尽起手头可用之兵西征。苍鹰搏兔当用全力。” “吕师”二字倒是发自内心。 “不不不道思你凡事都想用强。没错泗州军强如女真所向披靡。在绝对的实力下所有的阴谋诡计对你都毫无用处。不过贼人来去如风你要用强人家不跟你正面阵战却有如之奈何?” “还有道思这个心思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一战当使计而不能使力。” 王慎问:“东莱先生请说下去该如何使计?” 吕本中却不直接回答王慎的问题:“道思张德远来了听说他就住在距离蕲春二十来里的官船上。老夫又听人说你曾经是张相的门人。怎么张德远来了你这个门生不过去见见他?说起来你可是张德远门下所出的一等一的人才啊!虽说你现在已经投入杜公美门下可这份渊源无论如何却是割裂不了的。” 王慎心中一凛去见张浚开玩笑吗?自己当初也是情急这才冒充张德远的门人有扯虎皮当大旗的意思内心中未免有点发虚。自然是装着不知道张浚来蕲春的事情想来个避而不见。 王慎:“怎么说?” 吕本中悠悠道:“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贼军之所以为贼有的时候是利益使然有的时候是迫不得以可最后不还得都找个出路?” 王慎:“吕师的意思是这次对安陆用兵当剿抚并用?” “对的一味用强霸道是霸道了却不是王道。”吕本中点点头:“贼军分为八路互不统辖且为了地盘和钱粮必生龃龉倒可以分化瓦解之。此次对安陆用兵先给贼军一个下马威将他们打痛了再招安之当一举平定荆襄。不过说句不怕得罪道思你的话。贼军虽然畏你如虎可你毕竟代表不了朝廷代表不了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