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使的决意

    与鲁鲁修·兰佩路奇那里故人相会时的感动得催人泪下的氛围不同，在东京骑士团军官学院的教室中，另外两个人之间充满了淡淡的火药味。看来燃烧的红月和冰冷的银月碰在一起，注定不会平静。

    卡莲斜着眼盯着坐在自己身侧的银发男子，这一周来她对宫月修的观点稍微改变了一些。本来她以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会带着一帮侍从，并且很快就会在学院的课程训练和纪律下原形毕露，然后被冷面无情的骑士团执法队给踢出去。可让她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只会用那张漂亮的脸骗小姑娘的家伙居然丝毫不差的遵守了学院纪律，而且更加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家伙的战术课学得居然比她这个队长还要好！

    “卡莲中佐！请你集中注意力！”战术教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老兵，他脸上的疤痕显示了他经历的铁与血的生死旅程，他并没有因为学员是骑士团王牌而特别客气。卡莲一惊，连忙将头转了回来，她眼角的余光发现那个让她分散注意力的始作俑者居然偏过头来对她微微笑了笑。“咔嚓”一声，因为那个微笑卡莲手中的笔马上遭了秧，被红发少女修长有力的手指给折成了两段。

    “对于‘爱神战役’中帝国军运用的，以富士山中樱石矿层爆发作为杀伤手段的战术，还有谁要发表自己的意见。”教官没理会卡莲的动作，而是用教鞭一戳立体作战图，对底下的学员们提出了问题。卡莲回过神来，当初那幅恐怖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从富士山口爆发出来的冲天的火光，在火光中一瞬间就消失无踪的伙伴们，还有那如暴雪般纷飞的灰白色灰烬，其中夹杂着半融化金属残片，然而更加可怕的是，消失在火光里的同伴们，他们的化成的灰烬就那样漫天飞洒着落在她身旁。正在卡莲要站起来义正言辞的反驳这个毫无人性的战术时，她旁边的银发青年已经先她一步举手示意，然后站起来走到了立体作战图前。

    修接过教官手中的教鞭，然后一指富士山上空两翼代表鲁鲁修部队的蓝色光点和富士山脚下鲁鲁修的地面火炮部队，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如果从战术角度上来说，这是个了不起的杰作。帝国皇帝不仅仅将自己的地面部队部署在山脚下，而且还将大批空中远程部队放置在山口上空。对于以近战擅长的骑士团而言，那些空中远程部队就是最好的诱饵，而且被部署在爆炸区内的地面部队也消除了对手关于这个战术的疑虑，导致整个骑士团的攻击主力进入爆炸区。”修看了看身旁的教官，那个早就在战场上铸就了一腔冷血的中年老兵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他接着发表意见。

    接着修轻轻的用手指划过屏幕的数据库列表，立体作战图重新回放了富士山作战的过程，卡莲看着富士山上空那一排排迅速消失的红点，不禁握紧了拳头。富士山上空的火光消失后，修按了暂停键，随后拉出了一排伤亡数据统计表，微笑着说道：“相信各位看到战损数据了。就这个作战的结果来说，骑士团方面的战损数量为帝国方面的1.5倍，如果从部队的战力损耗看，骑士团丧失的多是新锐的机体，而帝国方面失去的是第五世代和少量第六世代的机体，如果再算上被重创的旗舰‘斑鸠’，那么战斗力的损失来说，骑士团是帝国的3.4倍左右。”

    教官沉默了一会，他问道：“那么如果你作为骑士团指挥官，你当如何行动来应对这个战术？”修沉吟了一会，随后他用教鞭一敲富士山，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是指挥官，那么决战前我就会用大量重型导弹轰炸富士山口和外围的采集控制设施。因为在根本没有把握打赢的战斗中，就必须以一切手段削弱对手。摧毁富士山外层，不但能防止对手利用其中的樱石资源，同时也可以消除战场上一个不稳定因素。”教官眉头一皱，低声说道：“那你可知道山体外围中还有普通的平民在工作？”修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不动手，那么皇帝会放过那些无辜吗？”教官沉默了。修接着说：“战争必有牺牲。用最小的牺牲来获取最大的胜利就是唯一准则。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卡莲听到台上青年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忍不住了。她把什么课堂纪律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大步走上讲台一拳直击向修那张柔和英俊的脸，修的右手闪电般的握住了就要击到面前的拳头，他修长粗糙的手掌捏着卡莲柔韧的拳头，而卡莲的力量却不能撼动青年分毫。卡莲愤怒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大声质问道：“如果你采取和那个人一样的手段，那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你到底为什么而战？！”修微笑着看了看眼前愤怒的少女，慢悠悠的回答：“战争本来就没有区别。无论用何种好听的名字来粉饰，战争不过是杀人而已。靠恐怖和死亡来让对手屈服，这就是战争的本质目标。”看着眼前红发少女蓝色的大眼睛眼中微微闪烁的水光，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正因为战争的残酷，所以用最残酷的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它，才是最大的慈悲。”“啪”，回答修的是一个清脆的响声。卡莲的左手用力扇了那张英俊的脸一耳光，然后用力从修手中挣脱了右拳，大步冲出了课堂。

    教官把一切看在眼里，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兵看尽了战场上的生死无常，但是却依旧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刚才的话感叹。他用力拍了拍修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小子，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的。算了。我这里还有份最后的考核通知和上峰命令没宣布，你去转告一下卡莲吧。”修接过手中的命令书看了看，那是一封在课程培训结束后驻防中华联邦东区命令书。他笑了笑，抚了抚微红的脸颊。“看来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骑士团的王牌，如果觉悟只到这种程度，你能看到战争结束吗？”他收起命令书，对教官行了一礼，转身大步向卡莲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世界的另一端，也有两个人嗅到了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的战争的味道。布列塔尼亚帝国参谋总部作战大厅中，骑士团的领袖ZERO和他最近提拔的高级作战参谋正单独讨论着世界局面。朱雀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来打扰他，所以此刻在全封闭的作战大厅中他脱下了面具，而他对面的鲁鲁修·兰佩路奇也扯下了伪装。朱雀整了整亚麻色的头发，看着鲁鲁修紫色的双眼问道：“对了，鲁鲁修，你的GEASS怎么样了？”鲁鲁修无奈的撇了撇嘴，从眼中取下了隐形眼镜，露出了底下那双闪烁着CODE的眼睛。朱雀身上还有着那个“活下去”的GEASS诅咒，所以他并没有回避那双眼睛。鲁鲁修随后戴上了眼镜，苦笑了一下：“恐怕这个东西会跟着我到死了。”朱雀严肃的说道：“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必须依赖它的力量。”鲁鲁修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他的对手绝对掌握着这种力量，而且那个人身旁还有一个能够反制GEASS的骑士。想起杰雷米亚，他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有必须使用这种力量的觉悟。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无辜的人受到这种力量影响。”鲁鲁修稍微揉了揉眼睛，对朱雀说道。朱雀笑了起来，他能明显的感到眼前的这个鲁鲁修和曾经的ZERO不同，以前的那个ZERO从来不会顾及什么无辜者。他将一杯红茶递给鲁鲁修，然后打开了中华联邦近卫军的驻军地图和远东骑士团的分布点。

    鲁鲁修凝视着地图开始沉思。那一瞬间，他强迫自己变成“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强迫自己站在一片仇恨和鲜血中思考对手可能的方案。片刻后，他指了指联邦首都，朱禁城洛阳，对朱雀说道：“如果我是他，那么我就会在这里开始动手。天子的婚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朱雀点了点头，补充道：“嗯，如果将各国代表扣为人质，然后再施加GEASS，那么就可以在世界范围内驱逐骑士团。”鲁鲁修喝了口茶，微微摇了摇头，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朱雀说道：“不，恐怕他的目的不再是政治了。”接着，他指了指洛阳西侧的近卫军驻地，说道：“如今的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鲁鲁修。他恐怕会利用GEASScao控着联邦近卫军屠杀各国使节。那样一来就会在世界各地掀起战争的狂潮，甚至可以找机会将杀害各国代表的罪名推给骑士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就是如今的他渴望的东西，混乱和战争，让整个世界陷入痛苦。”

    朱雀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阴郁，他看了看洛阳西部的联邦近卫军，转过身来对鲁鲁修说：“恐怕如今联邦不会允许黑色骑士团来接手婚宴的安全工作。而且GEASS的存在只有极少数人了解，所以近卫军基本上是无法防范这种cao控人心的能力的。”鲁鲁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安心的出席婚宴，去亲自导演他编排的悲剧。”此刻，他眼前又浮现了那个魔女的面容，忍不住微微为她担心，毕竟她要去找的人已经不能再称得上是人了，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朱雀说道：“然而我们的优势，就是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并且也不知道他的把戏已经暴露。所以，我们必须借着这个机会给他致命一击，彻底阻止他！”鲁鲁修握紧了拳头，凝视着地图，仿佛在透过地图看着他的对手。

    朱雀点了点头，也倒了杯茶给自己，边喝边思考着。过了一会，他关闭了地图，重新戴起了面具，对鲁鲁修说道：“那么我从暗处行动，毕竟如果他在婚宴上见到我，肯定会有所警戒。你直接以宾客的身份参加宴会。等他伪装暴露后我们一起行动，阻止他的阴谋，将他拿下！”鲁鲁修也重新戴上了伪装，朝朱雀点了点头。朱雀见到朋友也伪装完毕，便按下了台上的亲卫联系按钮。

    朱雀看着一排走进来的骑士团亲卫，命令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直接由莱特少校的指挥，绝对服从他的命令，并且一定要保护好他，明白了吗！”“是，领袖！”虽然亲卫们不是很理解领袖为何那么看重这个刚加入骑士团的作战参谋，可是他们却没有质疑命令。鲁鲁修对亲卫们行了军礼，然后开始发布任务：“从今天开始，你们跟随我学习高级宴会礼仪，还有演练近距离遭遇战战术。此外，我要求你们每个人都戴上眼镜。”亲卫们虽然有点疑惑，但是还是齐声回应了新上司。鲁鲁修冲朱雀点了点头，带着新部下们走出了作战大厅，“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你的暴行到此为止了！我绝对不允许更多的人为你心中的仇恨失去生命！”他掏出了胸前口袋中那个娜娜莉在他出院时送给他的蓝色纸鹤，轻轻的吻了一下，用力握在掌心中。