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雇佣兵
; 欧弗韦尔在开始讲之前先从怀中拿出一条项链,是很常见的黄铜项链,打磨得光滑的链条上挂着一个漂亮的水晶坠子,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芙雷娅。 他将这条项链呈给少女看了看,说道:“这条项链是她随身携带的,她的名字应该因此而来。但这其实是她母亲的名字,公主殿下。” “她母亲?”少女用纤细的手托着项链,表情一成不变。 “就是埃弗顿的妻子,死在十七年前那次sao乱中。” “那这个女孩应该是埃弗顿唯一的后人了吧?” “正是。” “殴弗韦尔大人既然在这里,那么想必这个小姑娘应该已经成功脱险了,可以这么说么?”少女问道。 “说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过程有一些离奇。”中年人一脸冷漠地点点头,只是他眉毛微微一扬,仿佛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喔?”公主微微一讶。 “其实主要还是关于那个年轻人的。” “这么说又回到他身上了?” “不,只是在整个过程中那个年轻人一直起着某种奇妙的作用。这样说起来好像是轻飘飘一句话,但其实整个逃亡之旅充满了不可预见性——有几次情形危急甚至连我都有些插不进去手,甚至许多人都甚至无法想象那种局面,可还是让他硬生生给搬了回来——” 殴弗韦尔提到这里,忍不住冷笑:“甚至不客气一些说,比起某些无能之辈,这个年轻人恐怕是唯一一个在这次战役中让玛达拉吃了一次鳖的人。” “喔?”少女淡银灰色的眸子微微一亮。 “尤其是他在这个过程中还搞到一件好东西,”中年人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回忆的神色:“不过具体是什么,容老臣卖个关子。” “这么说起来我就更有兴趣一闻了,甚至连让殴弗韦尔大人都赞不绝口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请大人开始吧。” 殴弗韦尔这才点点头,后退一步,继续讲述起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 ********* 芙雷娅听到苏在街角向这边吹口哨,清脆悦耳,听起来就像是夜莺的声音,但这却是示警。她赶忙回过头,发现街上四五个陌生人都向自己围了上来,心知自己之前的动作有些过大,引起了对方的敌意。 她想也不想,一把推开罗曼那个远房亲戚,向屋子里冲去。后面的人一看之下立刻加快脚步追上来,但芙雷娅早已先一步冲进卧室把门一关,然后翻倒柜子卡住过道。 砰砰的撞击声立刻响起来,芙雷娅感到自己心跳都要冲出胸腔一样,她看准一旁的窗户——咬了咬牙,双手护头‘哗’一声从那儿一跃而出。 埃鲁因这个时节大多数一般平民还在用的木格子的窗户,这一跃而出虽然有风后半身甲保护但还是撞得芙雷娅手臂、额头隐隐生痛,她从地上打几个滚爬起来,发现已经到了街后的巷子,抬起头左右一扫正好看到苏从另外一头跌跌撞撞地跑进这条巷子里。 不过少女脸色惨白,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苏!”芙雷娅站起来喊了一半,可口半句话却卡在喉咙里。 她抬起头来,看着漫天星星点点的蓝光正在向天空正中央移动。起先少女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还是怔在那里发了一会呆,随即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箭矢。 点燃了灵魂之火的箭矢,玛达拉的骷髅弓箭手的杰作。那一夜在布契的经历一下就浮现在她心头,芙雷娅喊了一声小心,一下扑过去把苏护在自己身下。 箭雨马上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无数箭矢噼里啪啦地砸在附近屋舍的瓦片上,薄薄的一层瓦根本挡不住玛达拉特制的锥形重箭,屋内很快就响起了惨叫声。芙雷娅感到苏在地上抱着自己直哆嗦——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面无血色,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几只箭打在环绕在她身体周围的青色风之羽上,嘭嘭向外弹开。芙雷娅不知道游戏中风后半身甲的防御是可怕的风之羽全方位防护3点,半身甲本身2点——而事实上全身甲的防御也不过3点而已。 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下一秒钟可能就要死了,吓得紧闭双眼,可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护着下面的女孩子。 大约有一分钟,前前后后两波箭雨,周围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稀疏了下来。苏和芙雷娅才哆嗦着一起睁开眼睛,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眼底的心有余悸。 “骷……骷……骷髅,外面。”苏有些呼吸不顺地说道。 芙雷娅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一凉,明白是玛达拉大军入城了。她从没怀疑布兰多会骗她,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一直那么刻意地要求时间。 这位未来的女武神想到这里一下爬起来,抓住苏的手将对方拉起来:“苏,我们走!” “去哪里?”苏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跑!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芙雷娅心中一片乱麻,她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布兰多承担的压力有多大,她想了又想,也只能想到走一步算一步等见到布兰多再说。 “我要回去,我父亲还在店里。” “我跟你一起去。” 苏点了点头。 波诺安市场在里登堡西侧,贴近于松河,而赤铜龙故事会酒吧则在波诺安市场与旅人之桥之间北边的大街上,中间的距离并不远。但等到芙雷娅和苏赶到那里时,因为西门方向熊熊燃烧的大火,街上和酒吧外已经聚满了人—— 这一晚上以来先是贵族议院的大火,然后是守卫频繁调动,本来就充满了不平静的色彩。因此人们早已在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 他们有些人认为是玛达拉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有一些以为城内贵族攻讦,但都没有想到亡灵大军已经入城。芙雷娅和苏分开人群,发现‘赤铜龙故事会’的老板和它的客人都已经跑到外面,正对着一片火光冲天的西门指手画脚。 苏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就一头扎了过去,好似乳燕投林,自己女儿的举动让酒吧老板雷托微微一愣。他拍拍少女的背,好让苏平静了一会,但后者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雷托眼神一沉,他先看向芙雷娅,向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然后面向自己身边那群佣兵——芙雷娅注意到这些人之前大多都是他的客人。 雷托拍了拍手,让那些人都停下来看着他。甚至还有人出言调侃:“怎么啦,老雷托,莫非你为了这大烟花要请我们喝酒不成?” 大伙儿轰然叫好。 但酒吧老板却答道:“请喝酒未尝不可,但不是今天。大家听好,玛达拉入城了。” 他说第一遍玛达拉入城了的时候,这些人还没听明白,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雷托又重新补充了一遍,才让现场的三十多个人一下全静了下来。 这是真的? 现在的所有人脸上都清楚地写着这样一句话。 “苏告诉我的,她不会骗我。”雷托坦言。 芙雷娅微微皱了一下眉,一般人可不会在公开的场合讨论这个消息,因为即使是她也知道可能会造成恐慌。但除非雷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有他的打算,在未来的女武神看到来后者的可能性恐怕是大得多。 大约是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才有人有些艰难地问:“我们怎么办?” 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优先考虑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而不是听到消息马上就掉头走人,或者大喊大叫。芙雷娅仔细看着这些人反映,忽然省悟这个酒吧和它的常客之间关系恐怕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杀出去吧。” “大家一起杀出去。”有人提议。 “可怎么杀出去?”又有人问。 既然玛达拉是从西门开始进攻,那么在一般人看来想必最远的东门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可雇佣兵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人,他们大多有一些基本的战术素养,埃鲁因攻城讲究围三面攻一面,但关键的因素取决于是突袭还是围城。 而且玛达拉的战术目的也很重要,亡灵是为了杀人、夺城、掠夺还是有进一步的攻击目标? 这也是光明世界和玛达拉作战的一大难点,因为活人很难判断死人想要干什么,有什么样的战术企图。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个可以服众的方法来。芙雷娅焦急地等了一会,握剑的手举了又举,最终还是冒冒失失地插了一句进去:“我、我想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带你们出城——”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一静,将目光投向她。有人认出她来,还有心思吹口哨:“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吗?” 芙雷娅在众目睽睽之下脸红了红,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她忍不住想自己这是代布兰多做决定——布兰多会不会怪她呢?她忽然发现自己很害怕这一点,但静下心来想一下——从布兰多的角度出发,他一直在寻求助力,既然这样只要把这些人集合成一股有用的力量就可以了。 可要怎么才能将这些人集合起来? 事到临头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又有一些踌躇不前——她能做好吗?以一个区区一个民兵队长的身份,去想办法指挥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验丰富的佣兵。 但芙雷娅很快镇定下来,最多不过,试一试而已。少女这么想着,抓紧了自己的剑,有些紧张地捧在胸前。 她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少女的矜持,其他人只得把目光投向雷托,后者介绍道:“就是这位小姐之前救了我女儿。” “那么小姐,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呢?”于是后面这才有人问道。 来了。芙雷娅吸了一口气:“你们当然可以相信我,你们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些守卫要抓我和我的伙伴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布契的民兵,那里在两天前就已经遭到了玛达拉入侵,我和我们的同伴从玛达拉的魔爪下逃脱出来,只是为了向里登堡报信,可是贵族们的反应令我们失望——” 她停了一下:“想必你们也不会指望那些人能挽救你们吧?” “当然,那些蛆虫。” “蛆虫。形容得好,干一杯。” “干一杯。”人群中纷纷响应。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有办法绕开玛达拉的注意?”雷托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芙雷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